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殘酷
相馬先生東野響是第一次見，但對他的印象很好，是那種踏踏實實畫漫畫的人。
他的性格帶著些靦腆，不喜歡主動說話。
東野響和他聊了一會，大概了解了相馬一郎的情況。
他高中時就開始為成為漫畫家而努力，到90年的時候，終於畫出了一部出動畫了的漫畫，名字是《宇宙鐵道英雄》，不過後麵沒有熱度，也就腰斬了。
“《宇宙鐵道英雄》！”身旁，有人驚喜地大呼了一聲。
東野響和相馬一郎看過去，發現是山村守道。
三個人的目光注視到一起，山村收斂了驚喜的表情，他尷尬地雙手抱懷，腦袋扭到一旁，解釋道：“我可沒有在偷聽，隻是在這裏恰巧聽到了，是你們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中。”
相馬並不介意，笑嗬嗬地衝山村打招呼。
“你是《宇宙鐵道英雄》的作者相馬一郎先生啊！我很喜歡這部漫畫，主角屢敗屢戰的精神，實在非常勵誌。”山村興致勃勃地說完，歎息一聲，“隻是可惜，在93年的時候腰斬了。”
那是東野響《棋魂》開始連載之前，難怪東野響沒有印象。
山村守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不過相馬先生並不在意，他苦笑著說道：“那是93年11月份的時候了，天上下著雪，空氣很冷，哈出的霧氣清晰可見，我的手指尖凍的僵硬。佐佐木編輯通知我腰斬的時候，我的心比指尖還要冰涼。哈哈，哈……”
他打趣自己，發出笑聲，當看到東野響和山村守道沒有跟著笑，笑聲越來越小了。
東野響鬆了一口氣，他真擔心相馬先生腰斬的時間點，是12月25號的聖誕節，《棋魂》就是在這個時候通過連載會議的，還好和自己沒關係。
“相馬桑，”山村問道：“您之後沒有再畫漫畫了嗎？我期待了很久。”
相馬的嘴角僵住了，“不好意思，《宇宙鐵道英雄》腰斬後，我沒能再獲得連載的機會。說的也是，6年過去了，也沒有寫出讓編輯部滿意的漫畫。哈……哈哈……哈……”
山村連忙鞠躬，“是我該道歉！對不起！我冒昧了！”
他越這樣，相馬越尷尬。
東野響打圓場，“《宇宙鐵道英雄》嗎？我會看一看的。”
相馬鬆了一口氣，“和鳥秋野君的作品差距很大呢。”
山村跟著點頭，“這個確實。”
空氣又寂靜起來。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東野響實在受不了了，就離開了這裏。
……
新年會服務員穿著紅色的製服，在大廳裏穿梭著。
東野響穿過人群，走到角落裏，開始享受嘈雜中的安寧。
隻是沒過多久，有個帥哥端著兩杯香檳，身上是紅色的西裝，來到東野響麵前。
“謝謝，”東野響接過一杯，旁若無人的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慢慢的喝了起來。
“誒？”來人愣住了。
他又走到東野響麵前。
“還有什麽事嗎？”東野響問。
他自我介紹，“我是許斐剛，畫的《網球王子》正在連載，鳥秋野老師您好。”
東野響愣了愣，連忙將手中的香檳放下，道歉，“不好意思，是我……”
他將許斐剛當成是服務員了。
這都是山村守道的錯！乆
自己被他的笨蛋基因傳染了。
許斐剛看了眼自己的紅色西裝，毫不在意，“沒有關係，是個巧合。”
東野響鬆了一口氣，站起來和他握手，“您好，很高興和你見麵，《網球王子》是運動題材的漫畫，我也一直在看，很有趣。”
《灌籃高手》完結之後的一段時間裏，《網球王子》是最有熱度的漫畫了。
許斐剛另辟蹊徑，他是個天才。
“很高興您能這樣想，”許斐剛笑了起來。
他釋懷著說：“其實《網球王子》一開始連載時，我就在和鳥秋野老師的漫畫較勁了，結果發現，《千年女優》是部裏程碑級別的漫畫，我距離老師的境界還有很遠，也受益匪淺。”
