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衛兮

女軍官名叫唐可,普通軍戶家庭出身,祖上六代為從軍,算得上說根正紅苗。至靈氣複蘇以後受到官府的大力培養,成為了一名修士。並且一路高歌猛進五年築基,哪怕放修行界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天才。

她也因此脫穎而出,成為了麵前這個在秦地區被奉為神明的飛將助理。

衛兮,原名不詳,屬於秦地區的最高機密。短短八年時間東征西討,無一敗績,被她滅掉的國家兩隻手都數不過來,被奉為軍神。

能打勝仗的將軍,在秦地區的地位與神明無異。

不過他們的飛將陷入了婚姻陷阱。

打仗時還好,就算知道自己夫君轉世了,也隻是在百忙中抽出一點時間寫了一封信,隨後又全身心投入戰爭。用神乎其技的指揮能力,一點點的壓垮敵人。

在飛將的指揮下,數以百萬的戰士可以為一個整體。每一個士兵,每一件武器,每一條信息都將發揮到極致。羅馬最不怕死的聖教軍在他們麵前,也隻是一群會跑的野豬,而他們麵對的是一台高效的殺戮機器。

戰爭狀態的飛將能夠永遠保持冷靜,可現在不知為何她感覺自家將軍有點……戀愛腦。這麽形容或許有點大逆不道,可這幾天飛將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分了。

先是將戰爭所得之一天道碎片贈送出去,雖然說這東西官府已經賜予飛將,法理上屬於飛將的私人財產。可怎麽說也是一件至寶碎片,怎麽能隨意贈送出去?

官府給衛兮是理所當然,論功行賞,況且鎮國級越強秦地區也就越強。可飛將轉手送給了自己的丈夫,那人可不是秦地區的人。

隨後前天又把珍貴的野人參給送出去,這野人生可是整個神州北部,將近兩千萬平方公裏的土地,僅有的幾顆帶有靈性的人參,而且還是品質最好的那一根。說不準以後隨著天地靈氣濃度上升,能夠開啟靈智,成為人參精。

這可是僅次於天地靈根的存在,拿來當突破元嬰,甚至化神的主要也不是不可以。

昨天又將全部財產換成黃金,直接運到周地。也就飛將有這個權利,換其他人可沒辦法隨隨便便將一箱黃金運出去。

也因為這件事,唐可發現飛將是真的清廉。按照現在的金價,一根一百克的金條大約是五萬塊,一百五十根金條就是七百五十萬。

這就是衛兮除了官府贈予的房產以外的全部財產,仔細一算,這大概是飛將八年來的所有俸祿。

這幾天相當於飛將的所有財產都送給人家了,就差人沒過去了。

“我的將軍呀,您要不把自己打包送過去算了。”

唐可一臉無奈的說道:“好馬不吃回頭草,那人連信都不給您回。我說句不好聽的,可能心裏根本沒有您。”

話剛剛說完,衛兮柔美的臉龐露出些許思考,好像真的在考慮要不要去周地。

嚇得唐可連忙出聲勸阻:“我就開個玩笑,您可千萬不要當真,您要是真的去了,那我恐怕要上軍士法庭。”

現在秦官府最怕的就是衛兮在事業與愛情之間選擇後者,一位能稱得上鎮國級的強者難得。這不僅僅是因為實力,更是其人品與擔當的認可。

好在衛兮也隻是想想而已,她搖搖頭,道:“夫君不回書信我已習慣,況且我們已無緣回到從前,相夫教子不適合我。”

“小可,我是不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唐可立馬搖頭回答道:“您舍小家為大家,您不應該是任何人的附庸。在古代社會女子隻是附庸,現代婦女能頂半邊天。”

“我不是說這個。”衛兮搖頭神情有些暗淡,“現代男女平等自然如此,可古代不一樣夫君獨居這麽多年必然受到許多非議。若是夫君真的納了小妾還好,可他們騙了我……”

說話間,一縷殺意閃過,微風忽止,天地為之色變。

仿佛一個難以言喻的龐然巨物蘇醒,無數股氣息瞬間凝為一股繩,可謂萬眾一心。

下一秒,一切又歸於平靜。

唐可並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到,因為她也是其中之一,化於兵勢之中。

她好奇的問道:“大人,鬥膽問一下,您既然對那人有意為什麽您沒有回去?”

