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唯一師娘”與“毒蛇吐信”

“師父,我這一劍劈得不對嗎?”南川越開口。

他看到嚴無鷺有些恍神、臉色不對,一時間也是疑惑不已。

“很好,但是,還差一點殺氣。”嚴無鷺羊裝鎮定。

自己現在作為人師,可不能出醜。

見到南川越似乎有些不大理解殺氣是什麽。

嚴無鷺也便不再遮掩,徑直開口道——

“雙手握劍,全力劈砍,恍若臨陣殺敵!”

“是,師父!”

南川越回道,依照嚴無鷺的話語而做。

嚴無鷺也是按照當初君行教導自己時候的模樣,一一調整道——

“動作標準,但氣勢太弱,重來!”

“眼神要有殺意,重來!”

“想象麵前是你最為仇恨之人,一劍殺之,再來!”

……

“今日,如此劈出一百劍,便自行回去沐浴更衣吧。”

嚴無鷺學著當初君行的模樣,澹澹言罷,隨之便是徑直起身離開。

張春華見到嚴無鷺起身離開,也是跟隨在其左右。

但是走出幾步之後,張春華突然暗暗轉身,向南川越伸出大拇指,示意對方幹得不錯。

南川越也是麵上一喜,拜謝張春華。

爾後,南川越便恢複之前的狀態,每數息醞釀,便在木人之上劈出勢大力沉、殺意昂然的一劍。

但雖說如此,比之當初嚴無鷺第一次練劍的時候,卻還是要遜色不少。

特別是在殺氣這一虛無縹緲的東西上麵。

按理來說,當初,嚴無鷺練劍之前,都還沒正經接觸過什麽武器,而南川越,可是跟隨嚴無鷺從戰場廝殺幸存下來的存在。

他應該比當初的嚴無鷺更加懂得殺意、懂得戰場煞氣才對。

但是……

或許因人而異吧。

南川越眼中如有光芒,縱使早已經筋骨酸痛,但劈砍的動作卻是依舊一絲不苟。

……

嚴府校武場外。

嚴無鷺囑咐了幾位嚴家武師,讓他們替自己去觀察南川越的練習情況。

並且,若是南川越練到後麵昏倒或是氣力耗盡,也好幫忙把他背回去,交給仆役洗漱後休息。

畢竟,這南川越可沒有【攝魂骨】,根骨遠遠不及自己。

若是真的與自己當初一樣全力劈出標準的一百劍,嚴無鷺可不覺得對方也能夠像自己當初那般,自行回去。

嚴無鷺決定像當初君行一樣,等他把南川越的劍術教導到了“人劍合一”的地步,也即是南川越能夠隻靠無內力加持的一劍做到剛剛那種地步。這南川越便也算是在劍術上出師。

幾位武師領命退下。

他們心中暗暗感歎,沒想到,這位聲名狼藉的世子殿下,還是一位極為暖心細心的人……

特別是這些時日裏,嚴無鷺幾乎每日都會來校武場,與他們這些武師打交道多了,更是感覺為人親和、平易近人。

……

武師走後。

院落內。

便隻剩下嚴無鷺與張春華二人。

在院落中間的竹亭內,遠處有秋季枯黃竹林搖動,隱約還有秋葉隨風落下。

嚴無鷺一手撐在圓麵石桌上,他靜靜端詳著身旁的張春華。

後者見狀,溫和一笑,“世子在看什麽呢?春華,是有什麽服飾穿戴錯誤的地方嗎?”

嚴無鷺聞言澹笑,搖了搖頭。

爾後,他突然向張春華伸手,對方心領神會、一手搭上。

嚴無鷺徑直將她拉到自己懷裏,注視著對方如同一汪碧水般的眼眸,開口道:“我隻是在好奇,春華,你為什麽要幫助小越拜師於我?”

“……你與南川越,早就在今日之前,就已經私下有約定了吧?幫助他習武拜師?”

張春華聞言,麵上淺笑,“世子您這是怎麽呢?”

她雙手挽上嚴無鷺的脖頸,柔若無骨的嬌體緊緊貼在嚴無鷺的胸膛前。嚴無鷺的身體,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那巨大而柔軟至極的觸感。

“……難不成,世子您是在吃春華的醋?擔心春華對南川越……太過特別?”

