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探病
“所長，您的……”
林為民正想追問許剛，不想這廝居然搖頭晃腦的走了，林為民惡狠狠的瞪著他的背影。
最恨你們這種說話說一半的，賣什麽關子？
白瞎了老子的中南海！
林為民正在內心編排著許剛，不想手上一輕，煙盒不見了。
他扭頭一看，曲小偉正捏著煙盒一臉詫異。
“紅盒中南海？你小子從哪搞來的？”
林為民心情不爽，“管兒著麽你？”
“嘿嘿！”曲小偉也不跟他鬥氣，叨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再將煙盒收進兜裏，然後把林為民另一隻手裏的火柴搶過來，給自己點上煙。
“噝～”如癮君子一般抖了抖身體，“要抽還得是抽特供煙，這味道就是好。”
“德性！”
林為民罵了一句，壓根沒有搶回煙的心思。他知道，進了曲小偉手裏的煙，再想搶過來，那是不可能的。
跟曲小偉鬧了一會兒，林為民又開始控製不住的想剛才所長許剛的表現。
對於許剛的節操他是有信心的，不可能沒幫忙愣說自己幫忙了。
他剛才說的是“幫不上你的忙了”。
這話乍一聽好像是說工作的事沒戲了，可林為民聯想著許剛的表情，但凡是個人應該也不至於在自己這個求職失敗的人麵前露出那樣的表情。
那麽“幫不上你的忙了”就有可能是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沒等許剛開口，國文社就已經決定錄用自己，又或者是有其他人幫忙說情了。
這兩種可能性無論是哪一種，對自己來說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理順了腦海中的線索，林為民的心情又舒暢了起來，肯定是這樣的。
為了印證這個消息，林為民又跑了一趟朝內大街166號。
“老榮，工作那事有信兒了沒？”
榮世輝一臉納悶兒，“你不才問過嗎？”
“你就說有沒有信兒吧？”
“我跟老覃說了，他說回頭問問領導。”
“這……”
林為民有點茫然，這咋還整成懸案了呢？
林為民滿心失落的離開了《當代》。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林為民為了工作的事愁容滿麵。
今天是討論會，賈達善正在台上朗誦他的習作。
“大的草帽，小的草帽，起伏的草帽，旋轉的草帽，陽光爍爍的草帽……”
他一本正經的在台上念著，底下的同學們哈哈大笑。
意識流在這年頭是個新概念，大家很多時候隻能通過這個名字來臆測它的真實含義，賈達善在台上朗誦的便是他的意識流創作。
討論會因為有了賈達善的這篇“草帽”大論，會上的氣氛一片熱烈，大家爭相發言。
下午，林為民心情鬱悶，便騎著自行車準備出門散散心，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雍和宮大街26號，那是石鐵生的家。
“鐵生！鐵生！”林為民像往常一樣，還沒等進門呢，就在院子裏喊石鐵生的名字，他以為石鐵生會和平時一樣，正搖著輪椅來給他開門。
走到門前才發現，他們家的房門是緊鎖的，屋裏一個人都沒有。
旁邊屋子的李嬸被他喊了出來，他之前來過幾次，李嬸對他有印象，說道：“石家兒子住院了，眼下都在醫院呢！”
林為民頓時著急起來，“李嬸，人在哪個醫院知道嗎？”
“哎呀，這個……我想想，他們家小嵐子還特意跟我說過，叫什麽來著……”
李嬸想了半天，“哦，對了，是友誼醫院。”
得到了醫院信息，林為民立刻騎上自行車直奔友誼醫院。
一路風馳電掣，林為民氣喘籲籲的感到醫院，終於在病房裏見到了形銷骨立的石鐵生。
“鐵生，怎麽樣了？”林為民關切的問道。
石鐵生笑了笑，他的嘴唇發白，臉上毫無血色。
“你怎麽來了？”
“我本來是想上你們家串門的，鄰居說你住院了，我就過來看看。”
石鐵生喘了口氣，說道：“沒什麽大事。就是泌尿係統感染、氮質血症，輸點液就行了，死不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其實，石鐵生的病情並不像他說的那麽輕鬆。
他這次確實是因為泌尿係統感染、氮質血症住進的醫院，但最根本的原因是在於他常年癱瘓，下肢功能早已萎縮，腎功能破壞嚴重，極有可能被尿毒症威脅生命。
這些天來他一直高燒不退，整天昏睡、嘔吐，飯都吃不下去，隻能用葡萄糖補充營養。血壓也不穩定，一會兒低壓升到120，接著高壓又降到60，大夫們一度擔心他是否能撐過來。
好在經過這些天大量的注射青黴素，石鐵生體內的感染下降，體溫也逐漸降了下來，這也是為什麽林為民進病房以後，石鐵生還能跟他對話的原因。
跟石鐵生聊了一會兒，林為民心中安定了不少。見他狀態不好，林為民便要說要走，石鐵生讓父親去送一下林為民。
出了病房以後，林為民轉身在身上掏了幾下，然後將幾張票子塞給石父。
“為民，你這孩子，這是幹什麽？”石父立刻推辭。
林為民拽著他的手，“叔兒，您就別跟我客氣了，現在家裏需要錢。”
“那怎麽能行呢？”石父掙紮著。
“怎麽不行？朋友有通財之義，我跟鐵生是好朋友，您就別再強了！”
林為民死死握住石父的手，他的手裏正塞著林為民給他的十張大團結。
這個年代沒有便捷的移動支付，沒有大街上隨處可見的ATM，出門肯定要揣著錢，林為民的錢都是貼身放著的，不給小偷一點機會，這個時候派上用場了。
石鐵生的病情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讓他心中安定了不少，但他也知道，病魔和死神始終圍繞在石鐵生的身邊。
這個時候，沒有比錢更能救命的東西了。
“你這孩子……”
石父聲音顫抖，眼中含著淚光，說不出話來。
“行了，叔兒，我走了！”
林為民不想矯情，跟石父揮了揮手便離開了醫院。
從醫院出來後，林為民回頭望去，心中傷感。
石鐵生不是他穿越到這個年代第一個朋友，但卻是讓他最在意的朋友。
可能是因為他天生殘疾的弱勢會引發人內心深處的憐惜，但林為民覺得更多的是因為石鐵生身上的那股從容和豁達，在相處時總能讓他這顆來自後世的急功近利的靈魂，感到安穩和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