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諸行無常 因果報應

“還有多少力量?”

“最多一劍意識就沒掉。”超能力者豎起一根手指,“之後就是與虛光龍同等級的災難降臨。”

“好巧,我們也就剩這點時間了。”時雨零向他伸手,“懷表借我一用。”

“樂意遵從,女王大人。”

時雨零白了他一眼,青年笑著把懷表遞出。

秒針以緩慢的速度堅決向前,留給他們的時間在現實尺度下不到一秒。這點時間做不了什麽……

好在,這裏是時雨零的夢幻國。

“我敢肯定你從來沒有同時間說過話。”時雨零歌唱般說道,“如果你同它好,它會讓鍾表聽你的話!”

秒針幾乎完全停了,哪怕是超能力者都沒能看出它前進的幅度。她將懷表扔回給公孫策。鮮花在空中織成絢麗的地毯,讓她得以在近似靜止的世界中漫步。

時雨零做了些什麽呢?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她走到出雲理奈身邊輕輕一碰,向麵色驚奇的巫女說了兩句話。她又拽著自己的弟弟囑咐了一句,將他扔進了人造機神中間的駕駛艙。

做完這一切過後,時雨零站立在虛光之龍的頭頂,麵對著那個邪惡而歹毒的男人。

時雨零收起了天真的笑容,她一把掐住時雨亙彌的喉嚨,將其死死按在絲線製作的龍身上!

“茶會時間結束了,時雨亙彌!”她張狂地笑道,“現在,是愉快的複仇時間了!”

時間的流速在此刻恢複正常,夢幻般的國度與虛光之龍的禍津界相互抵消。時雨亙彌怒目,虛光之龍咆哮,在令人窒息的破滅之風中,時雨家族的複仇劇迎來了最終章!

……

“這破機器過載了——?!”

卡爾黛西亞目瞪口呆。這一秒鍾內發生了太多令她無法理解的事情,位於其首的就是駕駛艙內突然多了一位穿西裝的男士。一人用駕駛艙本就不大的空間變得格外擁擠,他們緊緊貼在一起。

“憐一?!”

時雨憐一焦急的臉上透露出一絲尷尬。

“我不知道該怎麽……!”

“OK,開幹!”

卡爾黛西亞快刀斬亂麻直接做出答複。管他呢,憐一肯定有主意!“怎麽做,說!”

“接近虛光之龍,與它進行接觸!”

時雨憐一的指令順著機體內的通訊係統傳達到其他兩位駕駛員耳中,專業素質過硬的兩位小姐立刻開始行動。“好好好的!”“明白。”人造機神·琉炎拖動著殘破不堪的身軀,以視死如歸的氣勢在山脈上跑動,它威嚴的外殼早已損毀大半,卻依舊在戰場上拚搏,琉炎踩著山脈躍起,如同神話中追逐太陽的巨人般堅定。

“休想!”時雨亙彌大吼,“虛光之龍,最大出力!!”

虛光之龍的巨口張至極限,內裏空空的龍身仿佛吞噬一切的深淵般令人恐慌。祂是命運的化身,無序的主宰,這無與倫比的生命要以最原始的蠻力向凡人們證明神明的偉大。浩瀚如海的力量在虛光之龍的口部凝聚,金灰色的巨炮將毀滅一切,將敵人連同整座島嶼打穿。

一個女孩擋在了神明的身前,她的身軀相比巨龍是那樣渺小,她的眼中卻帶著無心之龍沒有的堅定與信念。理奈將所有的力量集中於掌心處,令好運的金光凝聚為六邊形的盾牌,牢牢擋住了虛光之龍的咆哮!

“絕不會讓你繼續利用……”理奈拚死將盾牌前推,“禍津神大人的力量!”

出雲理奈與伊豆能賣,七曜神道的巫女們一同支撐在這障壁之後。她們死死抵擋著禍神的天罰,為反抗命運的機神創造出了寶貴的機會。

“交給你了,時雨憐一!”一道金光自理奈手中撒向了琉炎的駕駛艙內。人造機神的巨軀在空中回轉,琉炎將琉璃色的手臂刺向虛體的巨龍!

時雨亙彌與時雨零的鬥爭在這個瞬間也在繼續,夢幻的國度與無實體的虛影在父女之間激烈相殺。兩個世界間的幹涉與抵消,讓亙彌無法再以之前那莫名的話語為敵人帶來厄運。

而男人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

“小公主……你以為你贏了?”時雨亙彌的麵上依然掛著那殘酷戲謔的微笑。“六道天牢!”

