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一番有哲理的對話
我仿佛看見照片上那口棺材裏,花生正盤縮在裏頭,探著臉,衝我微微的一笑。
渾身打了個哆嗦,我立刻就把視線從照片上挪開了。一時之間,我感覺這所有的事情,都超越了我所能探知的年限。
難不成,在爺爺青壯年的時候,花生就已經躺在那口棺材裏了?
這張照片拍了有多少年?四十年?三十年?不,哪怕隻有十幾二十年,那也是非常令人毛骨悚然的。
而且,爺爺他們當年,為什麽要拍下這樣的一張照片呢?他們這麽做有什麽必要的理由嗎?
不對,我忽然反應了過來。
雖然照片上看這好像就是花生跳出來的那口棺材,可是,我也不能肯定就是否有兩口一樣的棺材。而且就算這是老宅子地窖裏的那口棺材,也不能說花生那時候就在裏麵啊。
我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麽鑽牛角尖,於是打斷了念頭。可是這一頭剛放下,我又想起了衛林說的那個人。
“劉進孫,劉進孫。”低聲念叨著,我就開始努力的分辨,照片上那個人長得像二愣子的爺爺。
可惜小時候的記憶太模糊了,即使我用盡了全力去回想,也還是記不清阿公的模樣了。其實我也希望這裏麵沒有劉阿公,否則的話,衛林所說的那些,就很可能是真的了。
雖然我已經克製自己不要去思考太多的東西,但心裏隱隱的還是為阿爹捏著一把冷汗。
劉家二愣子,我小時候最好的玩伴,阿爹身邊最信任的夥計,他要是想對阿爹不利,那麽老家夥可能一點兒防備都不會有。
盡管我覺得這不太可能。然而,之前有人走漏阿爹行蹤的那件事情,現在看來,卻似乎有了答案。
就在我想擺脫這些思緒而不得的時候,胖子適時的說話了。
他問我在疑惑什麽,我則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說到最後,我嘴都幹了,很多問題被我重複了好幾回之後,這才算作罷。
接著。我們兩個人都點上了煙,一邊喘息,一邊留意頭頂上還有沒有血滴下來。
胖子的傷勢不輕,抽一支煙沒把他給疼死,可他還是舍不得把煙掐掉。我本想勸勸他,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了聲音。
這一回。我把所有能告訴別人和不能告訴別人的事情都說給了胖子,而聽完我的講述之後,胖子就好像一直在思考著什麽。
過了很久,我問他:“你腦子好使,有想到什麽沒有?”
胖子撇了撇嘴,“這能想到什麽啊。你說的這些,就像是一部電影裏的幾個片段,想從這十幾秒的片段裏看明白一九十分鍾的電影內容,那根本就不可能啊。”
“那你剛才在琢磨什麽?”
胖子吸了口煙。把頭偏向一旁,“我就是在想,你爹、花生還有陳教授那幫人這麽不要命的做這些到底是為了個什麽目的。”
“目的?”我眉頭一皺。
“廢話,他們肯定是有一個什麽非常重要的目的要去實現,所以才會做這些。”胖子說道,“你遇到的這些事情的確是很複雜,別說你了,就胖爺我聽著都頭暈。但不管一件事有多複雜,它肯定都有一個最終的目的。
你比如說人類造火箭,造宇宙飛船,這事複雜吧,可是咱們不用去管火箭是怎麽造出來的,隻需要知道它的目的是為了開發宇宙空間,讓人的日子過得更爽,以後地球嗝兒屁了,人類還能到其他星球去住。
所以說,你遇上的這些事情背後,肯定也是有一個最終目的的。”
胖子這些話沒有解決我的任何疑惑,但是,他這麽一說,我腦子裏頓時就豁然開朗。一下子,心裏就對這家夥佩服得五體投地。
的確,我一直以來琢磨了這麽多問題,卻從來沒有想過阿爹和花生他們所要達到的那個目的是什麽。
“那你覺得,我爹他們是為了什麽目的?”我忽然又想到衛林,“會不會就是為了要另外的一方死啊?”
