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受詛咒者與迷失之人(上)

一千年前,整個維克大陸都在終焉的邊緣踩著鋼絲,最終審判席能將所有的威脅全都解決反倒看起來像一個奇跡。

在這個背景下,威廉對於審判席團結了全大陸一切力量這點一直覺得理所當然——畢竟再不團結,整個世界就要在月境危機下被化作人間地獄了。

但直到威廉看到這場會議的戲劇他才真正開始思考,在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後,終焉守望者到底應該算什麽。

毫無疑問, 它是一個超然於一切世俗政權之上的軍事組織。並且按照組建時的初衷,除了威脅到現世安寧的危機之外,他們理應是沒有權力幹涉這個世界的運行才對。

然而實際上當終焉守望者在擁有了這麽強大的影響力以後,它就很難保持想象中的超然地位了,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一舉一動都會嚴重影響的整個大陸局勢的平衡。

尤其是在那個年代,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庶民百姓, 隻要是涉及到月境崇拜, 審判席都有著至高的“審判權”, 甚至是被他們審判過的國王也不是沒有——那不過是一條任務線的事情而已。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稱審判席是在月境危機之後維克大陸的真正統治者都沒有什麽問題。

而這也是為什麽在滿月結局的最後終焉守望者需要解散的原因,既然所有的威脅都已消失,那他們就沒什麽理由再維持著這麽強大的軍事力量,掌握著這麽可怕的權力。

除非終焉守望者打算用自己救世的這個聲望直接建國。

對於建國這點,威廉倒是並不反感。但可惜遊戲裏並沒有這個選項,因此最終解散也算是次好的選擇了——尊重這個世界的命運,把凡人的命運交還給凡人。

實際上在遊戲的後日談裏,這也確實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結局,大家都過上了幸福美滿的日子,整個世界也再次進入了安寧而和平的新時代。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威廉沒有離開的情況下。

他離開了,那一切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審判席裏沒有誰有那個聲望與力量去阻止凡人世界的接下的紛亂,甚至在終焉守望者解散以後, 原本就來自於各大國度的審判席成員也要重新思考如今自己應該保持的立場了。

而科爾斯的離去更是將眼下的脆弱的平衡給打破了。

他在走之前的問題一針見血。

在審判長離開了以後, 即便想繼續維持審判席與終焉守望者的存在,甚至想更進一步建立新時代的秩序, 那又應該讓誰來擔任負責人呢?

這將會是一個更加致命而敏感的問題。

黑曜石圓桌旁的審判席成員, 在科爾斯離開以後又有好幾個人起身離開,期間拜倫一直試圖勸說阻止,但都是徒勞無果。

每走一個人,打在這個角色身上的燈光便會熄滅。最終,包括拜倫在內,整個圓桌旁隻剩下了五束聚光燈了。

“啊,紛爭的種子就是這麽被種下的。”

瓦爾克陶醉的看著舞台上一盞又一盞熄滅的燈光,感動的說道。

“你對於自己那些部下實在是太過信任了,或者說你對凡人本身太過於信任了,假如他們真的如你想象的那般讓所有的事情都往好處發展的話,那還會有我們的誕生嗎?像你這樣直接把這一切選擇權扔給他們,無異於將一塊上好的的奶酪扔進了狗籠子裏。話說回來,狗會吃奶酪嗎?”

瓦爾克在威廉身邊喋喋不休著,而威廉則是沉默的看著舞台上的一切。

舞台上,拜倫環顧著圓桌前剩下的四個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先前同樣是投讚成票的伊芙琳也離開了。

“那麽一切改變就由我們開始吧……”

拜倫說完自己的最後一句台詞,場上剩下的五束聚光燈同時熄滅,舞台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天鵝絨幕布緩緩拉上,舒緩的間奏音樂隨之響起。

序幕結束了。

瓦爾克這個時候跳起來對舞台上大聲喊道:

“跳過第一幕跟第二幕,時間不多,直接快進到第四幕!”

祂喊完以後,幕布後麵原本井然有序的道具準備聲,馬上變得雜亂無章了起來。

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以後,瓦爾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型對威廉說道:

“我愛死第四幕了,受詛咒者與迷失之人。相比於前幾幕的無聊政治劇,你肯定也會更喜歡這一幕。”

威廉其實很想說,你還是直接從第一幕放起,把所有的劇情都放完最好。

但一來這畢竟是別人自家的劇場,二來他也沒有買票。更關鍵的是對方還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所以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建議對方會采納。

沒過多久,隨著鈴聲響起,幕布被重新揭開了。

舞台的背景變成了一幅色彩濃重的抽象派畫作,並且不斷有變化形態的火焰在背景上飄動著。在整片背景裏,你找不到任何一個有形體的事物。

毫無疑問,這片舞台背景象征著永遠不斷變化的月境。

兩束聚光燈打在了舞台邊緣的兩個人身上。

漆黑劍士布萊克與寒鴉科爾斯,原審判席的第四席與末席,此刻他們正並肩走在了月境領域之中。

“蕾梅黛絲選擇保持中立,西比拉失蹤了,拜倫支持科斯帝國,傑伊扶持風暴王國的王室……現在整個大陸都籠罩在戰爭的陰影下,我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兩人沉默走到了舞台的中央以後,布萊克表情沉重的問道。

“因為審判席已經沒有一個能夠壓製住一切的人。無論是選擇創建新秩序還是選擇維持舊秩序,沒有這樣一個人就什麽都無從談起。”

對於布萊克的問題,科爾斯淡淡的回答道。

“所以你當時選擇了離開,是因為你早就預見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布萊克問道。

科爾斯的眼中命運的絲線不斷閃爍,他回答道:

“如果我不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他們就還能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結個一年多的時間。等那個時候審判席再分家,也隻能被七大王國給綁定在自己的戰車上,而不會是像現在這樣,好歹還能自己掌握主動權,為重建審判席保留了一絲火種。”

科爾斯說完突然停下來腳步,他看向了布萊克問道:

“你相信威廉現在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