琉炎忽視了龍的異樣身軀,虛光之龍的六根手爪如閃電般劈出。神明的肢體死死抓住了琉炎的頭顱,身軀與四肢,任憑巨人怎樣掙紮也無法掙脫命運的囚牢。光之槍在虛光龍的掌心中凝聚,這次再無終末劍的力量護身,在下一個刹那,巨人就將被撕成碎片!

“就算公孫策在此時揮劍,我也依然有充足的力量修複龍體!”時雨亙彌狂笑道,“很遺憾,你還是什麽都沒能改變!”

“這可不一定啊,父親。”

時雨亙彌當真愣住了。因為那女孩對他的稱呼,因為她臉上的笑意。那笑容與他自己是如此相像,滿是自仇恨中而生的不甘,與將一切推上賭桌的狂氣。

“絕地反擊的辦法,你不是在剛剛就教給我們了嗎?”

時雨亙彌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一個近乎無稽之談的可能性。他看到六道天牢中出現了鬼祟的虛影,身披白袍,手握天平,那是時雨憐一的心相顯現……

“難道……咒天平?!”

……

時雨憐一深深吸了口氣。

“卡爾黛西亞。”他伸手握住操縱杆,“僅此一次。可以拜托你與我一起支付代價嗎?”

金發女孩看著自己的手背。她發現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時生出了一條金線,那線將她與憐一聯係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命運的紅線一樣。

卡爾黛西亞將手蓋在男友的手背上。

“這一次沒問題。”她緊緊貼著青年的背部,用空出來的左手與他十指相扣。“這一生都可以!”

時雨憐一釋然地笑了,他們同時將操作杆前推,令琉炎接觸到天牢的頂端!

現在的他能夠開動這具機神,因為理奈與伊豆能賣最後的輔助,將他們兩人的聯係暫時纏繞在了一起。現在的時雨憐一,能與卡爾黛西亞一起支付代價。以琉炎駕駛員的身份,讓咒天平以創界級的規模進行交易!

“代價是人造機神·琉炎的解體,與我們兩人在一個月內失去所有超凡能力!”時雨家的長子怒吼,“回報,是令虛光之龍的虛體凝實一秒!”

天平傾斜,交易完成!琉炎在天牢中解體,虛光之龍的身軀凝為實質,這鑽空子的交易僅能持續一個瞬間……

而對現在的公孫策而言,一瞬就等同於永恒。

……

公孫策向山頂探手,插在山頭的終末劍隨心意而動,回到他的手中。黑劍的行動掀起狂暴的風,卻在靜止的時間中凝固為薄霧。時雨零的力量讓他的時間流速暫時獨立於客觀世界之外,朔月境的加持讓眾人的行動慢得像一場幻夢。

白質封印上裂紋密布,終末劍的力量馬上就要超出掌控。劍的聲音仍在心中回**,這玩意似乎和他共享了時間軸。

【積蓄力量】【一擊必殺】

“好,殺了他。”

公孫策在接近靜止的時間中蓄力,他竭盡所能地調動著自己所有的力量。構成焚影靈裝的暗影自他的衣擺後延伸,黑紅色的光如蝠翼般伸展,似海浪般席卷,夢魘般的力量在呼吸間遮蔽了整片天空。

這力量繼續升高,升高,升向更高之處。黑紅色的光芒刺破了大氣層,在地月之間的宇宙空間,化作了無邊無際的破滅影域!

懷表上傳來哢噠一聲輕響,他的時間將要恢複正常。公孫策以雙手握劍,他看到虛光之龍那極難攻破的虛體凝固,變為了可以觸及的實質。與時雨亙彌對峙的女子有了動作。她將手刺入實體化的虛光之龍體內,將兩個人影接連扔出。緊接著,時雨零自巨龍頭頂躍起,向他喊道。

“上吧!”

“啊啊。最後一擊!”

秒針終於指向了下一格,他的時間恢複了正常。崩毀的山脈,浮起的巨石,實體化的虛光之龍,帶著駕駛員們撤退的理奈……他看著在這瞬間發生的一幕幕,將終末劍舉過頭頂。

“壞滅天輪……”

延伸至太空的黑紅劍光,被終末劍盡數吸收。終末劍斬下,帶著積蓄已久的力量,與終結這一切的願望。夢魘的黑幕化作終結的十字,銘刻在了虛光之龍的身上。

“墜轉弧光!”

