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空城計

淺金色的絲線穿過閻荊以水靈力破開的孔洞,探入地下空層。

不需要任何刻意的引導。

滿載著願力的絲線如同流光淌過黑暗,主動開始靠近封印陣各處節點擺放的羅漢像。

封印陣的特殊性質注定了它能夠輕鬆與絲線相關聯。

隻是想要讓這座沉寂許久的封印陣重新開始運作,需要的願力絕不是打穀場裏的偽造品能夠相比的,哪怕它本身也在時光的摧殘中成了殘次品。

所幸三渡佛所承載的願力亦是多年累積,量管夠,欠缺的隻是時間而已。

那需要閻荊不惜代價的爭取。

地下空層上方的佛塔內,戰鬥已然進入白熱化!

計劃被打斷,察覺到絲線問題的佛雕師不再有絲毫留手,數十乃至上百隻手掌憑空出現,或手執黑雨凝成的鋒刃,或環繞嗔怒怨魂,還有些分布於周圍,結印不停。

三毒的力量匯聚於一處,統合的能力所展現出來的威能無疑比它們單獨存在強上好幾個層次。

在這高強度的轟炸與包圍中,一道魁梧身影仍在不斷發起衝鋒。

雙臂金絲纏繞,願力化作的光紋抵消周遭的邪祟力量,徑直衝到佛雕師身前便是一拳轟出。

拳頭與手刀相撞,沛然巨力間的對抗產生震**氣浪,掀翻滿地的磚石。

佛雕師原本如冠玉般的麵龐此刻已變得無比陰沉,失去願力的壓製,體內的邪祟能量爆發,令其軀幹不斷的扭曲膨脹,隨之而來的還有堪稱恐怖的力量。

饒是閻荊,此刻都覺得整條右臂的骨頭在嘎吱作響,繃緊的皮肉更是隨時都有可能撕裂。

閻王三疊浪!

毫不猶豫的發動技能,閻荊踏前一步,連續三拳直接命中佛雕師的頭顱,砸的血肉橫飛,而後者竟是連格擋的意思都沒有。

哪怕大半張臉皮破裂,麵部凹陷,佛雕師依舊麵無表情的反手揮拳砸在閻荊受傷的左肩。

它根本不在乎受傷。

做為邪祟,隻要三毒能量還在遠遠不斷的融入軀幹,它所受的任何傷勢能無限恢複!

一方為了拖延時間不惜代價,另一方卻是打定主意要以傷換命。

兩道身影於佛塔內橫衝直撞,所過之處如台風過境,梁柱崩裂,地板綻開大量裂縫,擺放於周邊的工具,木塊乃至一些陳舊家具四散飛濺,在各處砸出坑坑窪窪。

整座佛塔內轉瞬間便是狼藉一片。

隨著時間的推移,閻荊不可避免的陷入弱勢。

說到底,他不久前才經曆過兩場戰鬥,壓箱底的虎蛟變也無法使用,哪怕有能夠抽取願力的金絲輔助抵抗邪祟能量,單憑肉體力量,依舊無法與佛雕師抗衡。

嘭!

又一聲炸雷般的轟鳴。

閻荊已不知道第幾次飛出,拔出嵌在佛台的身軀,左臂耷拉在身側,身上的血犼袍殘破不堪,**在外的皮膚隨處可見血肉模糊的傷口,青紫色的痕跡更是遍及整個胸膛。

在他對麵,佛雕師的心髒處被硬生生的剜去大塊血肉,脖頸往右歪折,半張臉被打的血肉模糊,可即便如此,它每往前走出一步,身上的傷勢都都在飛速恢複。

腳步不斷的加快,身形以扭曲的姿態彈射而起,撲殺向倚靠佛像艱難喘息的閻荊。

咳~咳~

咳出些許血肉碎塊,閻荊額前沁滿冷汗與血漬,消耗殆盡的體力讓他呼吸都顯得十分艱澀,抬眼看向迫近的佛雕師,伸手指了指腳下。

總算還是趕上了!

燦金色的光束從閻荊先前打穿的地板孔洞間湧現,剛衝到閻荊身前的佛雕師還沒來得及下死手,便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一般神情驟變,身形暴退。

下一秒。

黑暗籠罩的佛像再度爆發燦金色的靈能浪潮!

猶如實質般的金色火焰彌漫整座佛塔,塔內的邪祟,怪異都在瞬間被灼燒成焦炭,傾覆在地。

佛雕師更是首當其衝,僅短短數秒,全身各處都受到了金色火焰的炙烤。

麵對這種情況,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衝向佛塔外,試圖趁著殘缺的封印陣未能完全啟動離開佛塔。

然而還沒等他跑出去幾步,身上的絲線卻是陡然繃緊。

回頭望去,正看見閻荊雙腳嵌進地麵,雙臂拉扯著絲線將他向後拽,這些絲線得到願力的加持,其強度早已與剛從佛頭內取出時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它們中的相當一部分已經與地下空層內的封印陣相連,這也就意味著佛雕師已經被束縛於佛塔內,除非他能夠將封印陣摧毀。

“想走,你問過它們嗎?”