“鳥秋野老師，請問，在漫畫上，您可以指點我嗎？”
東野響低頭，想了一會兒說，“多注意休息，身體比事業重要，就是這些了。”
“誒……謝謝！”許斐剛錯愕的鞠躬道歉。
……
新年會正式開始，矢作編輯是主持人，集英社董事長上台後，佐佐木上台發言，總結了jump的工作。
鳥島和彥站在一旁，為佐佐木鼓掌。
一個多小時後，新年會結束，大家自由活動，聚在一起閑聊。
東映動畫製作公司的幾個人找到了東野響，向他走了過來，一旁的井上楓導演表情壓抑。
鳥島和彥看到這一幕，攔下了他們。
“《灌籃高手》完結已經是不能改變的現實了。”鳥島和彥對東映的高層們說道：“所以請不要來煩擾鳥秋野老師。”
高層有人著急的問道：“鳥島總編，《灌籃高手》才進入全國大賽，怎麽會這麽快就完結？還有很多很多可以畫的內容。就如同當年的《龍珠》。”
他伸長脖子看著東野響，東野響搖了搖頭。
鳥島和彥堅定道：“我答應過他，由他決定完結的時間。”
東映高層表情很難看，“你會後悔的！”
新年會會場裏，爭吵聲逐漸變大，許多人都看了過來，表情很是好奇。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山村問向身旁的秋本治。
秋本治微微搖頭，就連他這個老資曆也不了解。
山村看著東野響，心裏想，“發生什麽事情了？”
“難道是鳥秋野對《灌籃高手》的動畫片不滿？”
“不對，是東映動畫的人更焦急。”
“鳥秋野收回《灌籃高手》的動畫版權了？”
身為推理漫畫作者，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
“一定是個重磅消息！”
……
鳥島和彥勸走東映高層，沒讓他們影響到東野響。
佐佐木來到東野響身旁，他說：“鳥島先生付出了很多。”
“我知道。”東野響點頭。
一部台柱級漫畫的完結，背後肯定是波濤洶湧。
佐佐木默默拍了拍東野響的肩膀。
半晌後，佐佐木感慨，“以前的鳥島先生，是不會這樣做的，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真的變化了很多。”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東野響連載《灌籃高手》的時機。
那是《龍珠》完結後，jump銷量大幅度下降，即將被《周刊少年magazine》趕超，非常危險的時候。
集英社需要一個救世主，鳥島和彥需要一個支柱。
所以他能應允嚴苛的條件。
現如今，jump有了《海賊王》，有了《全職獵人》，有了《世紀末領袖》，有了《火影忍者》，是最為豪華的時刻。
《灌籃高手》的完結，影響將縮小下來。
東野響完結《灌籃高手》，正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在的結果。
過去了一會兒，平息逐漸平息，東野響身上，也沒有了關注的目光。
他發現相馬一郎正孤零零地站著，就走了過去。
“相馬先生，怎麽一個人在，”東野響和善地笑著，“不適應這裏嗎？”
相馬一郎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東野響，他也很好奇剛剛的動靜。
意識到不太禮貌後，他微微側著腦袋，按了按眼鏡，回了東野響一個柔和的笑容，他說：“倒不是這樣，我是在思索現在要畫的漫畫，應該怎麽展開。”
他剛剛和其他的漫畫家老師聊了很久，有了些許思路。
“真是努力啊，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沒關係，我也是有些陌生的手足無措，”相馬一郎說：“當年認識的老師們許多都沒參加新年會，真是物是人非。”
“jump是這樣啊。”
jump太殘酷了，除了幾位長青不老鬆之外，誰也無法保證，自己能一直有資格連載。
上上下下的，總有老人去。新人來。
