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暗流湧動”與“紫微星北移”
乾元三十三年。
這一年正月初。
完顏金國東胡叛亂,大乾發兵四路北伐。
戰爭持續數月之久,以東胡被平定,遼東被奪回,雙方各有勝負而結束。
這一年五月。
大乾斷供鎮北軍軍糧,意圖逼迫鎮北軍自發裁軍。
這一年六月。
三大藩王的“海上之盟”秘密簽訂,無數糧食從海上暗中運往北地,又有許多兵械戰馬從北地暗中運往南方。
月末,遼東也被正式歸為鎮北王麾下。
這一年九月。
大批新科進士出任大乾官員。
大乾皇帝趙普瑞,先後破格提拔了數十名官吏,爾後,更是將時任刑部侍郎的“張三先生”——張正,立為了新一任丞相。
大乾丞相之位,懸空了快一年多,如今又有了新的一位。
而張正為官,曆來清廉正直,並且與前一任丞相秦相私下交好、政見相同。
且常年守衛大乾律法,為無數科舉、武舉考子提供幫助,深得官吏尊敬、百姓愛戴。
張正出任丞相後,更是“蕭規曹隨”、將秦相的改革措施貫徹到底,並大力整治了大乾官場各種奢靡不正之風。
一時間,朝野上下,政治清明,官吏清廉。
大乾盛世,一度來到了一個新的頂點。
這一年十一月。
大乾皇帝趙普瑞,有意整頓大乾嫡係軍隊。
一時間,軍中官吏冗雜、空餉遍布等諸多陋象,開始被一一處理。
提拔了許多年輕將領。
效彷鎮北軍,重新確立軍功製度,將軍功與爵位掛鉤,設立十八級軍功製。
厲兵秣馬,枕戈備戰。
大乾的四方邊軍,一時間氣勢如虹。
這一年末。
鎮北王妃趙靈芯,被王宮醫師診斷出,已懷有身孕數月。
次年,鎮北王妃趙靈芯為鎮北王誕下嫡長子——嚴政,立為世子。
……
時間流逝。
乾元三十四年。
這一年是天下豐收、百姓太平的一年。
這一年也是被稱為江湖上最為腥風血雨的一年。
這一年,也是被無數後世史學家記載為“大乾王朝由盛轉衰的一年”。
自從去年蓬來閣老暴斃隕落、東海蓬來改換閣主之後,江湖上便是開始不再安寧。
武林盟式微。
峨眉、四季宮等勢力先後退出了武林盟,自立門戶。
魔教銷聲匿跡、不複存在。
西域影刹門不斷擴大著對於中原的影響。
而最為驚詫的,莫過於百花穀、鐵血門、血靈門、屍仙宗等四大江湖大宗大派,竟是先後被屠滅,血流成河、牽連甚廣。
這四大宗門之中,有正有邪,但竟是都落得這同樣的一番慘狀。
即便是當年,武林盟與魔教大戰,無數高手離奇殞命光明頂,但那也不過是魔教中人與武林盟俠客之間的恩怨,而不複這樣的遍布殺戮。
江湖之上,一時間彌漫著無數恐懼。
有好事的俠客從中調查,發現這四大宗門的覆滅,背後的蛛絲馬跡,竟似乎都是隱隱跟鎮北王有關。
年輕鎮北王的恐怖威名,在江湖上愈傳愈廣、愈傳愈烈。
甚至,有俠客覺得,這裏麵,仿佛藏著一個巨大陰謀……
還有俠客調查發覺,西夷屍仙宗覆滅之後,宗門內的不少煉屍之法、屍兵儲存,都落到了平西王勢力的手中。
而百越血靈門的覆沒,則似乎又有定南王勢力的插手。
三大藩王暗中勾結。
隱隱間有浮出水麵之跡象。
……
乾元三十四年。
十月中旬。
經過近乎一年的軍製改革,重新練兵,大乾皇帝手中,擁有了數支規模龐大的精銳軍隊。
趙普瑞頒布了“推恩令”,意在對三藩動手。
推恩令,恰如其名,要求藩王將封地軍隊分給每一個子嗣、另立門戶,化整為零,從而無法對中央王朝再有抗力。
此舉毫無疑問,是老皇帝準備從三藩手中,奪回自己曾經賦予的權力。
三大藩王接過此令。
但是,卻都還沒有明確回應。
一時間,太平盛世之下,暗流湧動。
……
大乾王朝。
乾元三十四年。
十月末。
麵對如山般的政務,老皇帝趙普瑞逐漸感到心力交瘁、疲憊不堪。
他授予了太子趙靈峰監國之任,開始逐步將原本牢牢抓在手中的權力,更多地下放給了監國太子趙靈峰以及丞相張正。