根據《衛兮傳》,兩人可以說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雖然是從小定下的娃娃親,說難聽點是包辦婚姻,可兩人卻是極少的兩情相悅,郎才女貌。

兩人的娃娃親也是頗為有趣,李長生與衛兮從小認識。後李長生之父見狀,也不感到自卑,跑去衛家提親,最後衛家還同意了。

當時衛兮父親是遠見聞名的名士,與李家的差距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可她家雖為士紳家庭,但也不嫌棄李長生一家農戶。衛兮的父親甚至說出,李家不以貧輟業,長生不以農為卑,貽謀必無磋跌,遂貧何病?

後來李長生因受到朝堂爭鬥的牽連,斷送的仕途,可衛兮依舊不棄,在那一年嫁給了李長生。

再後來,有仙門尋來,李長生也放手讓妻子去修行,見證更廣闊的世界。

當時唐可看到的時候還一陣羨慕兩人的感情,是真心實意想讓對方的好。

隻是後來不知為何衛兮再也沒有返回家中,好像真的斬斷紅塵,不再理家中的丈夫和父母。前後變化之大,讓人難以理解。

網絡上有許多解釋,自然有一大群人為衛兮站台。哪怕《衛兮傳》沒有任何解釋,甚至對這一行為的辯解都沒有,隻是平鋪直敘的說的結果。可憑借著超高的威望,還是有無數人分析出各種原因。

但飛將至今沒有親口解釋什麽。

“回不去,我並非出道即無敵的天才,那時我隻是一個頗有天賦的內門弟子。無權無勢,自然做不了主。而我也沒有魚死網破的勇氣,心存一絲僥幸,不過咎由自取。”

衛兮指尖快速翻過手頭厚厚的資料,每一張都是某個人的資料,以及他所犯的事。這些人每一個都舉足輕重,算得上是中上層,其中不乏經常上電視的大人物。

而到了她手上,意味著十有八九都需要去蹲大牢,或者人道毀滅。

“權力是個好東西,不管是拳,還是權,我都想握緊,免得舊事重起。”

曾經他們的跌宕起伏,一切都是因為權。

沒有力量隻能受人擺布,形同傀儡。

……

清水村外的集市。

每月十五都會聚集十裏八鄉的人,帶著自家的雞鴨魚,自家種的蔬果,或者一筐筐土雞蛋,有些獵戶擺出了野豬肉,各種皮毛,以及各種小吃與玩物。

衛家小女年方五歲,生得俊俏可愛,宛如一個陶瓷娃娃。

“爹爹,集市好熱鬧。”

衛兮騎在衛秀才的頭上,抓著父親的頭發,興奮的左搖右晃的,讓父親不得不騰出一隻手穩住她。

奶聲奶氣的童音引得路人投去笑容。

“這位官人,要糖葫蘆嗎?”

忽然,一個粗布麻衣,相貌端正的,六歲小兒擋在他們麵前。他手裏扛著一個帶著鬥笠的草人,草人畫著個笑臉,上麵插滿了一顆顆紅果,看著像萬箭穿心。

如此怪異的草人,立馬引起了衛兮的注意。

衛秀才看著麵前的六歲小兒,問道:“何為糖葫蘆?”

“以野果裹上麥芽糖稀,甜脆而涼,是為冰糖葫蘆。不好吃不要錢,先生可免費試吃一二。”

說著少年郎取下一根冰糖葫蘆,裹著麥芽糖的紅果在太陽照射下微微發光,立馬奪得了衛家小女的歡心。

“爹爹,爹爹,我要這個我要這個。”

“別急,讓爹爹嚐一下先。”

衛秀才接過冰糖葫蘆,一口咬下,發出哢嚓清脆的聲音。淡淡的麥芽香氣,以及山楂的味道。

“不錯不錯,多少錢?”

少年郎搖頭道:“不要錢,隻要您許我用一下您的名頭,說您吃了都說好。”

衛秀才愣了一下,隨後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兒頗有意思,你是誰家的?”

“李長生,名字是我自己取的,牛狗豬馬一二三四等不能明我之誌。”

少年郎穿得雖簡樸,可那股精氣神非常人能有,讓衛秀才頗為驚奇。

“那你如何覺得,我這名頭隻值個冰糖葫蘆。”

“非也非也。”李長生搖頭像個小大人一般,“先生說好吃,是冰糖葫蘆之幸。也這並非冠以先生之名,而是先生說好吃。”

這兩句先生說好吃,倒是給秀才吹高興。

“可識字或上私塾否?”

