第三十五回 魍魎,我無法現象的一個人
這些車輛一看就知道是軍用的,停放在亂石之間,顯得格格不入。灰塵覆蓋在它們身上,顯得斑駁蒼老。這些車子應該已經在此停放很長一段時間了,我不由得,我就想起了那個塔吉克司機告訴過我們的那個傳說。
幾十年前,解放軍的一個車隊開進了西昆侖,不知道什麽原因,整個車隊消失在茫茫雪山之間,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也沒有知道他們為什麽而來。
我們圍著車輛慢慢的觀察,但不管我們搜索的有多仔細,也看不到半個人影。卡車上裝著很多物資,胖子翻上一輛卡車貨箱,從裏麵找出了很多發黴的食品以及破爛的棉被和衣物。挑了一陣,胖子從那堆不知道什麽年頭的東西裏翻出來一件較為完好的軍備大衣,然後遞給了花生。
花生接過來,直接裹在了那間變形了的羽絨服外麵。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在車裏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沒走過一輛車,花生都會用手輕輕的放到車皮上,好像撫摸一般的順著劃過去。
疑惑、驚訝、思索、沉默。接下來的十幾分鍾裏,我們誰都沒有說話。直到大家把每輛車都翻找完畢之後,胖子才招呼我們在旁邊坐下來,說他要開火做飯了。
已經是我們最後一個無煙爐了,我本來還想說幹脆算了,吃點兒幹糧撐一下就行,可一想到那熱騰騰的麵條,我還是退縮了。
看著胖子下麵條的時候,我腦子裏就在思考該怎麽問花生。老照片我沒有給他看過,可是花生卻最先認出了那個可能是我家叔公的人,袁武陽。然後,爺爺。還有劉進孫竟然也出現了,而這一切即便都是一場幻影,我也不能理解花生為什麽也會跟他們在一起。
看著花生掩隱在長發之中的冷峻麵孔,我忽然想起了阿爹的話。
“他是‘王’。一個不知道自己存在意義,千百年來,一直隱藏在我們這些家族之間,猶如鬼魅一般的‘王’。”
王。或許是阿爹這些人所想到的一個稱謂,並不一定代表什麽。而且我覺得,花生跟王扯不上什麽關係。在我的眼裏,他是一個孤獨的探尋者。一位超越我們的先知。此時此刻,他心裏正在想著什麽我不知道,可我卻能感覺到,花生現在很平靜。
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了在夜郎王墓時的那種氣息,盡管他就坐在我的旁邊。我卻莫名的認為,這個人正在一點一點的遠離自己。
他所謂的歸宿。究竟是什麽意思?
“三十年前......”花生忽然就開口了。他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無煙爐裏幽藍的火苗。“有一支編號為13371的部隊進入了西昆侖範圍。對外,這支部隊宣稱是為建設開發做環境探測工作,但13371部隊裏沒有一個環境科學家,它的編製、任務、直接領導人等等,都是紅頭的絕密。”
我知道。一般來說,我們國家的機密檔案等都分三個層次。第一是秘密,第二是機密,第三。也就是絕對不能泄漏的絕密。而紅頭絕密,則可能是一些國家領導人可能都不知道的超級機密事宜。這些東西不多,而且基本都掌握在部隊手裏。上大學的時候我們還經常瞎討論這些東西,沒想到現在,居然會在花生口中聽到“紅頭絕密”這四個字。
如此說來,13371部隊的真正使命應該相當的驚人。
頓了頓,花生繼續說道:“那個時候,你們川東老袁家的當家人就是袁武陽。沒有任何人知道,為什麽一個盜墓賊會進入那樣高規格的一支部隊。但是,袁武陽不僅進入了那支部隊,而且,還是13371部隊的高級參謀。同時,他的哥哥袁通,也就是你的爺爺以及另外一個叫作劉進孫的人都成為了部隊的一員。
一路上,除了袁武陽之外,你爺爺袁通和劉進孫實際上都被關在卡車裏,沒有必要的話,13371部隊的人根本就不允許他們兩個人出來。那支部隊從北京出發,幾乎不眠不休的到了新疆。關於13371部隊的真正使命,知道的人一共就有三個。第一個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趙霆趙排長。第二個是肖愛國肖政委,剩下那個就是袁武陽。
當時袁武陽非常的年青,不過三十歲,但是13371部隊的行進方向和紮營地點全都由他一個人說了算。一路上,這支部隊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寂靜無聲的進入了西昆侖。本來一切都非常順利,可是不知道什麽原因。趙排長卻突然下令,讓部隊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山坳裏紮下了營寨。
一開始,部隊裏的人以為是待命,可是誰也沒想到,這一呆就是半年。這半年之中,趙排長、肖政委以及袁武陽三個人的舉動都非常的古怪。
他們住在一個非常大的帳篷裏,除了必要的時候,他們三個人幾乎每天都在帳篷裏。更奇怪的是,從摘下營寨的第二天開始,這三個人就再也沒有同時出現過。一開始其他人還隻是疑惑,後來漸漸的,大家就發現了一個規律。
13371部隊巡營的時間是晚上九點,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巡營的人總會在三位指揮官的帳篷外麵看到一個人,這個人要麽是趙排長,要麽是肖政委,再不然就是袁武陽。隻要那個人出現在帳篷外麵,那麽第二天,負責安排部隊內部示意的人就一定是他,而另外兩個人卻從來不會出現。
那個時候,我本來不想打草驚蛇的,但是......”