“其實我今天，並不想參加新年會，因為沒有拿出成績嘛。”相馬笑著說：“可是佐佐木編輯說我埋頭畫漫畫，腦子容易生鏽，不如出來和別人聊一聊，或許會有靈感。”
“真是沒辦法。”他無奈地搖頭，嘴角的笑容卻一直在。
東野響說：“佐佐木先生很關心你。”
“嗯，”相馬一郎鄭重點頭，“我們是10年的朋友了。”
“這一次我一定要連載！”
……
時光飛逝。
一晃眼後，就來到了二月份。
畫過漫畫之後，東野響詢問助手們有沒有《宇宙鐵道英雄》的單行本。
現在漫畫店沒有在售賣的，如果要買得去中古店，還是挺麻煩的。
“《宇宙鐵道英雄》那部漫畫啊，我下次會帶來。”大森舉手說。
“謝謝。”
“不用客氣，”大森別有感觸，“對這本漫畫，我印象很深刻，仔細看了很多遍。”
東野響好奇問：“為什麽？”
大森解釋，“說實話，相馬老師的畫工挺差的，是有點基礎的高中生也能畫出來的程度，結果憑借優秀的劇情，他的漫畫連載了，之後更是動畫化。”
“我當時畫工很差，在磨練畫工，《宇宙鐵道英雄》給了我很強的信心，我也可以連載！”
東野響：“那真不錯。”
“可是隨著我畫工越來越好，《宇宙鐵道英雄》帶給我的感受就逐漸變了樣子，成了絕望，”大森傾訴，“漫畫的劇情比畫工重要太多了。我能磨練畫工，卻不能成為相馬一郎老師那樣的劇情型漫畫家。”
“真是可悲啊。”
他的畫工很強，卻無法連載，相馬一郎畫的很差，但能憑借優秀的劇情獲得連載資格，大森的動力銳減。
曾經帶來動力的漫畫成了天塹。
大森問：“鳥秋野老師你為什麽突然想看《宇宙鐵道英雄》了？”
東野響就談起了新年會上的事。
大森聽著，驚訝起來，“相馬老師一直還在畫漫畫啊，我以為他早就放棄了呢。畢竟《宇宙鐵道英雄》腰斬後，就再沒有看到過他的作品了。”
東野響說：“佐佐木編輯說，相馬先生一直在努力畫新作品投稿，到了現在，他依舊在努力。”
大森搖了搖頭，“相馬先生的漫畫已經落伍了吧……”
……
過了一會兒，佐佐木登門。
秋宮明美開門，期待的迎接他進門。
邀請他到沙發上坐下，又殷勤的端來茶水和點心。
如果不是知道秋宮明美掛懷《櫻花任務》的事，東野響都會吃味的。
“東野夫人，”佐佐木直接開口：“我聯係好了《RIBON》的一位編輯，她對你的漫畫很感興趣，這是她的名片。”
“非常感謝您！”秋宮明美鞠躬。
佐佐木說：“是我分內之事。”
秋宮明美的事情很順利，東野響也感謝了佐佐木，留他吃飯。
“吃飯的事情不急，還有工作沒有結束。”
佐佐木莞爾，他取出三份文件，遞到東野響麵前。
東野響翻著看了看，“又到簽契約金的時候了啊，我都忘記了。”
他對這份合同耳熟於心，已經簽了不少次了，在金額上也早就到了頂額，所以沒有什麽好計較的，直截了當的簽了名字。
佐佐木收起兩份合同，起身，“那我就先告辭了。”
“怎麽這麽著急？”
“還有工作要忙，”佐佐木的表情嚴肅下來，帶著幾分糾結，“是關於相馬老師那邊的契約金。”
“那可不能延誤啊，我送送你。”東野響起身。
“不是簽約，”佐佐木歎了口氣，眼底顯出一抹疲態，猶豫之後，他說：“相馬先生的契約金，不能再續約了。”
“誒？”東野響一驚，“為什麽？”
佐佐木回答，“相馬他，已經很久沒有連載了，不是嗎？”
1993年腰斬，jump的契約金維持到了2000，jump已經很好了。
最普通的漫畫家，他的年契約金也有棒球運動員的年薪。
在幾百萬日円以上了。
東野響一開始拿的金額，更是在2000萬円。
他不知道相馬一郎的年契約金數額，但這麽多年加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以利益為主的jump，做到了仁至義盡，東野響沒有什麽好異議的。
他很在乎一點，表情凝重地問道：“相馬先生的新作品，不能通過連載會議嗎？”
佐佐木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