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慈母溺愛

劉家眾多長輩紛紛指責這夫妻二人,左右他們夫妻一體,不管是誰做了這種事,對方都逃不了。

一時間原本被街坊認為孝順之典範的萬雲舒夫妻,扭頭成了劉氏眾人指責的對象。

萬雲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真是被這樣的指責給寒了心,有了天大的委屈無處訴說。

而劉大郎則默默地垂著頭,一言不發。

漸漸地,劉氏宗親便開始覺得劉大郎這態度不順眼,棺材裏躺著的可是他的親阿娘,他就這麽一直沉默嗎?

頓時劉氏宗親憤怒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丈幹脆起身拿著手杖朝劉大郎身上揮了一下,“瞧你這窩囊樣,劉氏對你自幼溺愛,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以至於這麽多年你將劉家生意經營的一塌糊塗,連家裏都不得安寧。”

劉大郎被這一手杖打得歪在地上,站在遠處的鬱離明顯感覺到一陣陰氣在靈堂中盤旋而起,那是劉氏的亡魂。

看來劉家老丈說得沒錯,劉氏確實很心疼這個兒子。

“我看就是一場鬧劇,他們根本沒辦法確認到底誰是動手的人。”孟極覺得無聊了,如今已經七月下旬,這白日裏的陽光曬得它難受。

“確實如此,不管是萬雲舒還是劉大郎,這兩人都表現得挺真實。”

鬱離這話不知是嘲諷還是真心,說完便率先躍下屋頂,回了七月居。

她不著急,今天這一鬧,劉氏一定還會再來找她。

隻是劉氏這生意她不知道做還是不做,劉氏根本沒什麽執念,如果簽了契約,鬱離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入夜後鬱離沒有等太久,劉氏便如一陣風一般衝進了七月居,這次她沒有遲疑,更不擔心自己身上的水汽弄髒了七月居。

劉氏口不能言,她隻朝著鬱離重重跪下,拚了命的磕頭,若非如今已經是亡魂,怕是要把那額頭都給磕出血來。

“你可識字?”鬱離沒有阻止她,隻問了一句。

劉氏動作止住,想了想有些羞赧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你的意思是你識字,隻是不多?”

鬱離示意劉氏別跪著了,到矮桌前坐下。

劉氏點頭,小心地坐到矮桌前,她不知道鬱離這話問的是什麽意思。

“將你的訴求寫出來,這生意能不能做,我須得再看看。”鬱離將茶放到劉氏手邊。

劉氏再次點頭,想了想用長了繭子的手指沾了水,緩慢地在矮桌上寫了兩個字:投胎。

等了片刻,劉氏又再次寫下兩個字:冤枉。

投胎鬱離能理解,劉氏不知什麽原因逗留人間,上次孟婆來了都沒將她一起帶走,定是有什麽阻礙。

可冤枉是什麽意思?

鬱離將自己的不解表現在了臉上,劉氏沒有遲疑,立刻又寫了兩個字:我兒。

這下鬱離明白了。

她忍不住扶著額頭想,這算是什麽執念?這生意她做不做?

孟極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用爪子撓了鬱離一下,“猶豫什麽,反正也是為人解決麻煩,她說是執念就是執念唄。”

主要也沒別的辦法,劉氏看樣子是打算纏上鬱離了,這件事不解決,她大約會一直徘徊在七月居前後。

眼看著馬上要到月底,鬱離還得回去冥府,糟心的不就隻剩下它一個了?

那怎麽能行?

“也是。”鬱離心裏那點猶豫被孟極打散,她鄭重地看著劉氏,“跟我做生意,這契約一旦完成,你就必須付出來世三年壽數為報酬,哪怕這生意是自己解決的,也是一樣。”

上次胡七那生意她沒能提取鏡靈的記憶,結果被擺了一道,這次不僅要提前說清楚,待會兒劉氏的記憶也要看得清楚。

劉氏想都沒想立刻點頭。

她眼下隻想自己能順利輪回,也想讓自己的兒子不被旁人指指點點,所以別說來世三年壽數了,就是十年,她也願意。

鬱離深吸一口氣,手掌一翻,契約浮現於半空,“按上你的手印,我們的契約便算是結了。”

劉氏顫顫巍巍地看著契約,抬手按在了名字旁,又看著鬱離將指尖血滴在上頭,霎時一朵不知名的花緩緩在綻放。

與此同時,鬱離隻覺得眼前景象一閃,身著羅裙的劉氏小心地護在一個孩童身後,嘴裏不停念叨著小心、小心。

鬱離隻覺得這畫麵母愛滿滿,沒有什麽不對。

直到後麵無數畫麵皆是如此,不管那孩童長到了多大,劉氏都跟在屁股後頭如同嗬護一朵嬌弱的鮮花。

可那是個小郎君啊,怎能把他嬌養得如同小娘子般,甚至比小娘子更不知世事險惡。

轉眼那郎君到了成婚的年歲,成婚當晚竟然先跑到劉氏跟前問她是否可以同妻子一起住,還問劉氏明日一早該怎麽辦?

都已經是成婚的人了,竟然還什麽都不知道。

也難怪劉氏那老丈會那般氣憤劉大郎,他不僅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甚至連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沒有。

而這一切都歸功於劉氏這個極度溺愛他的阿娘。

鬱離頭一次覺得母愛竟如此可怕。

然而沒來得及感歎更多,劉氏的記憶突然就變了模樣。

那是劉大郎成婚的第二年,劉氏的女兒也相繼出嫁,已經成為劉氏兒媳的萬雲舒私下找上劉氏,說是劉大郎生意做得不如意,家中怕是難以維持。

劉氏一聽兒子有困難,當即表示自己可以出去找些事情做,原本她也不是什麽養尊處優的娘子,隻是承蒙已故去的劉家家主憐憫,這才嫁進了劉家為媳婦。

如今她丈夫遠走他鄉,一去多年無音訊,隻留了他們孤兒寡母守著劉家,她既不能讓兒子受苦,也不能讓劉家出半點事。

所以第二日不顧劉大郎反對,獨自去了南市尋了生計。

劉大郎自幼被劉氏溺愛成長,對阿娘這樣的決定有氣,卻什麽話都勸不出來,尤其萬雲舒在旁安撫,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鬱離嘴角一動,似笑非笑,原來劉氏在外那麽辛苦不是她閑不住,而是萬雲舒的手筆,這女郎真是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