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對繪梨衣的盤問,不可置信的兩人

不一會兒,源稚生就將信物拿了下來,交給了繪梨衣。

繪梨衣從源氏重工門口“啪嗒啪嗒”小跑過來,雙手將一柄折扇捧給了蘇墨。

這是一柄畫有竹與雀水墨畫圖案的折扇,扇骨由上好的紫檀木製成,扇麵上的圖案也素淨典雅,看的出來是大師手筆,堪稱藝術品。

而最重要的是,這柄扇子的玉石扇墜實際上是一個印戳,上麵刻著竹與雀的徽章,這是上杉家的家徽。

在日本,家徽這種東西十分重要,可以用來代替親筆簽名簽收各種郵件,甚至擁有法律效力。

這柄折扇自然不是上杉家家主的家徽戒指,源稚生也不可能將這種珍貴的東西給他,卻也足夠作為上杉家的信物展示,擁有這個信物的必然是上杉家主的心腹或者寵臣,能夠行使一部分家主的威嚴。

雖說,繪梨衣本人並沒有多少威嚴就是了。

拿到這東西,在麵對普通黑道或者蛇岐八家成員的時候,隻需要將其展示出來,就會消弭絕大多數不必要的爭鬥。

蛇岐八家在日本黑道積威甚深,幾乎沒人敢挑戰他們。

當然,向外展示出這個信物,也代表著蛇岐八家會知道他的動向,所以源稚生才並不介意把這東西交給他。

“謝謝繪梨衣!”

拿到折扇後,在繪梨衣期待的眼神下,蘇墨摸了摸她的腦袋,感謝一聲。

繪梨衣連忙搖頭,表示不用謝。

明明是幫忙的人,她看起來卻比蘇墨這個被幫忙的還要開心。

“那就明天見,我明天請你吃好吃的!”

蘇墨微笑著允諾,他的手順勢垂下,悄無聲息間,將一個金屬製品塞進了繪梨衣的衣袖中。

察覺到這一點,繪梨衣微微一愣,抬頭看向蘇墨。

她心智可能不算成熟,卻並不是個笨蛋。

對視一眼後,她立即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嗯,我們明天見】

道別過後,暗紅色長發的少女,捧著衣袖中的小小禮物,在後視鏡中招手,目送著蘇墨和零的離開。

雖然有些不舍,但她沒有像第一天那樣纏著不肯走。

現在的她已經知曉,美好的事物不會突然飛走,立下的約定蘇墨也必然會遵守,所以安心等待明天就行了。

等到蘇墨的車影消失在視野之中。

繪梨衣這才轉身,想要回去。

卻沒有想到,剛回頭,就看到如同黑色鐵塔一般佇立在身後的源稚生。

繪梨衣被他一嚇,連忙後退兩步,衣袖中的小手立即將蘇墨塞給她的東西牢牢抓住,擺出一副防備的架勢。

【哥哥,怎麽了?】

稍後,察覺到源稚生沒有發現自己動作,繪梨衣這才安心下來,悄無聲息將那東西塞入袖子裏麵的口袋中,而後寫字問道。

她衣服裏麵縫了很多口袋,平時出行的時候甚至都帶著遊戲機和小黃鴨,此時塞一個不到巴掌大的東西更是輕而易舉。

源稚生自然是沒有察覺到蘇墨和繪梨衣之間偷偷摸摸的小動作。

蘇墨剛才卡了視野死角,繪梨衣也足夠乖巧聽話,兩人配合天衣無縫,別說是源稚生,就算是細心的櫻也沒發現什麽。

此刻他之所以沒說話,是因為他被繪梨衣下意識的防備給傷到了。

他不知道繪梨衣是在藏東西,還以為她是對自己這個哥哥不信任。

無形之中顯現出來的態度,往往比有形的更加傷人。

不過,他終究是蛇岐八家的少主,沒有沉浸在這種小事上的餘裕。

所以,源稚生很快整理好心緒,沉聲道。

“繪梨衣,政宗先生召喚,我們先去那裏!”

