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後悔

玲瓏溯怯生生拽了拽落禦主的衣角。

落玲瓏輕輕拍他:“我沒事。”

重新打開鏡幕,凝滯的畫麵動了起來。

落玲瓏的表情逐漸僵硬,臉上的肌肉輪廓在隱隱**。

隨著瓊魔伏隱和姬千月陸續被絞殺,“鏡花水月”也到此結束。

當年,傳聞李瓊玹投靠海異人族,屠戮人族,她那時碰巧正在閉關。

在她出關後,事已成定局。對於李瓊玹的品性她再信任不過,沒有聽信謠言。恰逢須彌獸鬧法場,她便暗中幫襯李瓊玹逃走。

另一邊,她全力調查,終於抓住了一些蛛絲馬跡。

經過多方比照,她發現,屠城之事另有其人,其中不乏有姬家的手筆。

當她找上姬鬆年後,卻發現幾乎整個琳琅學宮高層都牽扯其中。

如果她執意要揭發真相,便是與琳琅這個龐然大物作對。無法,她退而求其次,以手中證據要挾琳琅放過李瓊玹一條生路,終身不踏足絕靈之地。

或是因為秘法已經到手,或是落玲瓏實力強悍的緣故,琳琅同意了。

隻是,想到須彌獸,落玲瓏心中愧疚恒生,她還是遲了一步。

落玲瓏十分慶幸,如果當時沒有立刻收了鏡幕,讓姬鬆年看到更多,以他的心智,他必然會推測出事情的真相。

如此,他便有正當理由進入絕靈之地,她為瓊玹連最後一片清靜之地也保留不住。

至於那個青衣少女,落玲瓏倒是生出了幾分好感。

她召來一人,耳語幾句。

一場針對姬千月之死的掃尾行動正式開始,務必抹除她所有存在過的的痕跡。

落玲瓏瞞著外界,找來了位假境主李代桃僵,而自己,則扛著包袱下界去了。

她有兩個目的,其一是想尋到青衣少女,解除她與須彌獸的契約,其二,她也是想看看,屬於李瓊玹的……家。

……

姬生狂憤而捶桌:“賤婢,欺人太甚!我隻是,隻是想知道月兒……”

他說不下去了,哽咽:“為什麽不讓我看完。”

對啊,姬鬆年一頓,或多或少察覺了些異樣,落玲瓏……在隱瞞什麽?

他動了動指尖,有些舉棋不定。

“老四,讓人去盯著落玲瓏的動向,一有異樣,立馬向我匯報。”

“做的隱蔽點,別人抓到把柄。”

……

在許靈昀不知道的情況下,外界已經為她鬧翻了天。

瓊玹鎮宗之寶飛走了,原因不明,齊春澤急出了一嘴水泡。

有人提出猜想,說會不會是這批弟禦師中有人讓天門認主了?

對於這個提問,齊春澤嗤之以鼻,瓊玹學宮祖祖輩輩研究這麽多年,也沒讓它認主,現在從犄角旮旯裏隨便跳出半吊子禦師可以?

別開玩笑了。

他齊春澤寧願相信是須彌獸複活自己跑了。

楊訪急瘋了,聯合著各氏族向齊春澤施壓,要求他們交出各家子弟,當然,他們實力不濟,全白搭。

齊春澤也急,那些未來的禦師苗子可都還在裏麵啊。

一時間,滿城素稿,白綢如絮。

同一時間,天門中李甲拚命奔逃,都還是沒躲過吸血蚊。

蚊子不可怕,但它可比人還大。

吸血蚊按住他,亮著小臂粗的吸管往他身上紮,李甲被吸了幾口,實在遭不住,終是不甘的退出了試煉。

“出了來!”

“有人出來!快去叫齊公。”

守在陣邊的眾人爆發出歡呼,李甲懵了,難道他已經進去十天了?

正想著,一個老者撥開人群,跑了過來。

齊春澤攥著他的肩,使勁的拍了拍,眼中竟有一絲淚:“好孩子,你是怎麽出來的?”

