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底線很低的於華

翌日。

汪碩從陌生的房間醒來,房間裏除了他沒有其他人。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

他揉了揉額頭,想起來昨天自己好像是喝多了。

喝酒誤事啊!

他起身查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應該是一間宿舍,想起來昨天認識的林為民等幾人,估計是他們把自己帶到這裏來的。

挨著牆的書桌一片淩亂,很顯然是主人經常在用,汪碩的腦海裏立刻蹦出了林為民的模樣。

汪碩走出宿舍,走廊上偶爾有人走過,汪碩問了一嘴才知道,原來這裏是國文社的後樓。

汪碩沒想到自己居然誤打誤撞來到了國文社,他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77年當兵,在部隊期間展現出在文藝方麵的特殊才能。78年他開始進行文學創作,處女作短篇小說《等待》發表在《解放軍文藝》上。

《解放軍文藝》看中了汪碩的才華,便把他調到編輯部當編輯。80年,汪碩從部隊退伍回到燕京進入了燕京醫藥公司藥品批發商店做業務員,他心中的那顆文學夢想始終沒有磨滅,國文社這種地方對他來說充滿了神聖。

他詢問了一下,找到了正在工作的林為民。

“呦!醒了?不是我說你,你這酒量可夠差的了,酒膽倒是不小。”林為民見著汪碩調侃道。

汪碩有點臉紅,他昨天喝酒時豪氣幹雲,結果沒堅持到吃完飯就倒了,他隱約還記得自己喝多了之後跟林為民說了不少不好聽的話。

“嘿嘿!”汪碩尷尬的笑了笑,“喝多了!”

“鍋裏給你留了粥,吃了沒?”

汪碩起來的時候根本沒注意到,他搖了搖頭。

“你昨晚喝了那麽多酒,早上得吃點飯。”

林為民領著汪碩回到了三樓的宿舍,讓他吃了飯,問道:“你這上班是不是耽誤了?”

“沒事。我那班,上不上都一樣。”

他對於現在的工作沒有任何歸屬感和成就感,心裏想的隻有兩件事,一個是賺錢,一個是寫作。

汪碩在說話的時候看到了桌上放著的《懸崖》,國文社剛才林為民出的單行本。

他拿起書,“你這效率可夠高的。我記得11月份的時候我才在《當代》的專輯上看到這部小說,這才幾天功夫啊,就出版了。”

“這不是有國文社這個便利條件嘛!”

汪碩翻看著小說,突然又想到了昨天自己酒後的大言不慚,有點心虛的瞟了林為民一眼,心中不禁為自己的魯莽懊悔。

“喜歡你就拿著看吧。”林為民說道。

汪碩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莫名其妙的找補了一句,“你這小說寫的不錯。”

“真的?”林為民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讓汪碩禁不住不好意思的笑了出來。

兩人相視而笑,默契十足。

“對了,你昨天答應我的事沒忘吧?”

汪碩一愣,“什麽事?”

“給《當代》供稿啊!”

汪碩隱約想了起來,昨天好像確實說過這話。

“嗨,我那都是喝多了酒胡咧咧。你們《當代》的要求多高啊,我的水平可上不了。”

“別對自己那麽沒信心。東西都是人寫出來的,我看好你。”

林為民拍著他的肩膀,一臉的篤定,把汪碩弄懵了。

我這個當事人都沒信心,你那盲目的信心是從哪冒出來的?

想了半天,汪碩隻能把林為民的態度歸結為英雄惜英雄,他想既然昨天自己都說下大話了,這會兒要是慫了就太讓人看不起了。

“行。我答應你,以後寫出來東西第一個拿到你們《當代》來,除非你們不要。”

“誒,這就對了!”林為民滿臉欣慰的笑容。

又一個明日之星到手了!

之江,海鹽縣。

穿著綠色工作服的郵遞員騎著自行車穿梭於海鹽縣的大街小巷,清脆的自行車車鈴聲響徹街頭巷尾。

“啪嗒!”

路過一座小院的時候,郵遞員連片刻都沒有停留,將一個郵件順著圍牆便扔了進來。

幾秒後,院內傳來一個聲音。

“兒子,好像稿子又退回來了。”

於華來到圍牆邊,撿起被退回來的稿件,臉上絲毫不見氣餒,“沒事,我再換個地方寄。”

於華父親沒說話,兒子的套路他太清楚了。

先別管稿子怎麽樣,一上來先直接往《人民文學》和《收獲》寄,退回來了就降低一點要求,換到《當代》、《十月》、《鍾山》這些雜誌,再退回來就往《燕京文學》、《滬上文學》……

老父親很想對兒子說一句。

兒砸,人的底線就是這麽一步一步退沒的。

可他看著兒子那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話在嘴邊打了個轉沒有說出來。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這小子從小就滑頭,怎麽可能按照他的話來做。

於華拿著稿件進了屋,他本以為這次又是和以前一樣,被編輯將稿件說的一無是處才退回來的。

可等他打開退稿信之後才發現,這次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兩分鍾之後,於華一臉喜色的喊道:“爸!爸!我之前買的那本《當代》呢?”

“哪本啊?”家裏買的雜誌多了,於父一下子沒明白兒子要找的是哪本雜誌。

於華急不可耐的自己去找,在屋裏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他要的那本雜誌。

他迫不及待的翻開這本《當代》,飛快的查找上麵的名字,終於在其中一頁上找到了那個名字。

“怎麽了?”於父湊上去問道。

於華抬頭望向父親,臉上全是苦盡甘來的幸福,“爸,你兒子我,要發達了!”

於父心頭一喜,“小說發表了?”

父親的一句話瞬間把於華打回原形,“那倒沒有。”

“那你激動個屁!”父親空歡喜一場,罵了一句。

於華將手中的信揚起來,“編輯給我來信了,我說有天分,讓我以後好好寫,再給他們投稿。”

“哦?”於父的表情有些意外,兒子經曆過這麽多次退稿,這次的退稿信倒確實是與眾不同。

“人家編輯不會就是跟你客氣客氣吧?”

於華雙手一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又把那本《當代》翻開,“爸,你看看!給我寫信的可是林為民啊,寫《懸崖》的那個作家,他現在是《當代》的編輯。”

於父認真的核對了一下,還真是。

他不禁老懷大慰,能讓這麽一位有水準的作家看好,看來兒子在文學這條路上還真有點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