“不可能那麽簡單,要別人死的話,哪兒用得著搞那麽些門道。”胖子一邊想一邊說,“既然這件事情跟大羅風水扯上關係,我覺得,你爹他們的目的可能跟命數之類的,不是那種實際存在的東西有關。”
先前胖子說過,完全掌握大羅風水的人,幾乎就可以操縱一切。難道阿爹他們所做的這些事情,是為了獲得超越一切的能力,然後統治全世界?
這也太離譜了吧,這樣就能稱霸世界的話,你讓美帝情何以堪啊。
“也不是不可能。”我沒想到,胖子這麽實際的人會否定我的看法。
他接著說:“我總覺得,袁六爺給你提出的那個問題是有後話的。”
“哪個問題?”剛才把事情都說完了之後,我自己反倒不怎麽記得了。
“他不是問你相不相信,‘唐宋元明清’這些朝代的興亡交替,是被人操縱的嗎。”
我沒想到胖子說的是這個。可是,這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而是阿爹當時的這個設問,我根本就無法接受。
胖子搖了搖頭,“你得理解你爹的那個處境,我覺得,他問的這個問題不是表麵上的那個意思,而是在問你:‘是不是相信命理運數?’”
我腦子裏一閃,好像想通了什麽,可是自己又把握不清楚。就催促胖子繼續往下說。
胖子接著道:“那畢竟是你爹啊,我覺的他既然把宗血這種事情都告訴你了,那袁六爺其實也沒必要隱瞞你太多東西了。不過,他所要達成的那個目的,可能是一種風水運數上的東西,這種事情他如果直接跟你說,那簡直就好像有個人告訴你。他要讓時光倒流一樣的空泛。
風水這一門學問,太深奧了。古時候的人還願意去探究,可現在,真正意義上的風水大師,拿十根手指頭去數都嫌多。而且即便是現在的那幾位大師,說到底,也隻是知曉得比其他人多一些而已。風水裏頭,真正的精髓,其實早就失傳了。
現在的人,拿著一本《周易》都要摳後腦勺。更別提大羅風水這種傳說級別的東西。
唐宋的那時候,這些東西還有人去鑽研,可自從滿清政府被八國聯軍入侵之後,人們就不太在乎這些東西了。風水現在的慘淡也都是那時候造的孽,咱們的祖宗那時候都吃了洋槍洋炮的虧。現在祖國發展了,肯定不能重蹈覆轍。
於是。老的東西其實已經被時代給否定了。是好是壞由不得咱們說。反正風水這種東西到眼下,已經不能說‘知道不知道’,而是得看‘你信還是不信’。
如果胖爺我說的沒錯,那你爹當時跟你講這些東西的時候,肯定會非常的為難。
他既想要告訴你這所有的事情可能關係到你們老袁家將來的運數,可是。因為有個大羅風水的前提,他自己個兒都摸不著頭緒呢,必然也無法跟你解釋清楚。”
胖子一席話之後,我忽然就發現。整件事情好像並不是我想象得那麽複雜。
風水,命數。雖然我腦子裏還是沒有這些東西的概念,但是,好像整個事情的輪廓已經浮現出來了。
一段風水,養一方水土,一條龍脈,定一方山河。也許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某個風水大局中苦苦掙紮,而我看似無意,實則必然的介入,可能也全是命數的安排。
胖子跟我說這些的時候,三十一歲。我,二十五歲。而當我們真的敢說自己大概了解整件事情的時候,才恍然意識到,那時候,自己真的是太嫩了,居然敢大言不慚的在古墓裏談論和想象......風水。
“那你的意思是,我得真信了那什麽風水命數的東西,我爹才可能告訴我真相?”
胖點了點頭,“主要是得到了那種地步,他告訴你才有意義。不過這些也隻是你胖爺的猜測,具體他們是為了什麽目的,那還得你自個兒去弄明白。”
我想了想,忽然就問胖子:“那你信這些東西嗎?”