李甲覺的敗給吸血蚊太丟人,沒好意思說。

他鎮定自若的道:“我與劍齒虎大戰三百回合,它不講武德叫同夥,我便捏碎敕令出來的。”

齊春澤愣了:“天門裏現在是什麽個情況?”

李甲撓了撓頭:“什麽什麽情況?”

經過兩人一番雞同鴨講,李甲這才搞懂了事情的經過,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齊春澤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肩膀隨之鬆弛下來,還好,還好,敕令還能用。

他樂觀的想,雖然天門秘境沒了,但下一代還活著……個屁。

……

此時天門內,許靈昀尋了塊石台打掃幹淨,把屍塊放了上去。

三杯黃酒祭奠亡靈,許靈昀掏出了她僅剩的糕點,也全充作祭品。

她心中竟有小小的忐忑,也不知,向李瓊玹這樣肆意灑脫的人,喜不喜甜口的。

拜了三拜,她道:“晚輩許靈昀,恭請請前輩現身。”

姬千月的血肉突然加速腐敗,等了片刻,徹底化為豐盈的肥料。

再抬首,許靈昀麵前出現一人。

內含春水如凝脂,仙俠若氣軟羅煙,

李瓊玹很美,美的精致而封閉,卻像是一陣虛弱的風,帶著蒼白的病氣。

難以想象,就是這麽一個人,生前能從山腳打上山頭。

美人開口:“乖乖,嘞個咯咯雞稀嫩?”

許靈昀濾鏡碎了一地,卻突然又覺得合理了,這樣才對嘛。

夢年解釋,她是在問姬家的哪個人這麽差勁。

許靈昀回道:“前輩,死的人是姬生狂的孫女。”

李瓊玹聞聲看向她:“哦,是那龜孫。”

“你是個好娃兒,比咯咯雞強。”

“過獎。”許靈昀認真道謝。

“你是個好娃兒,比咯咯雞強。”

李瓊鉉又呢喃了一句,接著問道:“老登死了沒?”

姬鬆年嗎?這個許靈昀還真不知道。

“罷了。”李瓊玹自問自答,再如何,她已經死了,剩下的事就留給活人去糾結吧。

她望向許靈昀,目露惋惜:“娃兒,你是個好的,不過少一隻咯咯雞,傳承沒得法開啟。”

許靈昀不覺惋惜:“我知道,但總有那麽一天。我來是想問問,前輩想要咯咯雞怎麽個死法?”

李瓊玹眼波閃了閃,再次凝眸望來時,似乎多了一些不易察覺的認真。

她盯著許靈昀仔細打量,少女臉上滿是坦然,像是真是想問給她,要給仇人一個怎樣的死法。

李瓊玹便笑了,笑得如此開懷,連病氣散了八分,聲震瓦礫,久久激**。

她手掌一揮,甩給許靈昀一冊書:“娃兒拿著,這算我單獨給你的,莫忘了今日說的話。”

許靈昀卻沒想到有意外收獲,向她躬身一禮:“晚輩定會銘記於心。”

李瓊玹身體向後仰,望向天幕,唇角輕揚,她的身影開始虛化,如消失的海市蜃樓。

誰也不知道她現在想什麽。

許靈昀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藏在心裏的問題:“前輩,你後悔嗎?”

她緊張的在等一個答案。

後悔去大世界闖**,後悔拜姬鬆年為師,後悔識人不清,後悔自己的天真愚蠢,心存善念,後悔戰死的本命靈獸,後悔這波瀾壯闊卻又爛尾的百年。

李瓊玹久久不答。

在消散前,她留下一句話:“或許吧。”有恨意滋久彌長。

許靈昀怔怔出神,掌心一片冰涼。

那她呢,她是卑鄙無恥的竊愛者,竊取他人的愛來獲得想要的東西。

因為她的能力,偷來的愛也是假的,人人愛她,人人卻也非真心愛她,她永遠也得不到純粹的愛。

百年之後,她會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