同年十一月初。
老皇帝趙普瑞,剛剛向三藩頒布了“推恩令”不到一月時間,便是突然重病倒地、昏迷不醒。
金陵皇宮內的禦醫們進行了多輪會診。
每一位禦醫其實心中都已經有了大致結果。
但沒有一位禦醫敢開口說出來,都推辭說是“自身醫術不精,看不出聖上病因”。
最後,還是請出了藥王穀的醫聖姚迎然親身來到金陵。
姚迎然為老皇帝診脈了三回,收了黃金三萬兩。
然後,姚迎然說——
“沒救了,埋了吧。”
登時,在場所有的人,包括以溫厚仁德著稱的監國太子趙靈峰在內,都是一時間麵色鐵青。
譽王趙靈睿甚至都想要親手殺了這個空拿錢財、不辦實事的老匹夫。
監國太子趙靈峰及時製止了譽王。
他向醫聖姚迎然微微拱手,恭敬開口詢問陛下的病因究竟是什麽。
姚迎然見到太子趙靈峰如此有禮有節,也便是開口解釋道——
“陛下,多年來忙於政務,積勞日深、壽元已盡,並無病害,也就無醫藥可救。”
“……陛下七十多的年歲、近乎八十載,已經算是壽終正寢了。”
見到連藥王穀醫聖都說無藥可救。
一時間,沉默籠罩在整個養心大殿。
太子趙靈峰也是一時無言。
他回憶起自己父皇的一生,這一位被尊為“大乾聖皇帝”的父皇。
從年逾不惑時通過“奪嫡之戰”登基帝位,穩固皇權,斬宗親、滅諸國,統一亂世;驅北胡、吞東越,威服四夷;借世家安內、以三藩鎮邊,在仙人的操縱覬覦下,維持著皇權的神聖與威嚴。
巧妙維係著世家與藩王之間的微妙平衡,在這其中不斷加深皇權的力量。
在仙人逾矩、企圖控製凡間之時,借用人力,斬除仙人。
如今,仙人隕落,世家無首,三藩也即將被“推恩令”給徹底弄垮。
“……父皇用盡他的一生,做出了好幾代明君都未必能夠做出的政績。”
太子趙靈峰如此肯定道。
這一日,大乾全境開始準備素衣、魂幡、紙錢……
老皇帝趙普瑞已經是氣若遊絲,每日由禦醫用精心溫火熬製的“萬年人參湯”吊著那最後一口氣。
仿佛所有的人,都在等著那最後一口氣斷絕,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有為的朝臣們在與監國太子趙靈峰一起,日夜操勞。
如今,除去即將到來的國喪之外,還有更為重要的一件事情——
謹防三藩叛亂!
當今這天下,自丞相秦書正、前鎮北王嚴棟先後逝世,老皇帝趙普瑞在大乾境內的威嚴與號召力,便已經是無人可以相提並論。
即便是現在的三大藩王,也隻能在自己境內保持絕對威懾。
年輕鎮北王在江湖上以及大乾境內倒也還有些名聲,但不足為懼。
不過……
老皇帝若是殯天,太子趙靈峰新君登基,難免大乾的皇權威懾不如從前。
三藩對於“推恩令”,除了北地鎮北王暫時沒有明確表態以外,其餘兩大藩王,都可以說是深惡痛絕,絲毫不遮掩。
若是在新舊交替的動**時刻,難免三藩不會鋌而走險。
屆時,隻怕又會是一場天下大亂。
這是趙靈峰和他的幕僚們,此刻最為警惕提防的時刻……
……
丞相張正,也是這個時候,頻繁與監國太子趙靈峰私下接觸。
他向趙靈峰表示——
“此刻,除去三藩、北疆這等金陵外的敵人之外,也要提防金陵內的敵人,就像是……譽王。”
“這麽些年來,譽王在金陵,雖比不上太子殿下您,但仍然有巨大的影響力。況且,譽王與三位藩王、特別是鎮北王之間的關係,要遠比太子更好。”
“誰也說不定,三藩會不會與譽王暗中聯手,攪亂這天下。”
丞相張正說著。
他本是不屑於使用這些權謀詭計之術的,但是……
為了這來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為了這天下大義。
他冒險提議道——
“太子殿下,是否可以考慮,先一步控製譽王,以免譽王跟外麵的人接觸?”
