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與景帝的默契
李岩鬆一下被梗住，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方正一小子真的不會說人話啊！
但他還想再努力一把：“你真的不聽老夫之言，還要繼續搞下去？”
方正一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道：“李公，事到如今，還能收手麽？”
“本官就是這樣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李岩鬆攤開手，激動道：“這到底是為何啊？為何如此激進，你現在收手老夫可以幫你去說和。”
方正一歎了口氣：“李公餓過嗎？”
“當然餓過！天下哪一個進京趕考的仕子沒有餓過。”
一連幾天的考試，自己帶的幹糧又幹又硬，號舍裏的夥食又清湯寡水，那可真的是餓的難受。
“不，李公沒餓過，我說的是朝不保夕，今天勉強活下來不知明天該怎麽活的那種餓。”
“真正的饑餓，讓人生不起一絲雜念，身邊若有一個人，你隻盼著他死了，然後食之果腹。”
李岩鬆喉嚨有些發緊，沒敢說話。
方正一表情有些沉重道：“那李公有去過災區親眼看過嗎？”
“未曾看過。”
“好，那我來告訴李公災區是何模樣...糧荒所到之處，到處都是斷壁殘垣，新墳連綿。”
“去到百姓家中，哪家不是破鍋冷灶，哭聲滿門？”
“很不幸，我見過，我不但見過，能活到今天也要拜那些快餓死的饑民所賜。”
“一群瀕死之人擠出僅有一點糧食才能讓本官活到今天。”
“本來我是不想過多摻和此事，但是太子一片仁愛之心實在讓我慚愧。”
“我忝為詹事府詹事，又豈能畏葸不前。如此，就算與百官為敵又能如何？”
“李公，您固然深謀遠慮，但有時候做事並不需要太多智慧。”
“或許隻是需要一點勇氣。”
李岩鬆啞口無言，隻是盯著方正一的眼睛。
見他態度堅定隻能苦笑一聲：“罷了，你愛怎麽樣怎麽樣吧，老夫看你有幾分前途，不要自毀前程。”
“老夫走了。”
說完，李岩鬆轉身離開了，背影滿是蕭瑟。
周圍記者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看著方正一。
沒想到方大人如此高義！能跟著他混，這輩子值了！
沒多久剛走出去的李岩鬆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
“老夫家中存糧隻有不足兩千石！記得登報澄清！”
說完又急匆匆的走了。
方正一微微一笑，拍了拍身旁正伏案工作的沈義：“記！當朝閣老李岩鬆，淚灑編輯部！哀民生之多艱，願家中隻留存糧一千五百石，其餘全部捐贈災區！”
李元照聽見了，目瞪口呆，陷入淩亂。
沈義心一顫，手一抖。
一滴墨水滴在紙上暈染開來。
李岩鬆？他竟然是方大人的親大舅！
還有這麽坑自己親戚的？
沈義遲疑道：“方大人...李公好像沒說那些話吧，再說都是自家親戚...這樣太狠了吧！”
方正一麵色嚴肅：“是心聲，我聽見了！再說為了救災什麽親戚不親戚的！就算是親戚又如何，本官一向鐵麵無私！”
“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我家多捐糧食，義不容辭！明天就發表，給我記！”
“是！方大人高義！”沈義激動地起身行了一禮。
一屋子裏所有人記者都激動地起身。
什麽叫文人風骨！這就是文人風骨啊！
方大人把自己家人的糧食瘋狂往災區送，無異於達到了割肉喂鷹的境界！
跟著這樣的人混，臉上有光，祖墳都得冒青煙！
加班！不加班自己都沒臉在報社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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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方正一的預料，次日上朝時昨天的報紙又被呈到了景帝麵前。
景帝看都沒看直接把報紙摔在禦案上，神色複雜的看著方正一。
你小子辦事可以，但是怎麽就不計後果呢？
這次還把太子扯上了，難不成想讓朕幫你平事兒？
方正一見景帝看向自己，開始不停地擠眉弄眼。
眼裏就四個大字！陛下救我！
朝臣們皆是憤怒的盯著方正一。
張時急不可耐的跳了出來！
怒道：“陛下！臣要參方正一，利用報紙在民間散布謠言！致使朝廷聲望受損！”
方正一不說話，朝李元照不停的眨著眼。
隨後小弟登場！
李元照起身道：“張大人！太子日報乃是本宮一手承辦，與方師傅何幹？你說說怎麽就讓朝廷聲望受損了？”
張時恨恨的看向方正一。
無恥啊！總是用太子當擋箭牌。
隨後他看了看景帝，見景帝沒有任何表示。
張時硬著頭皮開口道：“報紙上按照各個官員家中存糧進行排名，其中數額不實！百姓見了怕是會起民怨！”
“太子殿下寬厚仁德，定然是方正一唆使！”
“嘁~馬屁精。”不和諧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
張時立刻怒目而視，看向方正一。
“好了，不要吵了，方正一，朕來問你，報紙上所記載的百官家中存糧之數你從哪裏得知？”景帝緩緩開口。
方正一好整以暇，回道：“回陛下，乃是臣命手下推算出來了。”
“其中多少會有些差池，並不是那麽精準！”
“諸位大人如果有覺得報紙上說的不對的話，盡管可以跟我說，明日會登報澄清。”
張時立刻反駁：“陛下！此乃胡言亂語，報紙上的存糧之數，簡直是胡編一氣！”
“臣家中哪裏有五萬石糧食！這顯然就是方正一隨手編的！”
“如今不過區區幾日時間，報紙就出現如此大的錯漏！臣請讓報紙交由翰林院管理，諸位翰林審核妥帖後，方可發行！”
“如果再放任其自流恐怕會釀成大禍啊！”
“請陛下應允！”
“臣等附議！”
一大群翰林還有一群其他官員直接跪了下來。
方正一眯起眼看著，這是早有預謀啊。
這些人反應倒快...不過一日的時間就聯合起來了。
景帝看了不由得有些頭痛，忍不住瞪了一眼方正一。
眾所周知張家產業沒有糧鋪，他怎麽可能有那麽多存糧？你小子也不調查一下，編也找個靠譜的編啊！
亂排一通，問問朕不就什麽都有了！
這麽大的事居然敢不跟朕商量？再過兩年不得上天？
“都起來吧，此事之後再議，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此報發行後，天下將會議論紛紛，攔是攔不住了，而且諸位愛卿家中到底有多少糧不重要。”
“現在諸位愛卿應該踴躍捐糧，平息民怨，否則朝廷的威信何在？都說說吧，各家捐多少？”
方正一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這就叫默契啊，陛下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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