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時雨家族(下)

時雨十七捏著裙子,小臉氣得通紅。

她會生氣的理由是什麽呢?或許是公孫策剛剛那句絲毫不看氣氛的怪叫,又或者是理所當然開展的近身搏鬥環節,也可能是在那之後的無止境鬥嘴。但無論如何,童話般的氣氛在兩人進門時就消失不見了,從時雨零張牙舞爪企圖掐人的表現來看,小十七的故事隻能等到之後再聽了。

“姐姐大人,別掐他了!”時雨十七急得原地跳腳,“掐我吧!”

時雨零刷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趕忙放開超能力者的脖子:“噫!再有變態發言就不和你講話了!”

“這不是變態是十七的愛~!”

公孫策揉著自己發紅的脖子,呲牙咧嘴地說:“這倒黴姑娘是真需要修正了。她已經不是走向歪路而是在歪路上撒腿狂奔了啊!”

時雨十七看他的眼神像有不同戴天之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公孫策是什麽欺淩幼女的大反派。

女孩怒氣衝衝地問道:“哥哥!為什麽詢問十七的出路,還要將這個討厭的男人帶上呢?!”

你還知道叫時雨君“哥哥”啊。那為什麽對公孫先生我就這個糟糕態度?!

“因為我現在需要帶位保鏢才能放心行動。”時雨憐一以哄孩子的語調說,“你可以將他當做花瓶。”

“我討厭這個花瓶!”時雨十七的反抗意識越加強盛了。

是我的錯覺還是這孩子從剛剛開始就在一直攻擊我。

“花瓶也不怎麽喜歡你。”公孫策誠懇地說,“你比花瓶才小一歲卻還維持著小孩子的做派,怎麽看都有點不合適了。”

時雨十七如遭雷擊:“你才19歲?!”

“這家夥才大一呢。”時雨零不懷好意地說,“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可以叫他公孫哥哥~”

“十七才不要!”“那也太恐怖了吧!”

時雨憐一自動屏蔽了房間中的吵鬧聲,看著手機中檔案說道:“十七,你的願望是和零姐姐一起旅行……”

“是的是的是的!”

時雨憐一收起手機,淡然地說道:“很遺憾,這個暫時不行。”

微張著嘴的時雨十七,站在原地整整十秒鍾都沒發出過動靜。那過於震撼的表現與無神的雙眼,讓公孫策在腦中將其幻視成了失去顏色的漫畫角色。

莫名感覺好爽。幹得好,時雨君。

緊接著刺耳的尖叫聲響起:“為什麽?!”

“因為你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時雨憐一攤手,“十七,你已經十八歲了,現在卻維持著幼小少女的姿態,連心智也維持著遠低於實際年齡的表現,這是無法稱之為健康的。”

“十七不在乎這些——”

“我們在乎。”時雨憐一堅決地說,“你會有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養好自己的身體。哥哥姐姐都希望你能夠健康地成長,並且——盡可能的——過上一般孩子應當有的生活。”

時雨零彈了下妹妹的腦門,被打的小女孩一臉幸福。

“所以你要去接受專家治療,慢慢調理身體。”女獵人懶散地說,“醫生們說你的身體要調整回正常的模樣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正好你可以趁此機會去上回初中。”

“但十七是時雨,不可能適應一般人的學校……”時雨十七可憐兮兮地說。

在場的三人同時笑了起來。

“你要去的地方就沒幾個一般人。”公孫策推了下眼鏡,“對蒼穹之都感興趣嗎,時雨十七?”

……

在說出“時雨零旅遊結束會回蒼穹之都”後,時雨十七愉快地答應了這份安排。

其後,公孫策與時雨姐妹又接著拜訪了十幾位時雨。期間時雨零表現得比較冷淡,而時雨憐一在與每個人交流時都得到了一定的友善反饋,這讓公孫策嘖嘖稱奇。

“零也就跟少數幾個弟弟妹妹關係好這我能理解,為什麽時雨君你在家人們心裏形象都這麽好的?”

時雨憐一思索了一陣,說:“可能是因為我以前在他們麵前殺了不少研究員。”

那確實很能理解。

把研究所換成學校就是大哥幫你把學校裏欺淩人的衰仔挨個修理了一遍。而在現實中就是時雨憐一把研究所裏的惡毒白大褂們咒得血肉橫飛慘叫連連,幼小的時雨們看著紛飛的腦花、溶解的肌肉與滿地橫流的腸子,想必心中升起了對兄長滔滔不絕的敬仰之情……

他們挨個征求意見,順便觀察時雨們打發時間的方式。直到下午變成傍晚,黃昏變為夜間,這才終於到了名單上的最後一個人。

“你們時雨家族可真是一大家子。”公孫策真心誠意地說,“最後的這位失憶青年在做什麽?”

“這幾天大家在緊急為終一灌輸常識與基礎知識。”時雨憐一說,“今天下午是卡爾黛西亞帶著大家去給他上課了……”

“你確定讓卡爾黛西亞教常識沒問題???”