胖子咧嘴一笑,“信什麽啊,你胖爺我什麽都不信。”
“操,你自己都不信,還跟老子講這麽多。”我一下就鬱悶了。
“嘁,所以說,胖爺我的悟性跟你們這些凡人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胖子一臉不屑的看著我,不用想,接下來肯定又要開始吹牛皮了。
“這人啊,看人之前,總喜歡問個誰好誰壞。聽到一些自己沒經曆的事情,又先要考慮信或者不信。你帶著這種眼光去做事,一開始就把自己給綁住了。胖爺我沒什麽信的,也沒什麽是不相信的,我隻知道一樣東西,那就是事實。一件事情隻要用事實去證明了,那它就是真的,是真的,那我就信。而且你也不用管別人信不信,關鍵是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胖子說得我瞠目結舌,我實在是沒想到,這人嘴裏竟然能飆出這種有哲理的話。
不過細細的一想,短短的一個月之內,我已然經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東西。過去的很多固定的觀念其實都被打破了,我整個腦子現在可能就處在那種重新構架的狀態當中。
學過心理學的人都知道,這種時候,隻要是發生在眼前的事情,不管有多離譜,那個人都一定會接受。
可是捫心自問之後,我覺得自己還是不相信這些東西。
“我爹讓我回北京之後多了解一些那些東西,可能還真是你說的那個意思。”我低聲道,“可是這些學問又沒什麽係統,就算我真想去了解,又能怎麽做啊?”
胖子輕鬆的一笑,說道:“告你最簡單的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跟你胖爺混啊。”胖子理所當然的說道,“你跟著我闖兩年,到時候,我保證你對這些事情都漠然於心。”
“還以為你有什麽主意呢,跟你一起闖兩年?哼,我看你還是考慮咱們怎麽從這兒出去吧。”
一說起從這兒出去,兩個人不禁又沉默了。
合計了一下,我們都覺得應該沿著走廊繼續走,雖然衛林和另外兩個人的事情有點讓人絕望,但那也總比坐著等死強。
再者,胖子身上的繃帶說明,一定是有另外的人來過這兒,他既然能在此神出鬼沒,那麽,這地方就不會是一條死路。
這樣一想,我又稍微看到了一點希望。不過我們現在都有些走不動了,特別是胖子,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睡上一會兒。
於是,我把胖子手裏的煙搶過來掐滅了,催著他休息。胖子也沒說什麽,慢慢的就躺了下來。我從另一頭把他的裝備包拿了過來,想看看裏麵有什麽應急的裝備。
我找到了一個無煙爐,就把手電關了,點上無煙爐放在磚牆底下。火光一亮,身後那隻巨鼠的屍體就隱隱的呈現了出來。回身看了一下,隻發現它身上的蛆蟲都從裏麵鑽了出來,幾乎爬滿了巨鼠的肚子。
之前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四周的空氣裏,簡直就是惡臭難當。
我從來沒像現在一樣一根兒接一根兒的抽煙,身體困乏還是其次,屍骨坑四周散布著的那種死氣沉沉的陰鬱才真正讓人不安。
兩個多小時之後,胖子已經睡得很深了。他這回沒有打呼嚕,卻也可以看出,他身體正處在一種虛弱的狀態當中,等睡醒了之後,肯定還需要補充大量的食物。
我按照上次的經驗估算了一下,除了胖子的那一份不能省之外,剩下的也就最多夠我們兩個人挺四五天。一旦食物吃完之前我們沒有找到出路,那情況會變成什麽樣子,就不得而知了。
忽然的,我開始感到有些恐懼。
如果我們也像那三個人一樣找不到出路的話,那最後,胖子或者是我......我們會做跟衛林和阿偉一樣的事情嗎?
我駭然的想起一件事情,那條甬道的深處,那口大木箱裏麵,阿偉可能還趴在裏麵,繼續啃自己的手。那口木箱的蓋子已經被我推開了,阿偉會不會沿著我們發出的聲音,慢慢的從甬道裏爬出來呢......
這麽一想,我後背就開始發冷了。緩緩的把頭轉過去,看了看那裏的黑暗,不由得就把身子往胖子那兒挪了一點兒。
忽然,我看到眼前的地麵上,出現了一條影子。長長的,一直蔓延到我們的頭頂上方。
我打了個哆嗦,往無煙爐的方向一看。頓時就發現,無煙爐前麵不遠的地方,一根極長的好像是粗繩一樣的東西,從我們上方的黑暗中垂了下來。
它晃晃悠悠的掛在那裏,我下意識的就以為是一條蛇,於是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可是再看又好像不是,那條東西**的,上麵還沾著些紅色的東西。
我皺著眉頭仔細的看著,然後一點一點的往那兒挪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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