監國太子趙靈峰聞言,有些沉默。
良久,他才緩緩說道——
“停屍不顧,束甲相攻?”
“父皇如今生命垂危,張相卻是勸本宮去軟禁自己的兄弟?!”
麵對趙靈峰的反問,張正有些不好意思,“這是……為了天下的安定。”
“張相放心,老九,也是識得大體的,他不會走上老十四的歧途。”
“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趙靈峰徑直否定。
“……張相還是多費些精力在朝政之上吧,這些天,可是積攢了許多政務。”
張正也是一時無話可說。
他心中本以為,自己已經夠算是頑固固執、不會變通的了。
卻是沒想到,太子殿下也是這般不懂變通。
不過,這是大乾的幸事。
張正從太子趙靈峰的身上,看見了其他皇子、甚至是聖上都缺少的品質——仁德。
或許……不對,是一定。
太子殿下他,一定會是一位明君的。
丞相張正心中想著,離開了太子東宮。
爾後,“老板”身著暗門服飾,進來低聲稟報道——
“太子殿下,譽王府一切正常。”
“……這段時間,譽王殿下,常常與譽王妃高珊在一起,並無任何逾矩行為。”
太子趙靈峰微微點首。
暗門“老板”,隨即行禮告退。
譽王趙靈睿以往最大的資本,也不過是來自金陵世家的支持。
而如今,金陵世家沒落,新替換的朝廷官吏,多為寒門士子以及外地世族,大多都以張正、趙靈峰二人為首。
譽王,早就不是當初風光無限、權勢滔天的譽王了。
更何況,趙靈峰手中還有能夠掌握金陵一草一木、風吹草動的暗門。
張正,根本就不清楚趙靈峰究竟有多強的實力。
太子趙靈峰更是深諳帝王之道。
仁德是要有的。
但是,實力,也更是必不可少的。
……
北地。
鎮北王宮。
趙普瑞病重昏倒的那一刻。
天象發生變化——象征著帝王之氣的紫微星開始北移。
星宮長張氏,當夜便是深夜前來王宮內殿,親自麵見鎮北王,告知此事。
“紫微星乃是帝星,象征著帝王之氣,其突然北移,也即是象征這帝王之位將往北,而不再是南方金陵。”
張氏一襲蔚藍星宮製服,她看向鎮北王,開口道——
“王上,您所等待的大乾龍氣斷絕之象,將在不久內出現。”
鎮北王起身,他的眼中閃過一縷精芒。
“紫微星北移,那這,是移向北地?還是移向北疆?”
“必是北地!”
張氏確定道,“王上您是帝王命數!您注定將會是天下的霸主!”
……
北疆。
貝加爾王城。
“紫微星北移,那這,是移向北地?還是移向北疆?”
議政王太後完顏靈虛,問出了與鎮北王同樣的話語。
“必是北疆!”
有北疆占卜師如此肯定回答道。
“……太後娘娘降生之時,長生天連明十三日!太後娘娘您更是當年女戰神的轉世,您注定是將帶領我們南下中原、稱霸天下的!”
完顏靈虛聞聲,臉色似笑難測。
太後寶冠的珠簾輕輕搖動,她的手指敲擊在寬大扶手之上。
終於,完顏靈虛望向殿內眾人,聲音低而有力地開口道——
“整軍,備戰。”
……
北地。
清晨。
燕北王宮大殿。
老皇帝趙普瑞病重的暗衛消息、以及“推恩令”的催促聖旨,同時到來。
嚴無鷺頭戴鎮北王冠冕,細小精致的九旒寶珠在其麵前垂落成簾。
他的表情冷澹嚴酷。
黑底金紋的蟒服讓其顯得高不可攀。
強大無比的氣場讓人隻得匍匐在地。
王座之下。
武將文臣,分列兩側。
他們距離鎮北王嚴無鷺極遠,有些後麵的甚至都看不清嚴無鷺的身形麵容。
絕大部分都低著腦袋,不敢抬首直視王座。
但即便如此,從王座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威壓,也依然還是讓人大氣不敢喘一聲。
鎮北王的手指間微微動作。
蔚藍金色的內力,竟是在其手中凝結成實質龍形。
他鎮定開口道——
“諸位,有話就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