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諸多疑點

“而1304號房所處的A棟,是白土文小區的樓王,周邊沒有其他高層建築。也就是說,住在1304號房裏的人,無論在客廳還是在臥室幹什麽,都不會有人看見,因為對麵根本就沒有房子更沒有人。”

“另外,進出1304號房的大門,從外麵看就是一道普通的智能防盜門,推門進去是一個帶窗的入戶花園,可入戶花園通往客廳之間,居然還有一道封得嚴嚴實實的鐵門。”

投屏上,一道銀白色的鐵門赫然在目,鐵門外麵掛著一把老式鐵鎖。

“這道鐵門隻要從外麵上鎖,裏麵的人就出不來。換句話說,1304號房裏要是關著一個人,隻要不在裏麵放手機和電腦,這人就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隨著小吳的敘述,大家逐漸變得眼前一亮,豁然開朗。

“也就是說,女死者極有可能是被嫌犯囚禁在1304號房裏?她與李海東的這層情侶關係,也值得懷疑?”馬支隊長看著小吳,問。

“李隊也是這麽說。”小吳點點頭,回道。

馬支隊長明白了,看來小吳說的這些應該都是李竹道那小子根據線索分析出來的。

李竹道提出來的理由和證據足夠充分,馬支隊長和其他幾個支隊領導毫無疑議的認為“白土文案”應該繼續深挖下去。當然,以目前他們掌握的線索信息來看,也根本沒法結案。

“散會後,叫李竹道那小子來見我,一天天的越來越不著調。”

散會後,馬支隊長喊住小吳,憋了半天又不知道該不該問。小吳卻看出了馬支隊長的疑問,說:“李隊這回真是在查案子,不是在找嫂子。”

李竹道有一個怪癖,就是喜歡在案發現場呆坐。

揣摩罪犯心理,尋找線索信息,是刑偵破案的要訣之一。因為心理決定行為,把握好嫌犯、罪犯的心理,就能準確判斷出他們在現場可能采取了哪些行為動作,現場就可能會留下哪些痕跡。這樣被勘察出來的痕跡,最終會成為破案的精準線索。

李竹道呆坐在案發現場,隻不過是能方便他一遍遍的揣摩,一遍遍的假設,再一遍遍的去尋找。

但“白土文案”的案發現場,他在這裏呆坐了一整個下午後,線索上沒有新的發現,疑點上倒是收獲了更多。

市公安局燈火通明。

李竹道在馬支的對麵剛要坐下,屁股還沒挨到凳,又站起來伸手將馬支辦公桌上的一包香煙拿了過來,然後抽出兩支,一支塞進馬支嘴裏,一支叼在自己嘴裏,再給馬支和自己點上火,最後將那一包香煙塞進了自己褲兜。

“你是越來越分不清大小王了。”馬支吸了口煙,說。

“你這麽大一處級幹部,還和我一科級幹部計較一包煙的事?”李竹道麵不改色的回道。

“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沒辦法啊,沒老婆管的男人還不都這樣。”

“嗬!竹道啊,我大概明白你老婆為什麽會失蹤了。你這麽不要臉,你老婆哪裏受得了。”

“這個可能性不大。因為,我老婆就喜歡我這副不要臉的鬼樣子。”

馬支無言以對,神色一正,說:“說說案子的事,除了小吳今天說的那些,你還有哪些發現?”

“新發現是真沒有,隻能等死者的DNA化驗結果,然後在失蹤人口的DNA數據庫中進行匹配,看會不會有什麽突破。”

“聽你這口氣,是認為能從失蹤人口中匹配出結果的可能性不大?”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和你說的,疑點越來越多了。”李竹道一本正經起來,倒也像那麽回事,“首先,從作案手法和案件結果來看,可以斷定,嫌犯是一名具有變態心理,但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冷靜和理智的人。這兩點都符合變態殺人魔的心理和性格特征。還能斷定的就是,情殺和仇殺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這兩者一般都屬於**犯罪,嫌犯在事後也都會有懺悔心理。”

“此外,1304號房內找不到任何和死者身份信息有關的線索,再加上嫌犯將死者的麵貌和指紋毀掉,我們可以進一步斷定,嫌犯是要掩蓋死者的身份。可嫌犯既然是一個十分冷酷理智的人,那他肯定就知道,我們極有可能通過DNA對比,從失蹤人口中匹配出死者的身份信息。而他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做無用功,也就是說,他根本就不怕我們用死者的DNA進行對比。這說明什麽?說明死者不是失蹤人口,或者不是在公安.部門備了案的失蹤人口。”

馬支隊長點頭,表示認同,也認為能從失蹤人口中匹配出DNA結果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疑點就在於,嫌犯為什麽要這麽費盡心思的掩蓋死者的身份?”馬支隊長問。

李竹道很識趣的朝支隊長豎起了大拇指:“英明睿智無人可與我處座比肩呐。嫌犯連死都不怕,為什麽還會怕死者的身份曝光?換句話說,死者的身份背後隱藏了什麽秘密,是什麽東西,會讓這樣一個變態,又冷酷理智到極致的人認為比他的生命還重要?”

