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趕鴨子上架

十四、趕鴨子上架

十四、趕鴨子上架

“什麽?諾姆中將死了!”

一聲嘶啞而驚詫的吼聲,將這個驚人的消息傳遍了巨熊軍團的臨時營地。但是聽到這個聲音的士兵們完全沒有任何吃驚的表現,隻是略微皺了皺眉頭,又繼續埋頭於自己的事情,雖然他們現在也大多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在臨時營地那用樹枝、木棍和冰雪臨時堆起來的圍牆裏麵,雜亂無章地散布著幾百個大小不一的帳篷,其中最大、也是最漂亮的一個自然是整個軍團的指揮部。此時,這個足可容納上百人的大帳篷裏隻坐著三個人,顯得有些空空蕩蕩,剛才的吼聲就是最後進帳篷的煉金術士發出來的。

“你小聲點,人家的耳膜都要弄破了。”紅發的女牧師一臉痛苦之色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露出一副“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帳篷裏的三個人中,就數直接用傳送戒指過來的她外表還算整齊,至少臉上沒什麽傷痕,衣服也基本完好。“這事大家都知道了,沒必要叫你再通知一遍!”

“這樣重要的消息怎麽可以隨便泄露?”終於從驚駭中反應過來的菲裏漲紅了臉,用大聲的質問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完全不顧就是自己剛剛泄露了中將的死訊,“你們不知道這會對士氣造成多大的打擊嗎?”

“現在還有什麽士氣可供打擊的?”在逃難的人流中多次被踩翻的卓爾女議長瞪著一雙青中發紫的熊貓眼,抬起綁著繃帶的右手指指外麵,“這件事情是他們親眼所見,想瞞都不可能,如果不是因為後麵就是家鄉和親人,外麵的這幫家夥早跑光了。”

“諾姆中將到底是怎麽死的。”菲裏愣了一愣,轉身望向行軍床上諾姆中將的屍體,死去的索恩•諾姆看上去非常安詳,完全找不出任何傷痕,仿佛隻是睡熟了一般。菲裏琢磨了半天,也搞不清楚究竟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索恩這家夥在下馬車的時候,一個跟頭從車裏翻到了地麵上,頭撞到了一塊石頭,等我們去搶救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澤娜議長表情怪異地解釋起諾姆中將的死因,說不清是想哭還是想笑,“他出事的地方就在大營門口,幾乎所有人都看見了,你說我們該怎麽隱瞞?”

從馬車上摔死了?這個爆炸性的內幕讓菲裏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他看著中將的遺體,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雖然相識不到一年,交情也談不上深厚,但畢竟是他給了自己這個職位,也算是恩主了。回憶過去同他在一起的共同經曆,菲裏的心中有些落寞,有些感慨,但是更多的還是一種淡淡的諷刺。

身為一位在帝國政壇活躍了幾個世紀的卓爾精靈政治家,索恩•諾姆沒有在功成身退之後安靜地死在自己的莊園裏,也沒有在醜聞纏身職位不保之際畏罪自盡,更沒有在推行變革刷新政治的過程中死於政敵的槍口之下。反而在費盡周折,走上人生最高點的那一刻,如同一個偶爾走了背運的酒鬼一般,莫名其妙地摔死在自己的馬車旁邊,將千辛萬苦得來的權勢和強敵壓境的爛攤子毫無征兆地丟給了別人,想必他在墳墓裏也不會安穩的吧。

“雖然人生總是充滿意外,但您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一下子從就職儀式走到了葬禮,也實在太快了些吧。”菲裏歎了口氣,理了理身上破爛不堪的大衣,向索恩•諾姆的屍體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法師禮,算是作為部下的送行。等到他行完禮回過身來,才注意到指揮部裏實在太空曠了一些。

“其他人呢?他們都到哪裏去了?”由於最高長官之死的消息實在太震撼,他一直到現在才發現了這個不合理之處:巨熊軍團的指揮部裏隻有澤娜和蕾妮兩個女人,所有的正牌軍官一個不見。帳篷裏除了桌椅和行軍床,連最基本的地圖、沙盤之類都沒有,完全不像是一個軍事指揮中樞的樣子。

“不必找了。”見菲裏還在左顧右盼,澤娜議長用還沒受傷的左手拉著他在桌邊坐下,“現在到達這裏的高級軍官就隻有你和維尼,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因此,”形象狼狽的卓爾女議長用一種非常鄭重的眼神盯著菲裏,看得他心中直發毛。

“我以新耐色瑞爾副戰區長官的名義,任命你為巨熊軍團臨時指揮官,迎戰即將到來的精靈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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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海防前線的全軍自發潰敗,戰前規劃的有序撤退變成了混亂的大逃難,原本同澤娜議長在一起組織疏散的夏洛特被潰軍衝散,從此不知所蹤。

屋漏偏逢連夜雨,巨熊軍團中最有軍事和組織能力的瑞克•托裏尼又一次被亂軍擠下馬背,在自己坐騎蹄下落了個重傷,現在還在地下城的神殿裏昏迷不醒。

軍中最有威望的指揮官一倒下,其他各州抱著愛國熱情前來的誌願兵們立即萌發出了強烈的思鄉之情,並且在部分軍官的以身作則下迅速茁壯成長起來。巨熊軍團亂烘烘地退回新魔索布萊城時,除了兩千多本地籍貫的士兵還跟著大隊,其餘的大多都已經趁亂轉進回了各自的家鄉,正在觀望待命。

等到為大批逃兵氣得跳腳的諾姆中將摔死在自己的馬車下之後,連剩下的士兵都有些不穩了,幸好這裏已經是他們的家門口,大部分人的全家老小都在後邊的地下城裏,倒是不必怎麽擔心他們逃走。可是軍隊中說話有分量的人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一時之間竟推舉不出新的指揮官來。澤娜議長雖然在本地士兵中間還有些威信,但卻對戰爭缺乏了解,無從著手。而菲裏的歸來登時讓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隻是文官,對戰爭幾乎毫無了解。”卓爾女議長非常誠懇地對菲裏說,“而維尼更不可能了,總不能叫他的嗷嗷吼著去指揮作戰,現在就是借重你豐富軍事經驗的時候了。請你拿出和‘粉紅色死神’這一名號相稱的真本事吧!”