聞言,繪梨衣露出稍顯不情願地表情,但還是沒有拒絕。

見狀,源稚生鬆了一口氣。

看來,蘇墨沒有把繪梨衣帶得太偏。

或許在如今的繪梨衣心中,蘇墨的地位會更高,但他和橘政宗常年積累下來的地位,也並沒有因此動搖。

比起他擔憂的最差結果,這種狀況已經很好了。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頂層的和室。

櫻的地位不夠,留在外麵看守。

源稚生和繪梨衣先後踏了進去。

這次的見麵,說是橘政宗的召喚,實際上是源稚生主動通知下的結果。

不過,就算他不主動通知,橘政宗必然也會讓他們過來。

畢竟,無論是猛鬼眾的襲擊,還是學院本部的使者,都是相當重要的消息,就算已經得到情報,也是由當事人親口講述更為準確。

而如今,蛇岐八家內三家家主齊聚,橘政宗微微正色,詢問起今天發生的事情來。

對於橘政宗,源稚生自然是毫無隱瞞,將自己的知道的事情全部都托盤而出。

聽完之後,橘政宗臉色微微震撼。

“雖然在之前就知道了情報,但我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沒想到學院本部的使者居然早就來了,而且離我們這麽近!居然就潛伏在繪梨衣身邊!”

他如此感歎道。

蘇墨抵達日本的時間,是他們提交罷工申請書的當天。

也就是說,在收到這一消息後,昂熱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決定,並讓蘇墨前往日本阻止他們的反叛。

在他們察覺到蘇墨真實身份的時候,蘇墨居然已經和他們蛇岐八家最為重要的武器相處了三天。

“抱歉,政宗先生,這是我的失職!”

源稚生立即低頭謝罪。

他臉色上寫滿慚愧。

明明橘政宗懷疑過蘇墨的身份,他卻因為對輝夜姬的盲目信任而產生了誤判,放任蘇墨和繪梨衣接觸了三天。

明明橘政宗在前一天就提醒了他,猛鬼眾有可能會襲擊繪梨衣。

他雖然注意到了這一可能性,卻沒有做足充分的準備,以至於被猛鬼眾鑽了空子,甚至逼出了繪梨衣的“審判”。

雖然最終結果並不是特別糟,但總體來看,他的失職卻是毫無疑問的。

既沒能限製繪梨衣出行,放任繪梨衣出行後也沒有足夠的保護,無論作為兄長還是作為蛇岐八家的少主,他都毫無疑問的失格了。

剛被蘇墨和繪梨衣打擊的他,此時再次受到了打擊。

看到源稚生慚愧的樣子,橘政宗搖了搖頭。

“不必自責,稚生,這不是你的錯!誰都沒想到,昂熱居然會將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還沒入學的新生。”

“而且,若不是這次被猛鬼眾襲擊,恐怕我們也無法發現蘇墨的身份,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負負得正,兩個疏忽放在一起,反而得到了不錯的結果。

至少,他們知道了敵人的身份,不必像之前那麽杯弓蛇影。

橘政宗安慰的話語,反而讓源稚生更加慚愧。

身為蛇岐八家的少主,居然要靠運氣來解決問題,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看到他這幅樣子,橘政宗無奈的搖頭道。

“還記得昨天我和你說了什麽嗎?”

“……記得。”

源稚生低下頭,不敢去看繪梨衣。

昨天他和橘政宗的約定,如果他依舊管不住繪梨衣的話,就要交給家族管束。

如今橘政宗提起這一點,也就是說,繪梨衣和蘇墨之間所謂的明天見麵的約定,就要被打破了。

看到源稚生的樣子,橘政宗語重心長的說到。

“稚生,不要猶疑,以家族利益為重!”

“——是!”

源稚生放下猶豫,點頭領命。

當著繪梨衣的麵,兩人並沒有說得那麽直白,但在這番話語中,已經敲定了結局。

繪梨衣所期待的明天,大概是不會如願到來了。

橘政宗必然會切斷兩人之間的聯係。

蘇墨之前的判斷並沒有錯,雖然源稚生想要成為正義夥伴,也想要成為一個好哥哥,但他也的確也不值得信任,家族大義的光環一開,他什麽都能夠犧牲,包括他自己。

敲定繪梨衣之後的動向後,橘政宗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而是繼續對繪梨衣展開了盤問。

雖然蘇墨和繪梨衣接觸的時間極短,但他的手腕實在是太過於高超。

短短三天內,他在繪梨衣心中的地位就已經超越了他們兩個“父兄”。

蘇墨是學院本部執行官,是昂熱的使者,也是家族的敵人。

換位思考,如果他們站在蘇墨的立場上,在對繪梨衣建立了如此心理優勢的情況下,必然會對繪梨衣輸出一些詆毀蛇岐八家,詆毀源稚生、橘政宗的話語。

這樣,就能很方便的將繪梨衣心中信任名單排除到隻剩下自己一個。

借用這種手段,可以輕易籠絡控製住繪梨衣,並讓她隻為自己所用。

雖說,這種做法和蘇墨主動將繪梨衣送回來的舉動有所衝突。

但也並不排除,蘇墨是故意把繪梨衣作為臥底送進來,想要在關鍵時刻發動這柄武器的可能。

所以,橘政宗的詢問十分細致,甚至在問完之後,還將門外的櫻招了過來,與她的觀察做對比,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這樣的盤問持續了十幾分鍾之久。

