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老先生的謀劃

我定了定神,麵上堆起笑容,不自然道:“說你對是敷衍,說你不對,你又要我和你秉持一個想法,那我到底對不對?”

沈髻原本冰冷的眸子,竟露出幾分僵硬。

剛才那股肅殺的氛圍,消失了。

我鬆了口氣。

我是故意這樣說的。

沈髻的本事雖然厲害,但她又給我一種心思很單純的感覺。

簡單的人最執拗,我隻要拉開這思緒,就能緩解很多緊張和壓迫……

果然,我就用了這一句萬金油的話,她矛頭就轉移了一部分給我了。

“秦姨,老張叔應該不用去醫院了,等我和沈髻對付了壬河,你就帶他進城去,找個安全的地方。”我轉身對秦六娘說道。

“好!”秦六娘立刻點點頭。

再次看向沈髻,我又遲疑了一下,才道:“我妹妹,是殺過人的,無先生在和壬河的算計爭鬥中,被壬河動了手腳幾次,本來他隻是讓蔣淑蘭供養幽女,壬河卻讓幽女殺了蔣老漢,也就是她外公。還有,她殺了蔣淑蘭的男人,因為他對蔣淑蘭太很狠,但這事兒,應該也有壬河的陰招。”

“你能不能超度她?”我聲音沙啞許多。

沈髻忽然走出了瘸子張的房間,進了我屋,我趕緊跟上了她。

蔣幽女已經不在床頭,而是躺在一旁的櫃子上,額頭貼了一枚銅錢。

沈髻走至近前,我的視線卻停在那枚銅錢上。

其上並沒有刻字,而是有三處花紋,分別是一個脖子伸出來極長的龜,一片串聯起來的銅點,就像是北鬥七星,最後一處,則是一柄劍的花紋。

我們背屍人也有銅錢繩,和沈髻用的卻完全不一樣。

沈髻沒先開口,看了蔣幽女幾秒鍾。

我也沒開口,心頭卻略緊張。

“血煞,兩條人命在身,按道理,已經很難平安送走了,至少短時間內,無法投胎。”沈髻說道。

我心涼了半截,難道隻能讓蔣幽女這麽一直做個凶屍?漫無終日,沒有盡頭?

沈髻又道:“不過,如果能有一個大風水之地,用生氣日夜衝刷她身上的怨氣,煞氣,再憑借那大風水之地的庇佑,她或許有一日能洗脫掉身上的因果孽債,她隻是血煞,這件事情,應該不難。”

我心頭頓時一喜!

“怎麽樣可以讓你幫她?要多少錢,或者什麽代價?”我匆匆又道。

沈髻看了我一眼,平靜地告訴我,其它人辦事,她要收酬勞,但蔣幽女的事情,她不會要,她不姓蔣,但她是蔣盤的徒弟,這是蔣家分內之事,自然她要解決。

我又鬆了口氣,眼中有了感激。

“去收拾一下你要帶的東西吧,再好好休息休息,要回蔣家村,還有一場惡戰,那壬河,該死了。”沈髻眼中再次浮上殺機。

我呼吸急促了不少。

沈髻卻坐在了我床邊,瞥了一眼門。

呃……

我趕忙從房間退了出去。

東西沒什麽好收拾的,我隻是去拿了瘸子張的分屍刀。

瘸子張受傷,暫時用不上,我拿來借用一下。

再之後,我就坐在之前的地鋪上。

一夜未睡,我困得腦袋都在抽抽了。

摸出來胸口放著的銅盒,我將十觀相術取出來,翻開看了一眼。

這內容晦澀,都是古文,不沉下心來,很難讀的明白。

冷靜下來,我心頭才有壓不住的悸動和緊張。

這可是老先生的傳承啊,我現在還弄不清他的身份,但我已經肯定,他不是壞人了,甚至沈髻都因此收回了說我是廢物的話,說我有機會。

這足以見得這十觀相術的特殊和珍貴。

要是我學會了,我就不隻是會背屍,更會算命術。

這肯定比秦六娘的半吊子強千百倍。

回想老仙兒的事情,再回想沈髻說的金符到時間就會失效……

老仙兒的棺材板下邊,就是讓我拜師的符……

這些事情,環環相扣。

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如果沒沈髻的話,老仙兒的麻煩也會出來,我和瘸子張必定會管。

解決了老仙兒,搬開了棺材,那我就會拜師……

老先生謀劃二十年讓我拜師,是為了什麽?

他知道和我當麵解釋不清楚,所以用這個手段?

還有,他和無先生之間的矛盾……

我好似摸到了一絲線索。

呼吸更為急促,我收起十觀相術和銅盒,拿出來了那張符!

我喃喃道:“如有違背,改換門庭,當身首異處,五髒俱焚,魂飛魄散……”

我想到了一個可能!

老先生在搶我!

無先生是要血脈延續下來,可暗中又有壬河從中作梗,老先生知道這些,他和無先生又有矛盾和衝突,所以無法正麵出手,便在暗處將我帶走。

甚至,他應該這些年也保護了我,這三人鼎足之下,無人能傷我!

可無先生,必定是要做些什麽的,他不會眼看著我做普通人,隻是壬河一直掣肘他。

那老先生,卻計劃好了,讓我成為他的傳人。

這樣一來,我就不能再跟無先生學任何東西。

側麵也說明了,他講過無先生錯了!

想清楚這些,我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可那老先生又到底是誰,和我是什麽關係。

居然能籌劃二十一年來保護我,甚至傳承都要傾囊相授?

我認為我的揣測,吻合了十之七八,細枝末節肯定有出入。

譬如老先生說了,還有人盯上他,又譬如村裏還有一個帶麵具的人,當時用死人信驅使了薛老根兒。

這些都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可萬變不離其宗,核心,我肯定沒推斷錯!

至於老先生的身份,就算不能讓沈髻去問羅十六,那直接問無先生,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想到這裏,我內心都通透了起來。

困意愈發重,我撐不住疲憊,沉沉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被肩頭傳來的痛感驚醒。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我瞧見的卻是一雙勻稱修長的腿,在我麵前輕晃。

沈髻低頭看我,又用腳尖點了我肩膀一下,喊我該醒了,天已經黑了。

我深吸一口氣,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