胖子聽到這兒一愣,“誒,小哥你等會兒,你,你說什麽?你也在那支部隊裏?”
剛才我就已經預料到什麽了,卻還是不敢相信,花生真的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三十年前的神秘部隊,眼前看上去隻有二十幾歲的花生......難道阿爹所說的都是真的。花生已經蟄伏在我們袁家人身邊很久很久了?
花生沒有理會我們的驚惑,接著說:“那支部隊的紀律非常嚴格,雖然當時大家都覺得三位指揮官的動靜非常詭異,但沒有人敢去詢問或者打聽。出發之前,我們每個人都接到了一份上級的死命令,任何人都不敢違抗。
也正因為如此,沒人想到,我會偷偷的溜進那三個人的帳篷。之前我就懷疑過,每一天,營地裏其實就隻有一位指揮官。本來我以為,帳篷裏麵會有什麽地下工程,可進去之後才發現,事情並不是那樣。
在帳篷裏,我看到了一口打開的大箱子。我走過去之後,第一眼看到裏麵什麽都沒有。但很快我就意識到不對。巷子裏不是什麽都沒有。而是因為那裏麵裝滿了一種黑色的好像氣體一樣的東西。當時我不明白那是什麽,但很快,我竟然聽到裏麵有人在說話,聲音很奇怪,我雖然確定那是兩個人在對話,卻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肖政委從帳篷外麵走了進來。當時是晚上,看到我,他非常吃驚,猶豫了幾秒。便拉上帳篷掏出了軍刀。說起來,按照軍規的話,他的確可以將我當場正法。”
我心裏不禁想:估計那時候你也準備把他幹掉吧?
胖子聽到這出,一下表現得非常來勁。自古以來,盜墓賊都是沒本事跟官鬥跟兵鬥的。胖子也想聽聽花生當時是怎麽對付那政委的。
“肖政委剛要動手,突然之間,那口箱子就劇烈的搖晃了起來。跟著我就看到,袁武陽和趙排長一身傷痕的從裏麵爬了出來。”
我眉頭一皺,“你等會兒,那,那口箱子有多大啊?能裝下兩個人?”
花生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說他們從箱子裏爬出來其實不對,他們是從那黑色的霧氣當中出現的。”
“我靠,那不是移形換影**嗎?”胖子驚道。
我回頭瞪了胖子一眼,心說你胡扯什麽。胖子咧嘴一笑,衝我沒正經的眨了眨眼睛。
“當時肖政委和我都有些吃驚,可是還不等我們說什麽,巷子裏的黑霧當中,又快速的跑出來一些東西......那好像是一種從淤泥裏爬出來,渾身不停的掉出黑色粘液,外型有些像狗的東西。它們的牙齒非常恐怖,撲上來一口就咬斷了肖政委的脖子。幾乎是一轉眼,上百隻的黑泥惡犬就從黑霧中湧了出來。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凶的狗,很快,帳篷紮成的營地就被完全撕成了碎片。所有的人都隻能用車輛做掩體,衝著那些東西開槍。但打死一隻,黑屋裏就湧出來十隻,就算用上迫擊炮也不行。我保護著袁武陽一路往後退,後來又救出了袁通和劉進孫。那種時候,除了保命,已經沒有別的可能了,但是袁武陽非常固執的要帶走那口裝著黑霧的箱子。同時,趙排長也派人繞路去搶那口箱子,不過最後,箱子還是被我們拿到手了。”
花生看向了那些布滿彈孔的車輛。“我們從人群當中逃了出來,13371部隊剩下的人開著車子想要追上來,昏天黑地,我們隻能沿著公路邊上跑,身後的車燈和那些惡犬就一路跟了過來。本來我們跑不了的,袁武陽、你爺爺袁通和劉進孫都累得不行了,地上一滑,劉進孫摔了個跟頭。那口箱子被扔到地上,滾了兩下,蓋子就打開了。袁武陽本來以為完蛋了,可是當我們回頭看過去的時候......汽車、黑泥惡犬、13371部隊,所有跟在我們後麵的東西都消失了。我們愣了很久,然後,袁武陽就好像瘋了一樣,開始狂笑。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又冷又餓,實在沒有辦法,隻能回那個營地。可是,當我們提著那口箱子走回山坳的時候卻看到,13371部隊的營地竟然也消失了。”
我聽得後背發寒,“那後來怎麽樣了?有發現那口箱子裏的黑霧是什麽東西嗎?”
