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白骨雨紛紛

“畫上這些會是綿遠縣失蹤的孩童嗎?他們真的被封印在了畫裏?”

馬和尚瞪大了眼睛打量畫卷。

就算他在鎮妖司裏見慣了妖鬼邪祟,依舊覺得,人被封印在了畫卷裏,是一件很詭異離奇的事情。

朱秀才眯著眼睛道:“如果張家那孫子沒有撒謊,失蹤的孩童就真是被封印在了畫裏。”

緊接著他瞥了眼秦少遊剛剛買的那隻狗。

如果失蹤的孩童真是被封印在了畫裏,那麽這些狗又是怎麽回事?

還是不是造畜術所變?

如果是,它們又是些什麽人?

朱秀才越想越困惑,幹脆扭頭看向秦少遊,想要聽聽他的意見,卻發現秦少遊一聲不吭的盯著畫卷,表情頗為古怪。

“大人,您可是有了什麽發現?”朱秀才好奇詢問。

馬和尚與眾力士聞言,也紛紛看向了秦少遊。

“這幅畫,是畫在人皮上的。”

秦少遊的語氣很平淡,卻讓朱秀才與馬和尚等人,全都從心底裏冒起了一股寒氣。

“這是人皮畫卷?”

“可是這幅畫卷足有五尺寬一丈長,哪有這麽大張的人皮?”

力士們紛紛驚呼。

還好他們把聲音壓的很低,沒有被旁邊的人聽見,否則非得引發出一場騷亂不可。

馬和尚雙手合十,神色凝重的問:“大人,您確定嗎?”

秦少遊點點頭,講出了他通過【明目】天賦看到的內容:

“這幅畫用的是人皮畫紙,而且不是一張兩張人皮,是幾十上百張人皮裁剪縫合製成。

還有它的畫軸,也不是木頭的,而是由人骨拚接。

另外在繪畫的顏料裏,也加入了人血,分量還不少……”

“嘶……”

朱秀才與馬和尚等人在聽了秦少遊的話後,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人骨為軸,人皮為紙,人血作畫……

這幅畫也太邪門了吧?

更讓眾人擔心的是:“這幅畫該不會是用失蹤孩童的皮、骨、血繪製的吧?失蹤孩童不是被封印在了畫裏,而是全部遇難了?”

“不知道啊。”

秦少遊搖了搖頭。

他也在擔心這個情況,擔心失蹤孩童的安危。

“我隻能看出,這幅畫用到的人皮與骨頭,都是沒有入過土的,而且死亡時間也不超過一年……但它們究竟是不是失蹤孩童的皮、骨,我就看不出來了。”

朱秀才與馬和尚等人麵麵相覷。

不超過一年,沒有入過土……

越說越像是綿遠縣的失蹤孩童了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喊殺聲響了起來。

卻是圍觀的百姓,看到那幾個賊人在捕快的嚴刑拷打下,依舊不肯吐露破解畫卷封印的方法,開始發怒,並由此引發了群情激奮。

“不說就殺了他們!”

“對,殺一個賊人立威,看剩下的賊人還敢不敢嘴硬!”

“砍頭砍頭,這些賊人死不足惜,砍了為民除害!”

這裏麵喊殺喊的最起勁、最大聲的,並不是失蹤孩童的父母和親人,而是幾個不相幹的人。

在這幾個人的手裏,或是端著碗,或是拿著麵頭、麵餅等物,就等著捕快殺了賊人,好上去接一口熱氣騰騰的人血。

秦少遊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想起了課本裏麵講過的人血饅頭。

曾經課文裏的場景,居然真的發生在了現實裏……

秦少遊在震驚的同時,也為這些人的愚昧感到悲哀。

朱秀才也注意到了這群人,忍不住皺眉譏諷:“都還沒到問斬的時候呢,這些人就等不及要哄搶去蘸人血了?”

力士中,有人好奇詢問:“我聽人說,用饅頭、麵餅之類的東西,蘸了人血吃下,就能治百病,尤其是疑難雜症一吃即好,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當然是假的!”

馬和尚沉著臉,冷哼了一聲。

“人血饅頭這種東西,都是鄉間神棍搞出來騙人錢財的把戲。反正我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靠吃人血饅頭就把病給治好了的。反倒是聽說有不少人,吃這玩意兒吃出毛病。”

朱秀才接過話:“如果人血饅頭真能治病,那郎中還不得全部失業?生了病不用吃藥,也不用等死刑犯問斬,找個來月事的女人,拿饅頭趴下麵直接蘸著吃,要多新鮮有多新鮮。”

秦少遊聽的直皺眉。

人血饅頭就已經夠惡心了,朱秀才講的這番話讓他覺得更惡心。

這個朱秀才,能力上麵沒得說,就是多長了一張嘴巴。

不知道是被圍觀老百姓的喊殺聲給嚇到了呢,還是自己良心發現,又或者是扛不住捕快們酷刑的折磨,終於有一個賊人鬆了口,講出了破解畫卷封印的辦法:

“將香灰、朱砂和雄雞血,按照一一五的比例混合,用黃紙盛著,貼到畫卷正中,便可將裏麵封印的人放出來……”

在現場刷聲望的綿遠縣知縣孫伯遠,差點兒沒有高興的蹦起來。

他急忙派人去尋找香灰、朱砂等物,然後拍著胸脯,對圍觀的百姓說:“鄉親們放心,材料一到齊我們就破解畫卷封印。我孫伯遠在這裏向父老鄉親們保證,一定會將你們的孩子救出來!”

片刻過後,材料被陸續找到,送了過來。

等所有的材料都齊了後,孫伯遠親自動手,將這些材料按照賊人所教的比例混合攪拌,糊到了黃紙上,然後貼在了人皮畫卷的正中。

荒廟四周在這一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甚至摒住了呼吸,緊緊盯著畫卷,想知道這詭異的封印會怎麽被破解,孩童又是怎麽從畫中世界裏出來。

忽然,天色一暗。

雖然此時已經臨近傍晚,可還是有點夕陽餘暉。

但天色卻在瞬間變的漆黑如夜。

似有烏雲籠罩了天空,又像是夜晚提前降臨。

而且變化的不止是光線。

在荒廟四周,還憑空生出了陣陣陰風,嗚嗚作響,叫人心頭發毛。

陰風吹到了人的身上後,不僅寒冷徹骨,還刮的人生疼,就像是有一把把利刃在身上割肉。

“發生什麽事了?”

“天怎麽突然黑了?”

“不會是有妖鬼出沒吧?”

圍觀的百姓頓時陷入了**與混亂。

還好,詭異的天色與陰風並沒有持續太久。

幾息之後,天色便恢複正常,陰風也消失了。

所幸沒有造成踩踏事件。

孫伯遠長鬆了一口氣,從綿遠縣捕頭的身上跳了下來,高喊著讓眾人不要慌,要像他一樣冷靜。

回過神來的人們,很快發現了一個新的情況——荒廟院子裏的那幅畫卷,不見了蹤影!

正當人們驚訝尋找的時候,爬在樹梢上看熱鬧的人群裏,有人抬手指著天空,高呼道:“天上,畫卷在天上!”

眾人齊齊抬頭,果然是在天上看到了畫卷,就漂浮在荒廟院子上空。

“把它給我射下來!”孫伯遠怕這幅畫飛走,跳著腳向縣裏的弓手下令。

可還沒等弓手放箭,天空中的畫卷上,忽然裂開了一道口子。

一片‘急雨’從畫卷中落下。

然而這‘雨’不是水,也不是墨,更不是孩童。

是無數的森然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