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妖世間
一碗熱湯，三兩薄食。
陰冷黑暗的洞窟中，蘇長生卻感覺格外滿足。那無比酸澀的感覺，許久許久才從心頭揮去。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蛻皮在即，他需要繼續研習修煉。
修煉，修煉，隻要受得住，就往死裏煉。前世便是如此，他沒有顯赫的家世，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農民。也沒有勝人一籌的天賦，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學，死命的學。
天賦不足，努力來湊。
家境貧寒，唯學而已。
曾經學習是他唯一的出路，而現在修煉，也是他僅有的生存之道。
事關生死，維係命運。
絕不可有一日怠惰。
三五天時間，在修煉中一晃而過，日子漸漸的接近了月底。
此刻的半妖地越發的混亂，妖市上血食的價格也開始飆升，各種對應資源都變得相當不值錢。這讓大部分妖怪叫苦不迭，各個餓的發慌。
有些甚至不惜鋌而走險。
蘇長生交了這個月的份子錢，剛打發走了一頭小狼人，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哭喊、嘶嚎的聲音。
“發生了什麽？”
蘇長生皺了皺眉頭。
此時，隔壁鳥妖夫婦也循聲而出，鳥女站在鳥妖身後，探頭探腦的看著，見到蘇長生也在，眼神頓時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如同鴕鳥一般鑽到鳥妖翅膀下，瑟瑟發抖。
蘇長生：“……”
你好歹也算是二級半妖，至於如此嗎？見到蛇妖居然壓製不住天性中的恐懼。
蘇長生翻了翻白眼，隨後衝著鳥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便繼續向著哭聲方向看去。他沒有去看看的打算，畢竟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不過鳥妖明顯好奇心過重，竟原地起飛，徘徊在半空中，向遠處瞭望。
蘇長生見狀，也露出了豔羨的神色，飛行果然是神技，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有資格遨遊天空。
位置有點低，看不到具體情況，他索性也爬上了自家的石頭屋，拓寬視野。
果然，這下看得更清楚了。
隻見遠處：一頭小狼妖、兩頭狼人，正死死的圍住一間石屋、衝著屋子內不時的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咆哮。
而石屋的房頂已經被掀開，內部無比雜亂，充斥著打鬥的痕跡。一頭蛇類半妖，正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眼看就不行了。
片刻後
似乎被血腥味隱憂，小狼妖和兩頭狼人再也把持不住，嚎叫著衝入屋中，直接對著蛇妖撕扯起來。
狼群圍獵！
大片大片的血肉撕扯而下，卻也不吃，徑直扔到了地上。不消片刻，四周便充斥著濃鬱的血腥味，就連蘇長生這邊都可以聞到。
而再看那條蛇妖，已然在極度不甘中，化為了一具冰冷的白骨。
“嗷！！！”
小狼妖站在白骨上，仰天怒吼，猩紅的眼睛巡視著四周，殘忍而冷酷，宛如一頭得勝而歸的狼王。
“記住，不要挑釁狼妖大人的威嚴，都給我老實點！”
小狼妖怒吼著，妖風滾滾。一時間，這塊區域內的所有妖怪，都為之一震，驚恐不已。
蘇長生臉色凝重。
蛇妖慘死，讓他有種被殺雞儆猴的感覺。深吸了口氣，便離開了房頂，返回了家中。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一頭活生生的妖怪，當著麵被圍獵、五馬分屍，血淋淋的一幕，震動妖心。
倒不是怕，而是想不明白。
要知道那蛇妖這可是半妖地的妖民，狼妖的手下竟然直接給分屍了，它們到底要做什麽？無法無天到連妖寨規則也不遵循了嗎？
蘇長生心中浮現連篇。
一直到下午
外出打聽的鳥妖，帶來了最新的情報，並知會了蘇長生一聲。
此事竟另有隱情。
原本狼妖們放出的消息是：小狼妖上門收取份子錢，蛇妖假意邀請其進門，卻暗中出手偷襲。最終準備不足，反而被小狼妖逃脫，後者更是呼朋引伴，反過來對於這頭膽大的蛇妖進行圍獵。
看似是餓的發了瘋，但真實情況……
“蛇妖，被汙染了。”鳥妖仍舊是語句短暫的解釋著。
汙染？
被詭獸襲擊過？
蘇長生有些不明，在鳥妖又結結巴巴，一個字一個字的解釋中，大概了解了關於那頭蛇妖的更多信息。
蛇妖原本是一家兩口，一條母蛇，一條小蛇。因為最近血食價格暴增，又接連被小狼妖們剝削，導致月底根本拿不出份子錢。
小狼妖便想把小蛇捉去抵了。
母蛇苦苦哀求卻不得，絕望之下，便發動了襲擊。
隻是這跟汙染有什麽關係？
當蘇長生露出疑惑神色的時候，鳥妖沉默了好久，最終才微微的歎了口氣，低聲道：“上午圍獵的時候，你也看到了，那裏隻剩下了那條母蛇，而另一條小蛇……並未找到。”
“隻是事後，小狼妖們在母蛇的胃裏，發現除了大量的樹皮、石塊外，還有不少蛇骨殘骸。”
這還是鳥妖第一次說了如此長的話，隻是這些話，讓蘇長生有些意外，也有些心驚，甚至毛骨悚然。
同類相食，汙染神魂！
“是母蛇先吃了小蛇，還是被逼無奈，吞下小蛇後發動了襲擊？”
蘇長生輕聲問道。
餓急了食子與絕望下食子，隻在時間先後順序的不同。
“不知！”
“但，母蛇，汙染，很早！”
鳥妖言簡意賅，意思不言而喻。
人類還會易子而食，到了妖怪這邊，就連最後一點遮羞布也不要了。這世道，何止一個慘字了得。
“哎！”
“哎！”
一蛇一鳥，兩聲歎息。
……
在妖族內，有一個明文規定：絕不可同類相食。否則極易引爆潛藏在身體中的汙染，最終導致神魂錯亂，化為畸變體。
母蛇發瘋，便是源於此。
“多謝告知！”蘇長生歎了口氣，沉默了一會，拱拱手繼續道：“在下比較宅，很少出門。但對於外界的所有消息都很感興趣，您若有什麽知識、信息之類的，不妨告訴在下。這是一枚脫毛符文，權當此次消息的代價。”
鳥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這枚脫毛符，點點頭，道：“有用消息，告訴你。”
依舊是短言短語。
在他看來，眼前這條半蛇妖鄰居，還是比較好相處的。其本身似乎很宅，身上的汙染氣息也不嚴重，最重要的是，十有八九是個低級製符者。
在低層妖怪中，會製符可是門好手藝，最起碼溫飽不成問題。並且與一位會製符的妖怪打好交道，也很有必要。
這般想著，鳥妖又簡單的說了些其他信息，隨後一蛇一鳥，便各自返回了家中。
至於那條小蛇，隻能說這世間啊，便隻走這一趟吧，以後永遠也不要再來了。
諸世皆苦，何必再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