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真是我媽生的麽
陸大山這話算是提醒他了,他於情於理也應該去問問。
屋裏三個人都不說話。
氣氛就有些僵滯。
陸滿月以為魏定邦被她爸打擊到了,想了想就開始安慰他:“沒事的,不會種地咱們慢慢學,實在不行,我每天下班後也去幫忙。”
魏定邦看著陸滿月細白的手指,搖了搖頭,“不用你操心,我會解決。”
陸大山哼哼道:“希望這回不是隻靠嘴在說,要拿出實際行動。”
按風俗,回門昨天就結束了,陸滿月就該和魏定邦回鄉下的。
現在耽擱了一天,陸大山又傷了膝蓋,李芬除了剛開始跑車間去對著陸滿月冷嘲熱諷了一陣之後就不見人影了,指望她照顧陸大山是指望不上的。
到底要不要回鄉下住,陸滿月左右為難。
不回去,田土就荒廢了。
回去,誰來照顧爸爸呢。
“從鄉下到城裏來上班,太遠了,來回都不方便,滿月幹脆就住家裏得了,魏定邦,你自己回鄉下住一段,等滿月休假你再來接她。”陸大山建議著。
魏定邦搖了一下頭,眼裏滿是拒絕。
“我每天接送滿月,滿月跟我一起住。”
“那我誰來照顧?”陸大山瞪著眼問。
“我送滿月來了之後就來照顧你,晚上給你做完飯吃了再走。”魏定邦道。
“那你們這跑來跑去不是瞎折騰?還不如就住在這裏。”陸大山翻著白眼說。
“不一樣,白天,滿月上班,我照顧你,晚上,滿月睡著了,我可以去幹農活,這樣就兩不誤了。”
“你還不如讓滿月少折騰,就陪我住城裏,你自己一個人回鄉下白天幹活,還沒這麽累。”
魏定邦哼了一聲,“那我娶了媳婦也是一個人睡,我為啥?”
陸大山知道這個老女婿是個不知羞的,啥話都說得出來,聽了這話依舊有些不知所措。
仔細一想,魏定邦又說得對。
人家小兩口結婚了,這樣分居確實不好。
陸大山一臉糾結。
魏定邦一錘定音,“就這麽辦,白天滿月在鋼廠的時候,我也在這兒,要是有不長眼的再來欺負她,我能很快趕到,要是我住在鄉下,你倆個隻怕就等著被人欺負死。”
陸大山覺得這話確實在理。
打架鬥狠這一塊,十個滿月加十個陸大山也及不上魏定邦。
“那你以後出手收著點兒,不然光是賠湯藥費我們都賠不起。”陸大山叮囑魏定邦道。
魏定邦嗯了一聲。
既然米麵糧食煙酒茶都是戰友給的,陸大山就沒那麽大心理負擔了,之前怕來路不正,他是一絲兒也不敢動,現在就笑嘻嘻地支使著陸滿月把酒和煙往他屋裏搬。
“咦,輕點,輕點,這酒聽說可貴了,別給我打了。
還有這煙,一塊多錢一包呢,給我放櫃子裏藏好,別被你媽全弄去給她哥了。”陸大山說完之後才想起來他和李芬已經鬧僵了,都走到要離婚的地步了,他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魏定邦把東西全歸置好後,又在櫃子裏翻了翻,沒找到能用的藥。
看著陸滿月上了一天班就燙得起了泡的臉,腿肚子上剛愈合的傷口也迸裂開了,他摸了摸自己口袋,除了十幾張匯款單就啥也不剩了。
早知道少寄點,多少留點錢在手裏的。
原來聽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還嗤之以鼻。
結果輪到他頭上了,他才知道,這事多少有點道理。
錢還真是不能缺。
陸滿月為了保住工作掙那份工資,被人欺負成那樣都忍氣吞聲的,不就是因為沒錢麽。
鋼廠附近也有一些山頭,止血的草藥山上背陰的地方一般都會長,魏定邦提了個小鐮刀就去最近的山上挖草藥了。
他走後沒一會兒,陸大山左看右看,翻開席子在墊著的稻草裏摸了好一會兒,摸出一個紅布袋子。
“過來,拿著。”
陸滿月把袋子裏的東西倒出來一看,眼一下子就直了。
一隻生了鏽的鐵皮青蛙,她上小學看到同學有自己也想要,跟陸大山提過一回。
李芬說飯都吃不飽,還要青蛙,轉頭背著陸大山就把她打了一頓,還掐破了她腿上的皮。
那是大夏天,那傷處一沾水就化膿了,可是李芬怕被陸大山發現,愣是揪著她去沾水洗浴,然後不給處理傷口。
後來,那一處的肉都腐爛了,被李芬用在爐上烤過的刀一刀給剜掉了。
所以,她的腿上就少了一塊肉,多了一個坑兒。
她想跟陸大山告狀,李芬卻時時刻刻都盯著她。
有一回,她就提了一個掐字,就又換來了李芬更狠的打。
那之後,她的腿上就再也沒少過傷。
再後來,她再不敢開口要任何東西了。
陸大山把鐵皮青蛙的腳按了一下,它就在**跳了一下,“看,你想要的青蛙,我其實十來年前就買好了,但是怕你媽說,一直沒好拿出來。
還有這個,彈簧蝴蝶,買的時候價格還挺貴,我忍了三個月沒抽煙才攢出錢來買的。
我看樓下冬冬戴在頭上的時候,你總是不自覺的去看,就知道你也喜歡。
還有這五塊錢,是撿的,這就是爸爸能給你的全部家當了。”
陸滿月看著眼前的東西,心中五味雜陳。
在這個家裏,她在李芬身上從來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愛,隻有陸大山,讓她覺得這個家還有一點點溫度存在。
“你說你媽那心是不是石頭做的,幾十年都捂不熱呢?
嫁給我二十一年了,還是一心一意為著娘家,有時候真覺得她那樣的人,根本沒把我當男人。
你想要的東西她全都不準買,我偷偷買了都不敢拿出來,這日子過得可真是憋屈,要不是想著離了婚,我又不會帶孩子,總歸是親母女,總比再找一個後媽的強,我早把她離了。”
陸滿月眼皮子狠狠地跳了兩下。
親媽麽?
這樣狠毒的親媽,說不定還不如後媽。
借著這個話頭,她試探性地問陸大山:“爸,你說,我真是我媽生的麽?”
“那肯定啊,你是我親閨女啊。”陸大山斬釘截鐵道。
陸滿月顰眉。
陸大山沉浸在回憶裏,滿臉的慈愛。
“不過,你出生的時候我們還在鄉下務農,你媽懷相不好,要生的時候我怕出事,我背著你奶咬著牙借了好幾家才湊上了住院費,把你媽送城裏醫院來生孩子。
當時醫院裏沒床位的,開始是睡在過道的加**的,後來有個住單人病房的女同誌見我們可憐,就跟醫院說了說,讓我們把床移到她病房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