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國士者當先體民之苦

文姬姑娘開閣門。

這意思便是要開門見客了。

不過,這閣門雖然開了,卻也不是人人都能見文姬姑娘的,要麽送上名貼,要麽送上禮物,得被選上才有機會。

這便是花魁的牌麵。

樓閣之上,一個白麵如玉,劍眉星目,頭戴銀冠,手持紙扇的少年,從一間雅閣中緩緩的走了出來。

他的背後,還跟著兩個隨從,一個粉麵白淨的書童,一個手持長劍的劍客。

少年的目光看向門口。

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俊俏的江魚兒,雖隻身著粗製儒衫,但是,卻麵如冠玉,眼若星辰。

“這位江公子一來,文姬姑娘便開了閣門,今日倒是沾了他的光了。”少年淡然笑道。

“昨日贏無難進大學士,稱他為生平唯一知己,此事已在陵陽傳開,估計不日便會傳入京城,這江魚兒的詩才,確實卓然。”書童彎著腰說道。

“嗯,那首《鳳求凰》實是千古絕唱,而那首《別無難》同樣難得,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彩!”

“公子要見他嗎?”書童又問。

少年便點了點頭:“既然文姬姑娘開了閣門,自是要見的,就是不知他於國策,可有諫論?”

“公子想試一試他?”

“不急,順而為之吧。”

……

閣樓門口。

江朝歌一時間被鶯鶯燕燕簇擁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至於嗎?

一個個都如狼似虎的。

這樣的一幕,自然引得張君且和許知等人一臉羨慕,不過,倒未生妒忌。

劉媽媽看到江朝歌似乎有些受不住了,終於開口道:“好了好了,女兒們,文姬姑娘開閣門了,都給江公子讓讓路。”

“媽媽就是偏心!”

“唉,隻怪我等才情淺薄,不入江郎之眼。”

“江郎若是在文姬姑娘的閣中出來,可否到我閣中一聚?”

“……”

一群鶯鶯燕燕終於散去。

江朝歌便被劉媽媽引著來到了二樓一間暖閣門口。

一個俏生生的侍女站在門口,眼看著江朝歌上來,立即就讓開了閣門:“江公子,文姬姑娘有請。”

“綠兒姑娘,江兄可還沒遞名貼呢。”張君且在一旁打趣道。

“江公子之名,可比名貼好使。”綠兒讓開閣門。

江朝歌也沒客氣,走了進去。

然後,門就又被綠兒給擋住,張君且等人不得入內。

於是,張君且又叫了起來:“綠兒姑娘這是為何?我等乃與江兄同行,是為友!”

“那也得按規距來。”綠兒朝張君且伸出手。

張君且歎息一聲:“唉,隻怪我等未有江兄之才啊……”

說罷,乖乖奉上禮物。

綠兒便沒再為難:“既是江公子之友,可進。”

……

江朝歌進去後發現,這暖閣居然極為寬敞。

有分‘外閣’和‘裏閣’。

兩閣之間放置著一塊屏風,上麵繡著一對鴛鴦戲水,又有兩個黃銅香爐,左右放置。

中間則擺著十二張木案。

江朝歌便挑了一張木案坐了下來,而張君且,柳弘毅等人則是相領而坐,這便占了四個位置。

而後,門外就傳來一陣陣爭論聲。

接著,進來幾個青年。

一進來,幾個青年都看向了江朝歌,並向江朝歌見禮。

漸漸的,十二張木案有十一張已經落坐。

最後進來的是一個少年,穿著一件黑色華服,上麵以銀線鏽著山河水墨,腰間則用一條玉帶係住,吊著一塊翠綠玉佩。

至此,便再無人進來。

因為,閣門已關。

綠兒這時開始給十二張木案上都擺上了酒水和瓜果點心,期間,自然又得了一些打賞。

江朝歌至始至終都未有所動,畢竟……錢財這種身外物,他一直沒有。

“文姬姑娘出來了。”

不多時,裏間中傳出一聲清喚。

隨即,一個曼妙的身姿從裏間走入到裏閣。

雖隔著屏風,但江朝歌還是能看出來是一個極典雅端莊的少女,身著一件白色荷花裙,腳上踩著一雙鏽雲寸金靴。

少女進到裏閣,隔著屏風向外見禮:“文姬,見過眾位公子!”

聲音清亮而動人,如風般溫柔。

江朝歌聽這聲音,都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接著,便是眾人回禮。

蔡文姬入坐。

然後,蔡文姬再次開口:“文姬幸得公子們青睞,先獻上一曲,請公子們鑒雅。”

上來就彈琴?

江朝歌心中甚為滿意,這個時代果然是更講究風雅,不似以前的世界,滿臉寫著的都是“搞快點!”

