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酉時已過
母蟲的精魄是由粹靈手套攫取的精華凝成。
閻荊原本將其當作強化道具來使用,沒成想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
異蟲體格不大,吞噬精魄的速度倒是不慢。
同為蟲族,這部分能量顯然不隻是能讓它填飽肚子,先前
其背部紫黑色的紋路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呈現出半透明的光澤,沒多久又綻開數道裂縫。
本該需要一段時間的蛻變, 在母蟲精魄的刺激下竟是以極快的速度完成。
完成初步蛻變的異蟲明顯要比剛孵化出來時大了一圈,而這似乎才隻是開始,因為窗框上的精魄還剩了不少,母蟲的核心能量顯然不是一隻幼蟲能夠在短時間內消化幹淨的。
閻荊用朔風劍切開食指,湊近異蟲,後者也不認生,兩條前爪攀在手指兩端,看著多少有點令人不適的口器湊近血珠, 同米粒有幾分相似的下場眼瞳閃過一抹猩紅光澤。
血契成立!
不需要任何的輔助,閻荊立刻便察覺到眼前這異蟲的興奮情緒。
原本猙獰可怖的形象現在竟也覺得莫名順眼起來。
由於異蟲卵已經孵化,火炬空間目前似乎無法承載這類生命體,閻荊幹脆從空間裏取出一個挎包,將異蟲和精魄一同裝進去,等它徹底蛻變完畢再說。
重新回到佛塔一層。
趙乾武等人仍在後方查看法陣,閻荊沒打算湊過去,而是打量著占據塔樓大部分空間的佛像。
它的姿態與三渡佛像不同,雖說都是盤腿而坐,但後者是雙手自然交疊於腹部,呈環形,而眼前這尊佛像則是左手擺在腿上,右手拈著法指。
這些年以老僧的身體狀態顯然不可能時常清理佛像,這就使得其身軀各處其實都蒙了不少塵土。
“長老,您剛才說將這佛像身上的金粉摻入三渡佛像外加經文祝禱便能夠壓製邪祟......我能刮一些金粉抹在武器上嗎?”
閻荊抬手抹過佛像的長袍,收手時指甲間已有了些許暗金色粉末。
“金粉本身對邪祟沒有任何用處,真正重要的是其中所蘊藏的願力, 隻要是這尊佛像上的東西都可以起到相同的作用,隻需以經文將其喚醒,再加上百姓們日複一日的禱告,三渡佛像也就有了護佑他們的能力。”
僧人手裏拿著木槌和鑿子,動作稍顯遲鈍的雕琢著佛像,頭也不抬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願力才是最緊要的,可如今的涇江鎮,根本就沒有那麽多人信佛,我先前一路過來,看到的皆是些滿心都是邪祟的鎮民,他們甚至還要給河伯娶親,當真是瘋了。”
摩挲著指尖的金粉,對它們的感知一無所獲,閻荊轉身靠著佛像底座,雙臂交疊在胸前,接著問道,
“我記得長老先前說的,這三頭邪祟是借著月蝕逃離佛塔,換句話說,它們很早之前就已經出現在這個世界......域外邪魔, 究竟是什麽?”
這個問題其實與此次事件扯不上太大的關係。
閻荊也不是為了接下去的行動問的, 而是因為他到目前為止,經曆過的三個世界無一例外都出現了相似的情況。
【鬼門關】事件中突然崛起的妖邪,【沙海泛舟】中的異魔還有如今這個【涇江詭鎮】出現的域外邪魔。
它們的名稱,模樣乃至展現出來的能力興許各不相同。
可有一點是相似的,那便是它們並不屬於事件本身所屬的世界,其出現也是毫無征兆和緣由。
閻荊曾想過各個事件所處的世界都是火炬刻意創造出來的,就像是電腦上的遊戲,裏邊的一切都隻是程序,可火炬本身都在不斷進化的狀態卻讓他對此產生懷疑。
如果說他們經曆都是真實存在於另一個時空中的世界。
一兩次是巧合,那麽三四次乃至更多呢?
