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假死

陳超勁兒很大,戳得我疼得倒吸口涼氣兒。

我盯著他,沙啞的說了個滾字。.

陳超頓時惱羞成怒,罵道:“他媽的,就幾年時間,蔣紅河你翅膀硬了,老子今兒就讓你回憶回憶童年!”

他揚起手,一巴掌就朝著我抽來!

這一幕在記憶裏很熟悉。

每次陳超都一巴掌把我扇進去了垃圾堆。

我抿著嘴,抬起腿。

一腳,我幹淨利落的踹在了他腰頭!

我沒用全力。

這一招蹬屍,若是用在屍體身上,能將屍體腰骨踹斷!

我不想惹麻煩。

隻聽陳超一聲殺豬似的慘叫,他直接被我踹翻倒地。

旁邊的垃圾堆剛好有個斜坡,他一下子就給滾了進去……

“蔣紅河……你敢打老子,老子和你沒完……”

“哎喲……我腰被你踹斷了……”

我沒理會他,徑直繼續往前走。

哀嚎聲變弱了,我進了另一條街。

很快,我就回到了家門口。

先喊了一聲老張叔,我再用腳撐開了門,彎腰進了屋裏。

一股子血腥味兒鋪麵而來。

我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瘸子張的屋門上邊兒,貼著三條黑貓皮。

左右門框上各兩條,上方門簷一條。

幹癟的貓皮腦袋上,嵌著黑漆漆的豎瞳,極為冰寒。

貓血浸透了門框,還有一些從上方門簷滴落在地上,發出吧嗒的輕響聲……

“棺材放地上吧,紅河,你進來。”瘸子張甕聲的話語,從房間裏傳出。

我趕緊將棺材放下,匆匆往屋內走去。

過門的時候,我覺得那幾個貓皮上的眼珠子都盯著我似的。

瘸子張坐在床邊,他抄著雙手,傴僂著背。

他好似又病態不少,嘴唇發黑,眼睛下邊兒也是黑的。

我格外擔憂,不安的問:“老張叔……你沒事吧?”

瘸子張沒回答我,他扭頭瞅著**。

我這才發現,**躺著一個人。

順著視線看了過去。

我頓時頭皮發麻了起來!

**那人沒有呼吸,沒有動靜,壓根就是一具屍體!

更怪異的是,他滿臉麻點子,牙齒齙在外邊兒。

和瘸子張之間,少說有五六分相似!

要是瘸子張不在這裏,我單看那屍體,真會認成瘸子張!

“老張叔……你上哪兒弄來的?”我壓著呼吸,驚疑的問道。

瘸子張沒回答我,他取出來一卷布,開始繞著那屍體的腦袋纏起來。

一兩分鍾後,那屍體的頭被他纏繞了七八圈兒,隻剩下脖子和一點點臉頰在外。

齙牙撐著符布,稍微**了一兩顆出來。

這樣一來,幾乎能以假亂真!

瘸子張又嗬嗬的咳嗽起來,我趕緊過去,輕拍他的後背。

突然間,瘸子張卻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嚇了一跳。

瘸子張病懨懨的臉,卻極為嚴肅。

他沙啞道:“紅河,劫,來的比老張叔想的還快,從現在開始,我不能離開這房間了。”

“一旦我走出去,天黑必定見鬼,見鬼必定流血,它們會活啃了我。”

“黑貓皮守屋,沒鬼能進來,這也是背屍人喪命時的一些規矩。”

“雖說是假死,但必須足夠真,要等這口屍體下葬了,我才能恢複過來。”我心頭一顫,眼神變得堅韌無比。

我低聲說讓他放心,這事兒我肯定能辦好,不讓他失望。

瘸子張卻抿著嘴說:“沒那麽簡單,天一黑,就會有很多死人圍過來,不光是針對我的,甚至平日裏有仇怨的,都會上門。人死燈滅,兔死狗烹,甚至有的會整你。”

“你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除此之外,一切都按照正常的橫死流程來辦。”

語罷,瘸子張又瞥了一眼**的屍體。

我努力消化瘸子張所說的一切,沒有再婆婆媽媽,轉身便出了房間。

正打算直接去喊朱光過來操辦白事兒。

結果剛到門口,路邊就匆匆走過來一個婦女。

她穿著碎花襖子,臉上都是急色。

到了門前,她就喊了句:“蔣紅河,快把你家瘸子張喊出來,出大事兒了!”

我眉頭一皺,擋住了門,說什麽事兒?

那婦女想推開我進屋,更焦急的說道:“他上午剛走,細芬下地去收菜,失足掉水裏頭,人就剩下半口氣兒了。”

我臉色驟變。

細芬,就是瘸子張相好的那寡婦!

居然這麽巧,瘸子張不能出門,她就掉水裏了?

我扭頭看了一眼屋內。

這婦女的聲音不小,瘸子張肯定是能聽見的。

但,屋內沒動靜。

我一時間想抽自己一耳光。

這種關頭,還能指著瘸子張有什麽動靜兒?

我們自身都難保……

抿著嘴,我低聲說了句:“老張叔去不了了。”

同時,我指了指棺材說:“你看這是什麽?”

那婦女麵色一變,問我出啥事兒了?

我歎了口氣道:“老張叔從今早上就咳嗽的不行,去細芬嫂子那裏一趟,回來之後,眼瞅著好一點兒了,可突然一下,人就一口氣沒上來,過去了。”

婦女:“……”

我苦笑,但順手關上了門,說我現在要去找朱光來辦白事兒,盡快要下葬,實在是管不了別的。

那婦女直歎氣兒,說了兩個字,造孽。

她轉身從我家離開。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往朱光家裏走。

差不多四十分鍾後,我請到了朱光,他帶著一應抬棺的。

一路上往我家走,我差不多用相仿的話,和朱光說了瘸子張的“死因”。

朱光一直在歎氣,說好端端的,剛把蔣家的事情弄完了,瘸子張怎麽就死了呢。

這當真是人生無常。

我在旁邊歎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悲傷。

朱光就勸我,人死不能複生,以後要好好扛起背屍的傳承,不要辜負了瘸子張的養育之恩。

我自然是用力點頭,沒讓朱光懷疑。

不多時,就回到了我家門口,朱光便命人開始操持白事兒,準備靈堂。

又有人在我家門口吹起了嗩呐喪曲兒。

這一係列行頭上來,不消把事兒說出去,鎮上馬上就會傳開瘸子張的“死訊”。

我告訴朱光,瘸子張的屍體就放在房間裏頭,按照背屍人的規矩,不能拉出來。

朱光點頭,說規矩他聽說過。

背屍人喪命不下床,落屍要貓皮棺,不然會鬼掏屍。

我一愣,朱光居然都知道這麽多?

最後,朱光又告訴我,停屍至少需要一天。

得等第二天晚上再去背屍下葬,這也是規矩。

我心想著瘸子張說了,都聽辦白事兒的,按正常流程走,就沒多言。

朱光開始擺靈堂了,我就去推開了門,將樹棺給平放在地上。

從牆角拖出來了那一包袱貓皮,開始將貓皮給一張一張貼在棺材的表麵。

幹癟的貓皮,摸上去卻軟綿綿的,就像是活著一樣!

我總害怕,它們忽然竄起來咬我一口……

天,開始變得暗沉了。

暮色被黑夜吞沒,一輪圓月升起,就好似一張沒有五官的慘白大臉,注視著下方的一切。

冷不丁的,我居然聽到輕微的笑聲傳入耳中。

這笑聲很稚嫩,像是一個女嬰。

猛然間,我回頭,死死的盯著槅門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