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大郎喝藥了
潘金蓮的小嘴一癟,便忽地怕地哭了起來。
踉踉蹌蹌回到武大郎床邊的時候,那簌簌而下的淚珠,竟也把她臉上的妝容弄得花了:
“大郎,叔叔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一怒之下,可是要打要殺的。”
“他好不容易才在陽穀縣裏,當了個步兵都頭。”
“難道大郎你,竟要因為胸中的這口怒氣,便要毀了叔叔的前程嗎?”
“若叔叔回來之時,一旦因為這事發生了爭執,甚至是拳腳相向打將起來。”
“那他的步兵都頭之職,又怎麽可能當得下去啊?”
“就算大郎你不為自己想,卻也要為叔叔想想呀。”
“再者說,大郎若一個氣不過竟撒手人寰,那等叔叔回來之時又會何等痛心?”
“難道大郎你,就不想與叔叔再見一麵了嗎?”
潘金蓮的這幾句話,算是正中武大郎的命門。
因為他在這個世界上,現今最為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那個一母同胞的弟弟了。
此刻聽著聽著,竟心中悲苦地哭了起來。
潘金蓮一看武大郎的樣子就知道,對方馬上就要被自己說動了。
於是這會兒,她便想再使一把力。
手腕向前探的同時,便將藥碗第三次拿到了武大郎的嘴邊:
“大郎呀,別的那些休要再說了。”
“現在隻有大郎趕緊吃藥趕緊養好身子,方才能挺到叔叔回來的那日。”
武大郎心底的一口濁氣歎出來,那絲要強的勁兒,也就跟著過去了。
心中的記恨,也在那段歎氣過後,好似清減了不少:
“罷了罷了,且聽你一言。”
“我先喝藥。”
“待到日後,再做計較。”
武大郎伸出了顫顫巍巍的右手,想要接那藥碗。
可是這會兒,就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那手,卻再也提不起來了。
好在這會兒的潘金蓮足夠耐心,足夠寬容,竟主動將那藥碗,向他嘴邊又貼了一貼:
“大郎,你有病在身,莫動莫動。”
“且把嘴張開,由奴家送藥入口便可。”
武大郎撩起眼皮,瞅了一眼滿臉真誠的潘金蓮後,便緩緩將嘴張開了。
可就在這時,樓下卻突然傳來了一個異常粗重的腳步聲。
那聲音既沉穩又迅捷,好似眨眼的工夫,便會上樓一般。
潘金蓮心中一喜,不禁暗道:
難道,難道是那王幹娘過來了嗎?
若真如此的話,那這事兒,便成了八九分。
可潘金蓮想著想著,卻又覺不對。
雖說那王幹娘長得頗為富態,身上餘肉頗多。
但走起路來,卻也不可能有這般氣勢。
倘若,那上樓之人卻並不是王幹娘呢?
難不成,會是那西門大官人?
若真如此的話,卻也好辦。
不過,就以西門大官人的性子而言,若讓他主動找我尋歡作樂或許還有可能。
可若讓他陪我幹這事兒,估計就千難萬難了。
那此時上樓之人,既不是王幹娘又不是大官人,那,那又會有誰來?
難道,難道竟是我那叔叔,提前回來了?
或許是潘金蓮這會兒正在做虧心事的緣故,那些湯藥竟隨著手腕一抖,偏到了武大郎的臉上。
隻燙得武大郎胸口一緊,便呼地喊了出來:
“燙,燙,燙死我了!”
潘金蓮忽地瞪圓雙眼,這才發現那碗湯藥竟然喂得偏了。
好在藥碗裏,還剩一些。
就在潘金蓮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氣勢十足卻異常焦急的聲音,便從身後忽地傳來:
“哥哥,二郎回來了!”
“哥哥,你這是咋了?”
潘金蓮心中劇震,可還沒等回過頭來呢,武鬆便已然竄到了武大郎的身旁。
這武鬆的身材之魁梧,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寬,皆都遠遠超過了身材修長的潘金蓮。
往那一站,便好似整張床都被他占去了大半一樣。
眼看著自家哥哥麵色如紙,臉旁仍有湯藥殘留的狼狽樣子。
那兩條十分粗壯的眉毛,便忽地攪在了一起。
麵容之上的神色,也漸漸變得駭人起來:
“兄弟僅僅離家二十餘日而已,哥哥何故就變成了如此模樣?”
武大郎眼看著自家兄弟終於回來了,頓時便覺得這麽久以來所受的任何苦楚,都好似沒那麽難受了。
他有心想與自家兄弟打招呼,可這會兒的他卻發現,無論怎麽張口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整條嗓子,皆都酸澀得厲害。
僅僅隻發出了啊啊幾聲之後,便將嘴巴閉上了。
可那武鬆,又是何人?
不僅心思機敏,更在這陽穀縣衙當差了數月有餘。
隻瞧這情景便立時明白了,他那親哥遭人欺負了。
而這會兒,躺在**的武大郎呢?
心中也糾結得要命,到底要不要把這麽久以來所發生的事,告訴自家弟弟。
倘若不說吧,他的心中還當真屈得難受。
不僅自家娘子跟那西門奸夫勾勾搭搭,鬧得滿縣城風風雨雨。
自己更是受了那奸夫狠狠一腳,被踹得足足躺**二十餘日。
不僅如此,那對狗男女在近日以來,竟然還主動跑到自己的家中卿卿我我,郎情妾意。
倘若自個兄弟回來得再晚些,估計那對狗男女,用不了多久就得在自己的眼前上演**戲碼了。
就因如此,武大郎的心中當真是又氣又恨,羞憤難當。
可若將這一切的事情原委,盡數與自家兄弟說呢?
就以自家兄弟那暴烈的性格而言,就連山中猛虎都能打得死,又何況那對奸夫**婦呢?
估摸著,刹那間就得被削掉頭顱。
即便不這樣,即便走了官府程序,就以那西門慶在陽穀縣的勢力,又怎麽可能告得了他?
說不好到時候,還會反遭對方咬上一口。
如此一來,不僅仇怨沒得雪,甚至還得搭上自家兄弟的大好前程。
這會兒,躺在**的武大郎,那心思便如刀絞一般。
無論往左亦或者往右,都是錯的。
最後索性,也就閉口不言了。
武鬆望著躺在**可憐巴巴的武大郎,一雙砂鍋般大小的拳頭,也被他攥得吱嘎作響:
“哥哥什麽都不必多說,且看兄弟的行事便可。”
話音剛落,武鬆便忽地轉身。
一雙如利刃般的眸子,直射立在床前戰戰兢兢的潘金蓮:
“我哥哥現在不便言語,那便由嫂嫂你來說。”
“為何二十多天前,我這哥哥身體康健無病無災。”
“可二十餘日之後,卻變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