特事局專門做過這方麵的調查,而事實證明餘燼使徒們目前經曆的世界無一例外都承受著災難。
至少火炬在當下這個階段,它刻意的在選擇此類世界曆練餘燼使徒們。
這不能不讓人思考其用意。
然而閻荊提出的這個問題注定不會有答案。
“無人知曉它們的由來,那些怪物侵蝕著百姓們的神智,蠻不講理的肆虐各地,據說嶺南府的山中甚至出現了如小山般的黢黑肉團,頂端長著巨大的觸肢......”
僧人放下手中的工具,終於抬頭看向閻荊,明暗不定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懼,仿佛隻是回想起那頭怪物相關的消息都有些難以承受。
“還有一件事,如果我們成功幹掉......河伯,秀女以及愚童,涇江鎮有辦法回到原本的狀態麽?”
“如果能修複佛塔內的封印,就還有機會,隻可惜短時間內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僧人給出了方法,卻又搖了搖頭,自己做出否定。
“為什麽?”
閻荊有些困惑。
按理說三頭最強的邪祟一死,涇江鎮百姓的精神狀態若能恢複過來一些,完全可以趁著邪祟再起的這段空隙完成修繕。
“封印法陣隻是輔助,佛塔真正的關鍵在於它。”
僧人抬起手臂,滿是灰斑的手指點了點佛像,悶聲說道,
“它所承載的願力才是法陣運作的關鍵,而這份力量早在這些年逐漸消耗,失去願力的支撐,再怎麽完善,強大的法陣也隻是一個空殼而已。”
毫無疑問,法陣的運作需要能量的支撐,而這些年佛塔的破落與冷清從佛像的狀態便可見一斑,
閻荊沒有再繼續往下問。
後天便是中元節,或許不論他們行事的結果如何,涇江鎮的未來都已經無法改變。
他這個“外鄉人”似乎也沒必要操心這種事情。
又過了一會兒,查看封印法陣的幾人陸續返回,看情況並不怎麽樣。
“比想象中的還要複雜,需要時間去測算,嚐試,才有機會修複法陣,然而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隻能盡力去做,短時間內想要完善很難。”
俞臻簡單的描述了一下情況,言下之意很明白,用封印法陣對抗邪祟應該是不用指望了。
此時距離酉時僅剩下不到半個時辰。
按照計劃,小隊這時候應該出發去尋找河伯娶親的地點。
然而等閻荊幾人按原路翻窗離開佛塔。
當即發現根本就不用刻意去找,地方在哪兒簡直一目了然。
天氣原因使得時間才到傍晚,涇江鎮內的大部分區域已經被黑暗所籠罩,也正是在這種環境下,其中有兩處張燈結彩的區域就顯得格外惹眼。
閻荊站在二層樓的屋簷上大略分辨了一下方位。
一處在涇江鎮內的湖泊邊,燈光籠罩的區域規模明顯要比另一處大一些,尤其是湖心的亭台,更是掛著不少大紅色的燈籠,想來應該是“婚禮”的主辦場地。
另一處應該是新娘子的家,規模不僅小,周邊還盡是沉寂黑暗的街道。
先前在趕來佛塔的路上,他們已經看見新娘被轎夫抬走,想來那時候不可能是回娘家,這也就意味著新娘此時應該已經在湖泊邊。
不需要再額外說些什麽,幾人不約而同的跳下屋簷,奔向目標地點
隻是隨著腳步踏落街麵,距離佛塔越來越遠。
周遭的風雨勢頭似乎又擴大了些許,濕冷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再侵蝕著身軀各處。
時間仍在流逝。
閻荊敏銳的察覺到周圍的環境正在發生變化......
不僅於此,此時幾人都意識到先前在佛塔內,智蝕這個負麵狀態其實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壓製的。
如今再次步入風雨,意味著他們不得不去直麵黑暗中的恐怖。
【智蝕】91%
瞥了眼負麵狀態當下的情況,還在能夠接受的範圍內。
可即便如此,閻荊依舊察覺到了黑暗中正逐漸蘇醒的某些存在。
直到酉時到來的刹那。
狂風迎麵而來,本該同樣撲來的雨水卻是澆灌在脊背與脖頸。
路旁的柳樹枝條甩動,樹皮龜裂,圓滾滾的眼珠向外探望;房屋高處的屋簷下,鳥巢中有數條觸須延展而出,扒在房梁各處,扭轉不停;狹窄的街巷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聲逐漸響起......
酉時已過。
生死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