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是個好演員
趙吉瞅著魯智深那頗為警惕的小表情,不禁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魯大師呀,不識得我沒關係,隻需你我共同識得那林教頭便夠了。”
魯智深濃重的眉毛微微一皺,隨之而來的講話聲調,都甚為急促起來:
“莫非眼前這位公子,竟是我那林衝兄弟在京城之內的故友不成?”
趙吉見那魯智深,許久都不給自己讓座,於是這會兒也不太想跟他再客氣了。
當即便找來了一張椅子,坐在了魯智深對麵。
而魯智深見此情景也有些不太好意思,於是便連忙擺手示意站在趙吉身後的種似錦,也找地方坐下來。
當趙吉與種似錦紛紛坐定之後,趙吉才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
“雖然我與那林教頭相識時間不長,但卻頗為仰慕那林教頭的品性與武藝。”
“上次我與林教頭相見之時,便已從他的印堂、麵目等處覺察到了一絲煞氣。”
“而經我匆匆一算之後,竟算得那林教頭近期便會有血光之災。”
“於是在與林教頭匆匆而別之前,便送了林教頭三十二個字。”
趙吉話音剛落,坐於炕上的魯智深便呼地驟然而起。
與此同時,他的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也在此時瞪得仿若那銅鈴一般:
“難道,難道你就是那日,予我林衝兄弟那三十二字的神秘公子不成?”
“在此之前,林衝兄弟也與我說了此事。”
“當時,便把灑家聽得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而後灑家還曾勸告過林衝兄弟,如此神鬼預測之說當真算不得真。”
“叫他大可不必理會。”
“卻沒曾想當日公子之測算,居然句句應驗了。”
“我那林衝兄弟,先是被那高太尉陷害,誤入了白虎節堂。”
“而後,更將他發配到了河北滄州。”
“路途當中,倘若沒有灑家一力相助的話。”
“這會兒,我那林衝兄弟怕是早就被那倆公差害死了。”
“如若當初,我那林衝兄弟聽了公子的話,在那日便辭官歸隱,帶著家小離開東京的話。”
“又怎會有如此災禍?”
“可是公子,最後對我林衝兄弟所說的那三十二個字,卻又是何意呢?”
趙吉聽聞這話之後,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抹極難開口的愁容。
良久之後,方才低不可聞地歎出了一句:
“魯大師呀,非是我不肯對你直言。”
“而是在此之前,曾授我窺探天機之法的老先師便已然告誡了我。”
“如若我敢將那天機之事對凡人盡數道來,那麽不日便會身遭大禍。”
“正因如此,上次我與林教頭見麵之時才會說一半留一半。”
“我之所以會說,便是看在林教頭的為人剛直善良,不忍心這麽鐵錚錚的一條漢子被那奸人所害。”
“而當初之所以我不全說,也全是對泄露天機之後的畏懼。”
“我非孤身一人,在我身旁更有妻妾家小。”
“如果他日我遭天譴,那他們又怎能活得下去?”
那魯智深也不是不曉事理之輩,此時一聽趙吉這般言語,當即便明白了他的苦處:
“這位公子,莫說了莫說了。”
“那日,公子能對我林衝兄弟說出那些,便已然是恩義頗重了。”
“而我那林衝兄弟今時今日之苦難,還不是沒聽了公子之言?”
“所以灑家不怪公子。”
“要怪的話,就隻能怪我那兄弟性子太過執拗了,脾氣也太軟了些。”
趙吉輕輕一歎,隨即就臉色急變。
三兩步來到了魯智深的身前之後,便忽地開口:
“魯大師,此處不可久待,還請大師盡快移步別處。”
魯智深臉上的表情愣了一下:
“這位公子,何故如此說呀?”
趙吉的麵色嚴肅一片,語氣之中更滿是焦急:
“魯大師,你當初救那林教頭的時候,是不是並沒有將那兩名押送公差一起解決了?”
“而是任其自去了?”
趙吉每說一句,那魯智深臉上的神色便震驚一分。
待到了最後,魯智深已經被驚訝得瞠目結舌,滿臉訝色了:
“這,這,這位公子,不愧是神機妙算之輩,居然,居然連那日灑家的行止都掐算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公子所算不錯,當日灑家確實因為林教頭的勸阻,而沒有對那兩個醃臢潑才痛下殺手。”
“灑家本以為,那兩個醃臢潑才在受了灑家的一番暴喝之後,定然不敢再心存惡意了。”
“難道他們二人,已經把我與林教頭相知相交之事,盡數告訴了高太尉?”
趙吉臉上的苦笑連連:
“此事即便我不去算,卻也知道。”
“因為那事兒,就是一種必然結果。”
“魯大師你想呀,那倆人返回東京之後,高俅必定會派人去他們二人的住所詢問情況。”
“若得知,那兩人並沒有在外結果林教頭性命的話,又怎麽可能饒了那兩人的性命?”
“而那兩人為了活命,那是必然會將魯大師的所作所為出賣給高俅的。”
魯智深在聽完這話之後,臉上的表情當真就是既悔恨又憤怒無比:
“想當初,灑家就不應該聽林教頭的勸阻,直接將那兩名醃臢潑才的腦袋鏟下來,也就是了。”
“若是如此的話,今日又怎麽會生出如此亂來?”
說罷此言之後,魯智深一下子便從炕上竄了起來。
隨即,提了自己的禪杖,便想趁夜離開此處。
可是還沒等魯智深跨過門檻呢,就被趙吉一把拉住了:
“魯大師,你欲前往何處?”
趙吉的話音剛落,那魯智深便趕忙接上了一句:
“無論何處都好,總好過待在這裏等死的強。”
趙吉一邊拉住魯智深的胳膊,一邊從椅子上緩緩而起:
“那高俅官居太尉,更掌管京城當中所有的禁軍軍士。”
“其總數加在一起,至少也得有數十萬之眾。”
“魯大師此刻離開,怕是用不了多久便會被高俅那狗賊捉了去。”
魯智深的嘴中鋼牙咬得吱嘎作響,麵容之上更是氣憤已極:
“那依公子而言,灑家此時還能去哪兒?”
趙吉站直身子,雙目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的魯智深:
“魯大師,你可曾聽過燈下黑嗎?”
魯智深眉頭緊皺,思索良久之後卻滿臉不解地搖了搖頭。
趙吉拉著魯智深的胳膊,讓他跟自己來到茶幾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