“其他人也在應該能控製住吧。”時雨憐一很沒自信地說。

時雨終一的教育現場在酒店頂層的體育場。他們做好了踏入派對現場的準備,推開了入口處的大門——

“……在星空意象這一節我們講到,星辰與宇宙自古代開始就是人類心靈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莫頓的占星家認為星辰對應著人的命運,烏斯特斯的古人將星座視作英雄魂魄的具現化,永光的風水師則將夜空視作二元論中的‘陰’。最具代表性的則是零島的古代神話,我們都知道零島的黃泉指的是人死後靈魂歸去的地方,最閃爍的星辰就是古語中的‘耀’,這也是七曜神道名稱的由來……”

但見體育場中齊齊整整地擺著數張凳子,小社團的諸位成員與理奈坐成一列,麵朝前方,神情肅穆。特工威爾坐在最前頭,手中拿著他的筆記本與鉛筆,不時抬筆記上兩下。

穿白西裝的青年就站在會場的另一頭,在臨時搬來的白板上寫寫畫畫。時雨終一在白板上畫出一片璀璨的星空,以機械般冷淡的語調說著:“我們不難從古人的思想中發現共同點,那就是星空與冥界的概念混淆。

心靈漂浮的星空標誌著陰,肉體行走的大地標誌著陽。肉體回歸的死亡代表著結束,但心靈升上天空的歸去又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生死、陰陽、虛實的意象在這個包含天與地的大體係中不斷循環,而又緊密結合。永光文化中的一個概念能夠直觀地表現出這種狀態……”

他在白板上畫了兩條彼此相融的陰陽魚,威爾點頭說道:“太極。”

“混沌而又清晰,相斥卻能圓滿。我們也可以用另一個詞代替,即是部分宗教中提到的曼陀羅。”時雨終一在白板上畫出在四方中包含正圓的結構,“這部分要展開來講會花費較多的時間,所以我們留待下次有機會再說。”

“星空與大地,心靈與肉體,一度自混沌中分離的概念以別樣的姿態重新貼合,即是在各國神話、宗教觀與神秘學中都能發現蹤跡的核心理念。這同樣反應在無常法的修行之中——請不必擔心,這些小科普對無常法使無害,因為它們與道路深處的威脅並不處於同一方向。”

時雨終一放下黑筆:“下一次有時間的時候,我可以講解由符文學延伸而出的法陣與宗教觀中的神殿概念,在一定程度上它可稱之為通神法的基礎。本次的科普就到這裏結束,謝謝大家。”

威爾放下本子,第一個帶頭鼓掌。幾位女學生立馬跟上,一時間室內掌聲雷動,時雨終一略顯羞澀地鞠躬致意。

公孫策好不容易才合上下巴:“你們管這叫給時雨終一科普?”

聽見動靜的卡爾黛西亞從凳子上飛奔而起,衝向後方的男友:“親愛的,我教不了他!”金發女郎慘叫道,“他反過來給我們上課!而且他講得超棒!”

“我看出來了。”時雨憐一尷尬地說,“所以,為什麽……?”

“咱們本來是正常進行互動教學的呐。”理奈兩眼無神地說,“然後時雨終一他這幾天學了很多知識,也想嚐試給咱們也講講。卡爾黛西亞說要鍛煉他的溝通能力……結果就變成這樣了呐……”

特工威爾與時雨終一說了幾句,走到了眾人跟前。

“晚上好,各位。”特工摘下帽子,“長話短說,我認為讓時雨終一參與到研究活動中是非常有必要的。”

時雨零沒精打采地說:“他可真是繼承了‘父親’的頭腦,嗯?”

“天資卓越,他才學了不到一個星期。不誇張地說,我甚至想將他帶到合眾去。”威爾嚴肅地說,“最適合時雨終一的去路無疑是蒼穹之都,他能在那裏接觸到他需要的一切,以他的才華為全人類做出貢獻。”

西服青年看上去並不很在意全人類的利益。他看向時雨終一:“終一,你的想法是什麽?”時雨憐一的語氣中帶著一定的鼓動性,“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或是與己無關的人……僅僅是你想做什麽。”

“我想去蒼穹之都。”時雨終一幹脆地作答,他講完課後又顯得像機器人了。

“為什麽?”

“因為憐一兄長在蒼穹之都。”時雨終一維持著管家般的姿態答道。

“比起零姐姐或是其他的家人,憐一兄長更讓我感到親切。”他站在時雨憐一跟前,一絲不苟地說著,“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我認為我應當陪伴您,或是保護您。這沒有什麽準確的理由,因為我與您相識的時間並不長……但我心中的確有著這樣的想法。”

時雨憐一啞口無言,他想起了這個弟弟的真實身份。

終一是時雨亙彌的克隆人。

“如果我的存在會令您感到不適,我樂意聽從其他的安排。”終一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請您不必在意。”

時雨亙彌的臉與時雨終一一時重疊在一起,卻又分開了。那冷酷的男人是絕不會說出這些話的。

他還能再說什麽呢?

“我並不厭惡你,終一。”

時雨憐一和緩地笑著。

“你是我的家人。”

時雨終一並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也不了解自己曾經做過什麽,他僅是靠著敏銳的直覺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頭。

“我是否……”

“無需在意,終一。”憐一兄長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都是之後要說的事情了。現在,就自由地做你喜愛的事情吧。”

……

“算上時雨十七和時雨終一,去蒼穹之都的時雨有六個……總數的近半留在零島,還有不少跑去帝國合眾與王國的……”

公孫策歎道:“你可真成大家長了嘿,以後會不會有一堆人管卡爾黛西亞叫大嫂啊?”

“我不在乎。”禮帽女滿臉無所謂,“想想還挺熱鬧的~”

“心態真好啊,卡爾黛西亞。”大小姐誇讚道。

終於安排完一大家子事的當下,眾人正在酒店的西餐館各自對付牛排。時雨憐一愉快地說:“我的任務也終於完成了——”

“不,還差最後一個。”公孫策舉起叉子,“時雨憐一還沒安排好。”

西服青年一愣,隨即明白了友人的意圖。他從西裝的暗兜中拿出了一張被仔細疊好的紙張,以及一個骰子。

“禍津神大人贈與的這個……”時雨憐一看上去有些尷尬,“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你們看一眼就明白了。”

那張紙上印著總計十行字跡,看上去像是一些小事件的描述。

“這什麽……桌麵遊戲的選項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