馬支隊長對李竹道這死皮賴臉的馬屁功夫見怪不怪,無動於衷地說道:“你推測的很有道理。嫌犯跳樓,我們最初以為他是畏罪自殺,可仔細想想,他極有可能是不想讓我們從他嘴裏挖出什麽線索來。所以幹脆自殺,一了百了。”

“這就是此案最大的疑點,表麵上我們要追究的是死者的身份,實際上我們要查的是嫌犯在守護的,或者說他在保護的到底是什麽?是人,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如果是人的話,他要保護的是誰?這人和他是不是共犯,或者說他和那人之間,是不是還犯下過其他案子?”李竹道說。

“另外,整個1304號房的裝修,完全是按照囚禁人的標準來設計。可仔細一琢磨,總覺得哪裏不對。嫌犯為什麽要把死者囚禁在白土文小區?這是小區啊,囚禁一個人多不方便。那麽多的囚禁案,不都是在偏遠地區的地窖、地下室嘛。嫌犯這麽高的智商,為什麽要舍易就難?是他不具備在偏遠地區作案的條件?可他都能在白土文小區全款購房,買的還是樓王,那麽在偏遠一些的地方,買也好,挖也好,搞個地窖、地下室之類的出來也肯定不成問題。”

馬支隊長掐滅煙頭,說:“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嫌犯和死者之間真是情侶關係,隻是李海東本人存在家暴行為,而室內的裝修設計,將死者囚禁在家裏隻是他家暴行為的一部分。”

“這倒也有可能。”

李竹道仔細想了想,卻又不那麽讚同:“可這不符合嫌犯的心理。一個有家暴傾向的人,即便他再怎麽變態,也幹不出這種事。那現場,您是沒去過,別的不說,就光說一點,就是一推門進去,血腥味嗆人,是嗆人呐。好不容易適應下來,然後聞到一股肉香味,這小子殺人碎屍之餘還有心思給自己燉個湯?你肯定也會這麽想,然後很好奇的走進廚房揭開鍋,結果卻發現裏麵是煮得稀爛的人頭和雙手。他媽的,當時同去的老劉和小王,還有出現場的法醫,都是在刑偵幹了不下十年的老油條了,足足蹲在樓梯口嘔了半個小時。您說,這他媽是個人能幹得出來的?”

馬支隊長“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這個觀點:“大膽推測,小心求證。嫌犯將囚禁點設在白土文小區,確實也算個疑點。你繼續說。”

“我很好奇。假如死者確實是被囚禁在1304號房,那麽她在這一個月內,到底有沒有試圖求救?如果有,為什麽沒有任何求救的痕跡?比如,她可以用錘子、用凳子敲牆、敲地板,或者將陽台玻璃砸爛,或者將電視機聲音調到最大,總之隻要她能成功引起別人的注意力就行。可這些痕跡都沒有,鄰居們也反饋說,平時除了偶爾能隱約聽到1304號房裏的吵架聲,就沒有聽到過其他亂七八糟的動靜。也就是說,死者極有可能從未試圖過求救。她到底是不敢,還是說,從來就不想?”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你沒聽說過?”

“這個我知道。可這得有前提,受害者得長期遭受施害者的迫害。可他們才搬進去一個月。”

“也許李海東之前就將死者囚禁過,之後才轉移到了白土文小區。”

“這就又回到第二個疑點了,以李海東的智商,他為什麽要幹這種舍易求難的事?而且,這也就是我要說的第四個疑點,就是白土文小區是不是囚禁死者的第一個囚禁點?或者說,李海東是不是還有其他的類似於這樣的窩點?”

馬支隊長習慣性的在身上摸煙,左右兩個褲兜都摸了一遍才想起煙被“打劫”了,他也懶得計較,從抽屜裏又拿出一包,掏出兩支,給自己點上一支,用力的吸了一口,說:“還有沒有第五個疑點,有就繼續說,沒有就滾蛋。”

“英明睿智無人可與我支隊長……”

“少他娘的一本正經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