閻荊壓榨著體內剩餘的力量,死死的拽著絲線,忽地咧嘴一笑,目光轉向旁邊。

正打算暫時撤退的佛雕師隻覺得周圍越發熾熱,扭頭望去,看見的卻是金色火焰凝成的眾多羅漢顯化於佛塔內部,撲殺而來。

它們隻為消滅邪祟而存在,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將佛雕師當成了首要目標,這就使得不久前還對閻荊占據絕對優勢的佛雕師立刻遭到了群毆。

然而做為融合三頭邪祟力量的存在,佛雕師同其他低層次的邪祟有著明顯的區別。

磅礴的邪祟能量自其體內狂湧而出,數隻匯聚三種邪祟能量的巨手拍碎靠近的羅漢,連它們周身的金色火焰都被強行壓製下去。

佛雕師猛地抬起頭,焦黑的眼眶中,一雙充斥著渾濁色彩的眼瞳盯著閻荊,

“幾十年前都殺不死我的封印陣,如今殘缺破損,你想用它再次將我封印,簡直異想天開!”

誠然,佛塔要是能幹掉這邪祟,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行動,怎麽可能讓它存活至今。

在佛雕師看來,閻荊的行為毫無意義,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閻荊並沒打算跟佛雕師爭辯什麽。

活動兩下筋骨,當著佛雕師的麵盤腿坐在佛像前,從空間內取出各種藥劑以及大量的食物和酒水。

別忘了豢靈麵具中的羅闍魂魄為閻荊帶來的暴食特效!

一時間佛塔內的情景變得極為矛盾。

佛雕師不斷借助三毒的邪祟能量,對抗圍攏而來的眾多羅漢,嚐試再度破壞地下空層中的封印陣。

另一邊的閻荊則仗著有封印陣和羅漢的保護,不用擔心佛雕師衝到身前。

於是十分光棍的繼續自己的吃喝大業。

右手抓起一條鴨腿塞進嘴裏,大口咀嚼,重傷的左臂亦是勉力抬起,拿著兩顆在火炬集市裏買的果實堵上鴨腿肉在口中留出的空當,汁水四濺,偶爾有噎住的時候便抓起酒壇,囫圇咽下大半。

嘴角外溢的酒水混著血絲淌落胸膛,觸碰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閻荊也是一聲不吭,悶頭大吃大喝,唯獨額前與脖頸處青筋暴起。

身軀各處的傷勢在“暴飲暴食”的過程中逐漸得到修複,而佛雕師看著這一幕,心下一怔。

在它看來閻荊幾乎是必死的結局,別說是此時這半死不活的模樣,就算讓他恢複全盛時期又如何,隻要毀掉封印陣,它將徹底不受限製......

不對!

從對方剛才展現出來的手段來判斷,明顯是有備而來。

他必然藏著某種手段!

垂眼看向牽扯著自身,淺金色光芒越發明亮的絲線,體內的願力正飛速消失,再看對麵那家夥像是全然不擔心自己破壞封印陣。

他想讓自己留在佛塔內,哪怕毀掉封印陣也在所不惜,再加上自身願力被不斷削減......

佛雕師的腦海中猛地回想起先前在佛塔內的幾人,除開眼前的閻荊,應該還有三個,而剛才閻荊進來的時候身上並沒有什麽傷勢。

換句話說他的隊伍幹掉三毒並沒有付出多少代價......另外三個人呢?

不斷催動邪祟能量,毀掉一具又一具攔在自己身前的羅漢,腳下的地麵已經被砸出一個空洞,佛雕師隻要再進一步,不論是殺死閻荊還是毀掉封印陣都易如反掌。

偏偏對麵那個家夥依舊是在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他哪來的底氣?

視線忽地凝滯,佛雕師注意到閻荊身後竟是數根絲線繞過佛台,去了後方的陰影處。

他果然藏了手段......必須立刻離開這裏!

一念即此,佛雕師反手刺入自己的胸膛,竟是從體內挖出一座小型的三渡佛像,而所有的金絲都纏繞在上邊,不斷汲取著其中的願力。

它很早就清楚金絲能夠束縛自己,就是因為這尊三渡佛像的存在,隻是為了攫取願力這才始終不願意放棄而已,可現在形勢已然不同。

抬手便將這佛像拋棄,佛雕師硬頂著金色火焰撤出佛塔。

“攔住它!”

閻荊終於放下手中食物,站起身滿臉焦急的大喊。

然而這都隻是無用功而已,拋棄三渡佛像的佛雕師不再受金絲的束縛,而那些願力形成的羅漢更是無法攔住它的腳步,被其輕鬆衝開佛塔牆壁,撤出封印陣影響的範圍。

可以預見的是脫離封印陣的佛雕師輕而易舉的就能將邪祟能量發揮到極致。

佛塔內的閻荊看著不遠處的三渡佛像,咧了咧嘴。

終究還是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