花生搖了搖頭,“除了袁武陽,沒有人知道那口箱子裏的黑霧是什麽。”
胖子說道:“我覺得那可能是一個‘時空旋窩’,袁武陽他們應該是通過那裏去到了別的什麽地方,那些消失的人肯定也是因為你們無意間打開了箱子,所以才被吸進去了。”
我們都沒有對胖子的觀點發表議論。花生接著說:“隻有袁武陽知道如何打開那口箱子,但是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把箱子打開過。”
我不禁有些奇怪,“那你就沒有逼一下我叔公把事情都說出來?”我心說你還奈何不了他?
花生微微一笑,“本來是可以,但是那次從黑霧裏出來之後,袁武陽的右手上就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東西。那好像是一隻手套,不知道是銅的還是鐵的,有了那東西以後,袁武陽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僅我不是他的對手,最可怕的是,從那以後,我發現袁武陽越來越年青。”
“什麽?”我回想了一下那張照片,恍然覺得。照片上的袁武陽雖然是我爺爺的弟弟,但是他的確是要年青很多。從照片上看。我爺爺和劉進孫當時差不多三四十歲。而袁武陽看上去卻像一個大小夥子。
我接著問道:“那袁武陽後來怎麽樣了?為什麽我家裏從來就沒有跟我提起過這個人?”
花生看了我一會兒,然後低聲說道:“他......死了。”
“死了?”我一愣,“怎麽死的?”
“他用那隻金屬的手套擰斷了自己的脖子。”
“自殺!”我更是吃驚不已。
花生點了點頭,“那之前,袁武陽消失過一段時間,連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你們袁家人更是到處去找,也沒有結果。忽然有一天,袁武陽就回了袁家老宅,當時。他整個人都變了,容貌上,他似乎隻有十七八歲,但是神態卻非常的萎靡。回到原價老宅之後,他就再也沒睡過覺,整天都把自己關在一個照不到光的地方,不停的重複著同樣的一句話......‘我們袁家人沒有機會了,我們沒有機會了’......誰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半年之後,在你爹七歲生日的時候,他當著所有袁家人的麵,又說了一遍那樣的話,跟著在眾人眼前擰斷了自己的脖子。”
說完,花生看了看我的反應,“你認為,這樣的事情,你爹他們會讓你知道嗎?”
我心裏想象著當年的場景,不禁暗道我們袁家怎麽會發生這麽多古怪離奇的事情啊?真的就如阿爹所說,我們都隻是被大羅風水操控的棋子嗎?
胖子問:“那最後那口箱子到底怎麽樣了?”
“被人拿走了。”花生說道。
胖子一撇嘴,“小哥,你說話能不能不要總是說一半兒啊,誰拿走了?”
可是接著,花生就不說話了。我猛然覺得他這樣的反應不正常,抬頭一看,花生正用一塊石子在地上寫著什麽。
我跟胖子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花生這是在幹什麽。
再低頭,花生還在慢悠悠的畫那東西,是兩個字,筆畫多得我差點都沒反應過來。等花生寫完拿起來,我這才猛地認出了那兩個人,然後不可置信的念了出來:
“魍魎......”
我,我一下就傻了。“是魍魎拿走了那口箱子?”我看向花生。
花生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麽,花生似乎不願意這兩個字從自己的嘴裏說出來,所以選擇在地上寫。
可是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樣的結果?魍魎?那不是我阿爹口中所說的那個道上的能人嗎?阿爹說過,那個魍魎非常的恐怖,它可以讓自己甚至別人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模樣。阿爹當年請魍魎去做掉那個東北的老爺子,但失敗了,於是阿爹和爺爺轉頭又找司馬老賊去殺魍魎,結果弄巧成拙,魍魎沒死,而且這一次很可能還跟在我們身邊。
這樣一來的話,魍魎的底子就很明顯了。他不可能參合到我們袁家二三十年前的事情裏麵。他應該是我所理解的局外人才對。
可是再看看花生一臉淡然的表情,我就猛然意識到。在阿爹對魍魎的描述中,可能對我隱瞞了某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胖子開口幫我說出了那個問題,“那魍魎到底是什麽人?你不是說袁武陽那時候已經厲害的天下第一了嗎?怎麽他還能讓別人把那麽重要的東西拿走?”
“袁傑。”花生忽然看向了我,每回這家夥把眼睛往我臉上一注目,我不禁就會把後背給挺起來,跟小時候見班主任一樣。花生對我說道:“把照片給我看看。”
他的語氣像是在問我,又好像不是。但甭管怎麽著,我也不會拒絕。拿出信封,我將裏麵的照片取了出來。但最後想想,還是連同信封一起遞給了花生。
接過去的時候,花生對我微微一笑,然後,他拿起了照片,麵無表情的看了一分鍾。接著,花生把照片放到我眼前。
還是那副場景,上麵的人物也依舊維持著自己的表情。這時候,花生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的指向了照片上,我爺爺旁邊那個小女孩兒。
我順著看了過去,一開始還不明白,花生指這個丫頭幹什麽。可是轉念一想,我又反應了過來。“不是吧,你是說,這,這個小女孩兒就是......魍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