任誰也無法阻攔這攻擊,因為他的速度快過這世上一切的生命;任誰也無法治愈這傷痕,因為寂靜的力量消滅了虛光之龍的一切生機!

與殺死琉璃之龍的時候不同,這一次的公孫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他隻見到黑炎吞沒了一切,龍身焚燒殆盡。巨龍的軀體化作光點散去,逸散的劍光集聚著升起,在宇宙中化作赤黑色的十字閃光。

那是偽王的墳墓,是虛光之龍的墓碑……

是對這一切暴虐與惡行的,最終宣判。

……

禍津界被創界法使的力量徹底抵消,虛光之龍帶來的影響完全消失了,零島的所有生命都恢複為了平常的樣貌。人們看著空中赤黑色的十字,為這清晨發生的一切而迷茫困惑。

而在巨龍毀滅的餘波中,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個男人像灰塵一樣飛舞。

又一次,他走上了人生的巔峰,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又一次,那曙光在他眼前熄滅,將他打入絕望的深淵。

他失去了一切本不擁有的力量,他又恢複成了原本那副孱弱的樣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聲嘶力竭地吼叫著,忘我地嘶吼著。

“我的籌謀!我的計劃!我時雨亙彌,賭上了一切的複仇!!!”

他算了那麽多,那麽多……連命都賭上了……利用咒天平,利用時雨零,利用一切,真正成為了命運之王……

可最後偏偏,又是這些被他利用的實驗體毀滅了計劃……因為誰都想不到的意外……意外……為什麽……

“為什麽?!!!”

這時,以複仇為終身使命的男人,聽到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不管你有著怎樣悲慘的過去……”

和他一樣虛弱。和他一樣憤怒。和他一樣被激烈的情緒衝昏了頭腦。

但那聲音之中,有著一樣他所沒有的信念……那是這個天資橫溢,天才絕倫的男人,終其一生也沒能理解,沒能學會的感情。

公孫策在昏迷前的一刻怒吼道。

“在你向無辜者伸出毒手的時候,時雨亙彌!你就早已是個罪該萬死的惡徒了!!!”

恍惚著,時雨亙彌伸出手去,想要觸碰視野中的巨龍。

可他飛不起來,他離天空太遠,太遠……因而,他墮落到了大地之上,落在了曾是神社廢墟的荒地中央。

視野逐漸模糊了,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但還能聽得到聲音,有人在向他走來……時雨亙彌奮力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景象令他懷疑起自己的大腦。

他看到了兩個孩子。黑發的男孩與女孩,都穿著實驗服,身體瘦弱,可眼睛卻像成人一樣明亮。那兩個孩子一步步走來,幼時的幻影退去,露出他們真正的麵貌。穿著西裝的青年。穿著獵裝的女子。

他最優秀的實驗體,他最初的實驗體。他的兒子,他的女兒。

“嗬,哈哈哈。”

男人最後的笑聲,不知是在嘲弄著這個世界,還是嘲笑著自己。在虛光之龍已徹底死去的現在,他卻看到了這般諷刺的光景。

仿佛宿命。

“……他媽的命運。”

時雨亙彌看著他的兒女拿出手槍,兩人一同握住槍柄,一起扣動扳機。沒有任何多餘的說話,僅有一句對仇敵最後的告別。

“永別了,父親。”

是誰說的這句話?零還是憐一?或許是兩人一起說的,但他已經分辨不出來了,隻聽到一聲槍響。

子彈帶著兩人的力量射出槍口,擊穿了時雨亙彌的心髒,剝奪了他身體中所有的力量,帶走了他最後的生機。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時雨亙彌恍惚地抬頭,看向他瘋狂計劃的成果,他渴求一生的力量。

絲線編織的虛光之龍在黑紅色的劍光中分崩離析,燒灼的龍首宛若骷髏。

空中的所有力量都散了,再一次,天邊出現了朦朧的月亮。月亮的輪廓與骷髏般的龍首重疊在了一起,微弱的月光照亮了骷髏的表情,像是在笑。

那微笑中帶著無辜者的怨恨,帶著因他而死去的人們的怒火,更帶著獨屬於神明的玄奧。

渦流已經不在了,虛光之龍也消亡了,然而禍津神的訓誡一直都在。這話語自亙古之前就存在,到了今日也仍然運行。無數人的歡喜與悲傷中存在著那規律、無數人的成功與失敗中蘊含著那道理,那是數千年以來永遠靈驗的諫言——

諸行·無常。因果·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