盤問到繪梨衣都有些不耐煩的情況下,才終於停止。

橘政宗揮揮手,讓櫻退下。

隨後,他以極為不可思議的眼神與源稚生對視。

“這個執行官蘇墨,居然一句壞話或者詆毀家族的話都沒有說,在這三天裏麵,居然甚至根本就沒有提到家族?”

橘政宗無比茫然。

繪梨衣的表現,一如既往的坦誠,並不對人設防。

就算蘇墨能三天俘獲繪梨衣,卻也不可能三天內教會繪梨衣麵不改色撒謊的技巧。

而且,對於細節方麵他反複核對過幾次,都沒有發現什麽問題,就算繪梨衣突然腦袋開竅學會撒謊,也絕不可能應對得了他專業的盤問。

更不要說,還有櫻的旁觀,以及影像資料的佐證。

所以,橘政宗無比確認,繪梨衣完全沒有說謊,在這幾天裏,蘇墨真的隻是單純帶她到處去玩而已,完全不涉及繪梨衣的身份,更別說雙方陣營的爭端了。

“我也沒有料到。”

源稚生搖搖頭,他的眼神也十分不可思議。

他對於蘇墨對繪梨衣並無所求這一點,倒是隱約有所猜測。

如果蘇墨真的想利用繪梨衣,也不會如此幹脆的將繪梨衣送回來。

隻不過,在他的想法中,蘇墨就算不準備利用繪梨衣,至少也會想要從繪梨衣口中套取蛇岐八家的情報吧?

這是身為執行官最為基本的素養,隻是探聽情報而已,還稱不上是利用,就算是源稚生都無法對這種行為進行指摘。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蘇墨居然連基本的情報都沒有打聽,真的就是在和繪梨衣一起出去遊玩。

他到底是想幹什麽?

難不成,他真的毫無目的?隻是找繪梨衣一起玩?

以蘇墨在繪梨衣心中的地位,他無論對她做什麽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什麽都沒做。

忽然間,源稚生有些明白,為什麽蘇墨在繪梨衣心中的地位這麽高了。

拋開其他一切利益糾葛不管,隻是單單純純認認真真陪繪梨衣玩的人,在整個世界恐怕也沒幾個。

繪梨衣雖然是單純幹淨的心性,但她不是傻子,相反,她的直覺還異常敏銳,以前源稚生打遊戲稍微分點心她都能看出來。

這樣的繪梨衣,又怎麽可能是憑借區區“高超手腕”之類的東西,就能輕易俘獲的呢?

其實事情遠沒有他們想的那麽肮髒複雜,蘇墨也遠沒有使用什麽欲擒故縱的手段。

他隻是幹幹淨淨、單單純純的陪繪梨衣一起玩而已。

將事情想得複雜一點的是他們。

他們自己心中不願意相信,繪梨衣渴求的陪伴居然這麽簡單,也不願意相信,這麽簡單的陪伴,他們卻一直都沒有做到。

頓時,兩人都沉默了。

長久的沉默中,談話的主體繪梨衣卻有些無聊,見兩人不再向自己問話,她從裙子的一個口袋中掏出掌機,自顧自的開始打起了遊戲。

伴隨著“Fight”聲音響起,兩人從沉默中醒來。

繪梨衣立即調低了音量,心虛地看了他們一眼,像是上課時候偷偷打遊戲的學生。

看到她一如既往的樣子,橘政宗和源稚生略感安心,都沒有製止她的行為。

“看來繪梨衣這邊不用擔心,她沒有被灌輸不好的信息,隻要不牽扯到蘇墨,她就還是和以前一樣。”

橘政宗鬆了一口氣,如此放心的總結道。

“嗯,是的。”

源稚生點點頭。

和橘政宗不同,他心中並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覺得被另一塊大石頭壓著。

如果說,蘇墨沒有向繪梨衣灌輸不好消息,是繪梨衣最為真誠的朋友的話,那真正向繪梨衣灌輸不好消息的人,又是誰呢?

之前與昂熱為敵時候產生的荒謬感,此刻再次湧上心頭。

如果他們的敵人,都是些屠龍英雄、難以指摘的好人的話,那與他們為敵的自己,真的有資格,舉起大義的旗幟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