李長生回答道:“家徒四壁,並無錢財求學,但小兒已偷學識字。”

“那你在這地上寫寫看。”

李長生用掛著冰糖葫蘆的木棍在地上寫下了一行字。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衛秀才足足愣了好一會兒,一直到頭頂傳來刺痛,才緩過神來。小女兒扯著自己的頭發,焦急的指著糖葫蘆。

“爹爹,葫蘆……糖葫蘆,我要。”

“好好好。”衛秀才將手上的糖葫蘆交給小女兒,再次抬頭時,那少年郎已經走遠了。

此子可成大才也。

衛秀才所開的私塾,十裏八鄉的財主們都會將自家兒子送來,朗朗的讀書聲從裏邊傳出。

一道身影坐在窗簷下。

“與前世四書五經不同,但也有一些共通之處。”

李長生拿著樹枝,在地上跟著裏邊寫出一個個工整的字,相比起裏麵的少爺他的字明顯更加漂亮。

裏邊的衛秀才也知道他的存在,不僅沒有趕他,反而經常故意靠近窗邊講課。

忽然,一個宛如陶瓷娃娃的小姑娘走到他麵前,伸手指著他。

“是賣糖葫蘆的哥哥。”

“噓!”

往後私塾的窗簾下經常蹲著兩個小人,衛兮覺得這個賣糖葫蘆的哥哥,會做好吃的,說話又好聽,經常給他講故事。

可比爹爹好多了。

“李家哥哥,李家哥哥。”

李長生看著自己屁股後麵的跟屁蟲,故作凶狠的說道:“再跟著我,把你綁回家當婆娘了。”

這小孩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後麵一直嗡嗡嗡的叫,已經嚴重打擾到自己的學習。

“李家哥哥的家?好呀好呀。”

……

兩年後,清水鎮出了一個不得了的神童,年僅八歲的少年就考得了童生,一時間李長生名揚十裏八鄉。

李長生之父提著一條魚走進了衛秀才家,見到坐在大堂裏的衛家老小,雖為農戶,但也不膽怯。

“衛先生,衛家小女與我兒長生,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當為鴛鴦,今晨喜鵲喳喳宣叫,可重提年前約定。”

李家乃農戶,若是此前衛家人聽到這番話,自然是不會答應。就算衛秀才想答應,其他人也會百般阻撓。

此前已經拒絕過一次,這李農戶就是想高攀他們衛家,自然不會答應。

而現在在場的人鴉雀無聲。

衛秀才笑著重複了年前那番話,道:“李家不以貧輟業,長生不以農為卑,貽謀必無磋跌,遂貧何病?”

接過草魚,雖聘禮簡陋,但足矣。

……

衛兮芳齡十三歲,身體逐漸長開,成了遠近聞名的小美人。若不是早已經定了娃娃親,恐怕每年提親的人都可以把衛家門檻給踏破了。

“長生。”

山村田野中,李長生躺在草坪上看著不遠處家裏的水牛。清脆悅耳的聲音傳入耳中,微微抬頭可以看到一個穿著淡黃色長裙,手裏拿的紅色三層食盒,有點嬰兒肥的少女站在他十步外。

衛兮來到他身旁款款坐下,從食盒裏拿出了一碗紅豆粥。

“我煮了些紅豆粥。”

李長生微微張嘴,衛兮心領神會將紅豆吹涼,輕輕送入他的嘴中。

柔聲問道:“父親讓我問你今年做好準備沒有,下個月就到科舉報名了。”

“……”李長生沒有回答,衛兮不知為何感覺他有些抗拒科舉,於是她也沒有多問,靜靜的一勺一勺將紅豆喂給他。

終於在一碗紅豆粥喝完後,李長生才開口說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兮兒,我考不上科舉,當不了狀元,你還會與我成婚嗎?”

衛兮毫不猶豫的淺笑回答:“會,還會白頭偕老。”

李長生十六歲參加科舉那一年,無望而歸,而且還被剝奪了秀才的身份,終身不得再參與科舉。

一時間十裏八鄉的人都在看他笑話,此前的名聲有多高,摔下來自然有多慘。原本的那些好友為了避嫌,紛紛與他斷絕了關係。

父親因為無法接受而大病一場。

衛兮十五歲,到了出嫁的年紀。

明媒正娶,三書六禮,鳳冠霞帔,十裏紅妝。

本應該如此,可惜因為朝堂上的一些事,李長生跌落穀底。

那晚,衛兮拿行囊,退去了大家小姐的首飾與妝容,僅僅帶著紅色綢緞就來到了李家。

她笑靨如花,孤身一人前來。

“長生,我已經及笄,你可以娶我啦。”

當年聘禮隻有一條魚,現在嫁妝也隻有她一人,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