菲裏無言以對,隻能無奈地苦笑。

當一名將軍,指揮千軍萬馬,馳騁在疆場之上,這恐怕是每一個男人從小都夢想過的事情。但是當這一天真的降臨到菲裏頭上的時候,他還是被這個大禮包華麗地砸暈了,不是幸福得暈了,而是擔憂得暈了。

不想當元帥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但好士兵通常是當不上元帥的。而當元帥的人如果能力不足,那還不如去做一名士兵來的好。這既是對別人負責,更是對自己負責。

菲裏非常清楚自己並不是什麽天生將才。在新大陸這九個多月的經曆中,他雖然多次親臨戰場,浴血搏殺,但那大多是不得已而為,在軍團甚至整個殖民地危機一發的時候,他也沒有理由和借口置身事外。

既然領了總督府的高薪,就要替上司賣力。但是他從來沒有把軍團視為自己安身立命的根基,而僅僅是作為一個賺取名聲和資本的落腳點。作為一個來自和平年代的年輕人,菲裏對血腥的戰場有一種本能的恐懼,總是隱約有些想在軍隊裏撈足資曆後轉行從政或經商的打算,因此始終無法和身處的軍隊緊密地融合在一起。

他在這支軍隊中的作用,更多的是類似於軍事魔法顧問和魔法突擊隊員,執行一些參謀建議或者特種作戰的工作。機智善戰的名聲和威望在士兵中或許還有一些,但人脈和親和力就嚴重不足了。如果沒有什麽變故,他會安心地在參謀長的位置上幹下去,努力在戰爭中保全自己。然後向總參謀部發展,爭取做一個坐辦公室文職官僚。或者憑借在戰場上的功勞進入政界,想辦法撈個有油水的鐵飯碗。他的要求不高,隻要能和喜歡的人一起過上比較富裕和安穩的生活就足夠了。即使見識了戰爭的殘酷和官場的傾軋,他的這種得過且過的小市民思想還是沒有多少改變。

但是現在,時勢卻驟然使他被提拔到總指揮的位置,又沒有一幫可以得心應手使用的中下級軍官,他非常擔心自己會把仗打成什麽樣。成功則名利滾滾而來,失敗的話……以他現在淺薄的資曆和地位,還沒有任何承受軍事失利的本錢,連逃都不能逃——主官逃跑和下屬逃跑完全是兩個概念,就算他命大沒有死在戰場,也鐵定是被關進禁魔監獄裏,等著把牢底坐穿的命,希望到時候蕾妮還會來探監吧。

可是他別無選擇,隻能趕鴨子上架,站上這風口浪尖,一絲退縮的可能都沒有,如果他不想放棄現在到手的一切的話。雖然心中七上八下,但是菲裏還是表麵上很平靜地接受了新上司的新任命。即使是沒有把握的任務,接下來了也一定要做到最好,這是他一貫以來的信條,不過……實在是信心不足啊!

“小菲裏,你就安心的去幹吧,我們的一切就指望你了。”這是卓爾女議長的殷切期望。

拜托,我連一兩百人的獨立大隊都不怎麽管得好,現在居然要指揮整整一個軍團?雖然這個軍團很有些缺斤短兩,但似乎還是有些超出了自己的管理能力。在學校裏連班長都沒當過的菲裏鬱悶地想。

“小菲裏,這回我們要一起加油啊!就算打不贏這一仗,至少也別輸得太難看哦!”這是蕾妮被臨時指派為他的副手後的第一反應。

還好,總算還有人能幫我分擔一些責任,雖然是個紙上談兵的家夥。菲裏最後看了床上的諾姆中將一眼,便拉著蕾妮的手走出了大帳篷,開始檢視自己即將著手指揮的部下……

許多士兵正提著大包小包,如同集市散場後的小販一般,卷了軍營裏的值錢貨色三三兩兩地從軍營門口走出去。幾個想要阻攔的軍官抄著木棍和軍刀,象城管隊員一樣大喊大叫地追在後麵,努力地想要截下逃兵,雙方扭打成一團。

還在營地裏的官兵多半呆呆地望著他們,如同木頭人一樣沒什麽反應。巴姆和老黑龍福爾摩斯倒是很自在地坐在火堆邊大吃大嚼,四周還圍了一大圈聽他們吹牛的無聊士兵,連大德魯伊都帶著他的倒黴熊中隊來湊熱鬧,聽老黑龍講他的血淚史之餘,還殷勤地用熊掌把烤魚送到福爾摩斯嘴裏。

就靠這幫散漫胡來的家夥來防守新魔索布萊城?菲裏感覺前途一片黑暗。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但願壞的開始不要是失敗的一半吧!

他強打起精神,開始自我催眠:眼前的這些人,都是我的部下了,我將會帶領他們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希望如此吧。某位信心不足到連自我催眠都無法成功的穿越者這樣想道,同時看著眼前的混亂景象,發愁該怎麽領著他們應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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