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白影
第二日,天色陰沉。
由於心裏有事,常辛一夜未眠,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小聲呼喚玄耳的名字,可讓他失望的是,屋內依舊一片死寂,玄耳還是沒回來。
中午時分,馮娘子照舊來送飯食,除此之外還給他帶來幾本傳奇,仔細一看,那兩冊《古寺驚魂記》赫然就在其中。
馮娘子望著他悲戚道:“公子在此受苦,奴家也幫不上什麽忙,想著公子每日枯等,定是十分乏味,便帶了些讀本過來,給公子打發時間。”
常辛謝過她的好意,看著那兩冊書倒真來了興致,他倒要看看,這書中究竟講了些什麽。
然而還沒等他看過幾頁,下午時許久未見的玉綠就又出現了。
看到她的那瞬間,常辛隻覺心裏發緊。她倒是興致欠缺的樣子,進屋後掃視了一圈,便徑自上前拿走了他所有的傳奇讀本。
常辛愣住,許久後才反應過來,正要張口質問,玉綠卻已經幽幽飄走,隻留下一道如鬼魅般的背影。
……
接下來的一整天,常辛都在為此事而困擾。他百思不得其解,怎麽都想不通玉綠這麽做的目的,直到晚間他出門找地方如廁,回來時聽到旁邊的禪房內有說話聲。
玉綠幽幽問道:“李郎近日為何如此喜歡看這些傳奇讀物?”
李誌應道:“這些日子不知為何,怎麽都讀不進聖賢書,隻想看些風月傳奇,許是累了吧。”
玉綠哀怨道:“李郎怕不是累了,而是厭倦了妾,想要另尋新歡了。”
李誌安慰道:“瞧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小生對你的真心日月可鑒,此生除了你,小生心裏再不會有旁人。”
玉綠嚶嚶泣道:“可是李郎已經有許久不曾和妾說體己話了,每日除了與妾歡好,便是看這些風月讀物,李郎定是厭倦了妾,所以寧可在書中尋求歡愉也不願多看妾一眼。”
李誌溫柔哄道:“小生絕無此意,實在是心中渴求,不能自已。小生答應你,等看完這些,小生一定多些時間陪你。”
玉綠依舊不依不饒,“你前些時日也是這麽說的,可今日那馮麗娘一送讀本過來,你就讓妾去為你取回,先前那些話分明就是在哄著妾玩呢!”
李誌解釋道:“小生多日未去書鋪,先前買回來的傳奇都看膩了,又正巧她今日給那位常兄送了一些,小生一時激動,難以自抑,這才請你幫忙取回。”
說著,他又不禁苦惱道:“小生也覺得十分奇怪,從前小生向來隻讀聖賢書,從不看這些有傷風化的東西,可近日怎麽就……小生莫不是中邪了?”
玉綠頓了頓,“李郎是在懷疑妾嗎?”
李誌連忙否認道:“小生絕無此意,絕無此意啊!唉……玉綠如此猜忌小生的心意,小生實在冤枉委屈得緊。”
玉綠幽幽道:“既如此,李郎便先放下書本,多看妾幾眼,妾每日想著念著李郎,沒有一刻不在相思,妾對李郎的心意天地可鑒,日月可表,李郎莫要辜負妾一片真心……”
一陣窸窣聲後,李誌的聲音裏帶上了喘息,“自然,自然,小生在此發誓,絕不會辜負玉綠,否則天打雷劈。”
玉綠感動泣道:“李郎真好,有李郎這話,妾也就安心了。”
……
房中聲音逐漸開始不對勁,常辛聽不下去,偷偷摸摸回了禪房。
他沒想到,要搶自己傳奇的竟然是李誌。不過李誌為什麽會突然癡迷風月傳奇?難道是因為牽牽的紅線?
這天晚上,玄耳依舊沒有出現。
因著心中有事,常辛睡得十分不安穩,他一會兒夢見蘭隱回來了,但在和玉綠打鬥時誤傷了他,他被一條毒蛇穿透胸口當場死去;一會兒又夢到玄耳出了事,現出原形被綁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渾身都在滴滴答答地冒血,嘴裏還叼著一根大骨頭;轉瞬之間,他又見到密密麻麻的小蛇朝自己爬來,嚇得他拚命往後躲,可那些蛇速度卻極快,眼看就要撲到自己臉上時,他被嚇醒了。
窗外月光幽幽,他驚魂未定地坐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額頭冷汗直冒。
一道白影晃晃悠悠從窗外飄過,停在他的門外。他晃眼瞟到,瞬間嚇得呼吸都停止了。
玉綠怎麽又來了?不會又是來試探的吧?現在玄耳也不在,他豈不是死定了?
就在他心驚肉跳的時候,那道白影忽然直接穿透房門悠悠飄進了屋內。常辛呼吸一窒,下意識就倒回**閉眼裝睡。
怎麽辦?他為什麽還沒嚇暈?要是現在能立刻暈過去就好了。
“常辛。”一道熟悉的呼喚聲忽然傳到耳邊,他愣了愣,連忙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看去,隻見床邊那道白影容貌熟悉,額間一道金紅色豎紋,不是蘭隱又是誰?!
一時間,他不由激動得熱淚盈眶。
“蘭隱,你終於回來了……你衣服怎麽換了?”還記得她臨行前身上穿的明明是一件艾綠色的新衣。
蘭隱幽幽道:“奔波回來一身塵土,就先回去洗漱了下,換身衣裳,又吃了兩條阿淮新醃的魚鮓,味道很不錯,你回去後也可以試試。”
魚鮓,就是將魚切成薄片,加鹽、酒、香料,和蒸熟的涼飯隔層裝缸醃製,魚肉細膩嫩滑,味美鹹鮮。
常辛沉默了下,“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滿打滿算,蘭隱也才去了五天。
蘭隱幽幽道:“我察覺到有人攻擊玄耳,還攻擊了好幾次,想來你們是遇到了危險,所以就趕回來了。”
常辛這才明白過來,從懷裏掏出那枚銅錢給蘭隱看,“玄耳把這個送給我防身了,被攻擊的是我……”
他剛想給蘭隱解釋事情經過,又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時不由冷汗道:“所以你知道我們遇到了危險,還先回去洗漱更衣,還吃了兩條魚鮓才過來?!”
蘭隱顧左右而言他,“啊,這地方有些古怪,你們這幾日遇到什麽了?玄耳呢?怎麽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