……

婉轉的琴音響起。

眾人皆是沉醉其中。

江朝歌有了贏無難的記憶,自然今非昔比,他聽這曲,已經不再是曲,而是文姬的內心之意。

曲罷,音止。

眾人又是一陣喝彩。

皆是誇讚之言。

蔡文姬都是一個個回應,道謝。

江朝歌倒是並未開口,而且,他發現最後進來的那位黑衣少年,同樣沒有開口。

正想著,綠兒又拿著宣紙走了出來,展示在眾人麵前。

“文姬姑娘今日定題——國士!”

“國士?好題!”

“看來文姬姑娘是覺得今次鄉試,乃是以國士為題了?”

“唐兄此言差矣,國士者,為國獻策,為國建功,為國立業!文姬姑娘出的國士之題,可不單單是國士二字。”

“噢?李兄有何見教?”

“當今聖上年幼,雖主朝堂,卻未親政,朝中大權皆由權臣掌握,故而,文姬姑娘定題國士,乃意指聖上求賢若渴之意,猜到此意,鄉試之題便不遠矣。”

“竟是如此?李兄高見!”

眾人議論紛紛。

蔡文姬就回道:“文姬個人淺見而已。”

柳弘毅找到了機會,湊到江朝歌的麵前:“剛才那位唐公子,叫唐解之,聽說八歲便得了童生,十三歲就考上了秀才,還有回話的那位李公子李澤廣,更是了不得,聽說已經快進境儒道了。”

“柳兄見笑了。”李澤廣似乎聽到了柳弘毅之言:“小弟不才,在半月前已入了儒道,現為文士境。”

“竟已入了儒道?”柳弘毅馬上回應:“如此,恭喜李兄!”

“恭喜恭喜,既入儒道,按大秦律,鄉試即是不考,亦是榜上有名的!”其它人同樣恭喜起來。

“嗬嗬,雖入了儒道,不過還是想考一考。”李澤廣謙虛道。

……

有了蔡文姬的‘國士’定題。

且話題已開。

眾人自是開始了高談闊論,以爭得在蔡文姬麵前展示才華的機會。

於是,有人開始談到大秦國士。

“論到國士,當離不開大秦國士榜,我以為年輕一輩中,還屬那位西京的白衣最為讓人欽佩。”

“我亦如此認為,西京鎮於妖蠻之地,若無白衣,大秦西境怕是沒有如今的安穩,對了,我聽說那位白衣,已經即將入到兵家第五境。”

“……”

聽著眾人言論。

江朝歌還真想了起來,在蕭山村的時候,梁平安也提過這位西京白衣。

原來是兵家?

正思索間,就聽到一個聲音。

“龍吟,想請江公子一問。”

其它人一聽,都立即停下了討論,全部看向了江朝歌,包括裏閣中的蔡文姬都似乎動了一下。

江朝歌看了過去,提問的是那位最後進來的黑衣少年。

這少年叫龍吟?

名字怪怪的。

不過,他還是回道:“龍公子請問。”

“江公子詩才高絕,一首《鳳求凰》天下皆知,又以《別無難》助那無難公子一舉進境大學士,更被其引為生平唯一知己,不知江公子對這國士之題,有何論道?”

“是啊,我等都傾慕江公子之才,今日有幸得見,還望江公子可以賜教一二。”

其它人都點了點頭,似乎都對江朝歌的言論有所期待。

江朝歌其實對國士是沒什麽概念的,不過想了想後,還是回道:“以我淺見,國士者,當先體民之苦,民者,天下也。以如今淮安而論,正值災年,洪水肆虐,若能以治河之論救民,當為國士!”

“治河之論?”

原本還有所期待的眾人,皆是微微搖頭。

就連張君且和許知兩人看江朝歌的目光都怪怪的。

最後還是李澤廣開口:“江公子詩才高絕,可是,對這國策……似有所不知啊。治河之論,無非是築高堤,清河泥,但墴河泛濫已三百年不止,雖年年修堤,但依舊是年年災年,治河之論,恐是不會考的。”

唐解之聽到這裏,同樣點頭:“是啊,江公子體民之苦是極好的,可是,要想解墴河水患,還是得從吏治著手,若能整吏治,查貪腐,真正修築高堤,自是能擋那洪水之災。”

其它人同樣讚同。

“江公子還是該準備一些整頓吏治之策為好。”

“是啊是啊!”

“……”

唯有黑衣少年龍吟,目光中隱隱有些光華,不過,他並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若有所思的吃著點心。

江朝歌並未做什麽辯解,猜題這種事情……大家隨便猜猜就好了,要真的能猜得中,那才是見了鬼。

“當!”

一聲鍾響。

綠兒走了出來:“江公子,文姬姑娘請您入閣,單獨一見。”

“???”

江朝歌一臉懵。

而眾人,則是一臉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