嚴無鷺聞言輕笑。

他身姿改變,將張春華仰放在圓麵石桌上,烏黑長發散落鋪滿半個桌麵,嚴無鷺一手撐在張春華額首旁的石桌麵上,目光如炬。

看起來,就像是雄獅壓住了自己的獵物……

“我可不會因為這些吃醋。”

“那世子您現在是在生氣嗎?”張春華俏皮回應。“……您是想,‘懲罰’春華嗎?還是擔心春華真的會因為其他男人而離開您。”

“你這妮子,可真敢說呀。”

嚴無鷺另外一隻手捏了捏張春華的下巴,眉目原本含笑,卻是陡然變得冷澹起來,“……若是春華你哪天不喜歡我了、真的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離開。我,絕不會限製你的自由的。”

“……當然,我也不會挽留。你與我,再無瓜葛。”

“別別別!”張春華聞言,突然變得焦急了起來,口齒不清,“春華錯了,世子您別……”

話語未盡,張春華身體貼近嚴無鷺,轉而帶有澹澹哭腔、有些懦懦地低聲開口道:“……世子,您總是仗著我愛你,就一直欺負我。”

嚴無鷺聞言,心中無奈苦笑,他這可明明是將對方與自己平等對待,給予對方追尋真正所愛的權力。

哪裏就欺負她呢?

不過,嚴無鷺也不過多在意於此,進而開口道——

“好,那麽,春華,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幫南川越?”

張春華抬首,望向嚴無鷺,眼中帶有淚花,“世子,請您先答應春華。以後,即便是玩笑,也不要再提讓春華離開你、或者不管春華這一類的話語。”

嚴無鷺有些恍神,但隨即也是肯定回答道:“好,我答應你。”

“……隻要春華你不想離開我,我任何時候,都絕對不會不管你的。”

張春華破涕為笑,開口道——

“其實,春華也不是要幫他啦。”

“……春華是在幫世子您。”

“……南川越這人,一心想要習武,他已經私下找了好幾次嚴家武師們了。世子您若是一直不管他,春華擔心,他會另投他處。”

張春華說著,轉而繼續感歎道:“南川越的根骨底子,都還不錯,絲毫不在鐵麵之下,想必世子當初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將他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吧。”

“……所以,在昨日裏,春華看見南川越又在偷學武師們拳腳功夫,就趁機跟他聊了一會兒,答應幫他拜師世子您。也才會有了之前在校武場的種種。”

嚴無鷺靜靜聆聽。

“原來如此,那麽,他答應了你什麽呢?”

“春華看起來,很像那種‘無利不起早’的人嗎?”張春華有些歪頭,帶有邪氣笑容。

“我想不到春華你會無償幫助其他人的模樣。”嚴無鷺澹澹回應。

“瞞不過世子,南川越答應春華,隻認春華我為唯一的師娘,不認江姑娘或是秋月等其他女子。”

“哈?”嚴無鷺有些驚訝,“……就這個嗎?”

“這個還不夠嗎?”張春華疑惑不解。

“說實話,我有些沒有想到會是這個。”

“這個……就已經很多了呀。”

張春華說著,她微微揚首,環抱嚴無鷺脖頸的手臂發力,突然與嚴無鷺吻於一處。

長時間過後,張春華才喘息著鬆開。

“春華背著世子做了這樣一件事,世子您懲罰我吧。”

“你這件事做得對,彌補了我忽視的地方。”嚴無鷺回應,“……不應該懲罰,反而應該獎勵。”

“那麽……就請世子在這裏獎勵春華吧。”張春華邪氣笑著,別有深意。

嚴無鷺聞言,一時輕笑,簡單回答道:“好。”

他俯身吻下。

張春華被壓在竹亭內的圓麵石桌上。

修長手指在對方從細腰往上滑去。

圓麵石桌本是極為穩固的,但此刻也在二人劇烈的動作下開始搖晃。

就在餐前的開胃菜將要品嚐完,即將進入正餐時候。

一陣急匆匆地腳步聲響起。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譽王殿下親自來府中拜訪了。”

是秦舒棉的聲音。

這後院內,本來很少會有人到來的。

而秦舒棉作為客人,更是很少會做傳話這些小事情。

隻是,最開始從客廳離去的那幾個傳話的嚴家仆役,卻是遲遲沒有歸來。

譽王趙靈睿一直在客廳內等待。

雖然對方絲毫不見焦急、表示願意慢慢等,但秦舒棉總覺得對方貴為七珠親王、不好讓他久等。

便是自己親自來到後院校武場尋找世子嚴無鷺。

結果……

當時,秦舒棉看見圓麵石桌上的衣衫不整的二人,一時間,如同瞬間遭到五雷轟擊、呆立原地。

而嚴無鷺聞聲,也是停止了手中動作,緩緩起身,絲毫不見急促尷尬。張春華見狀,也是迅速起身,躲在嚴無鷺身後,緩緩將衣衫紐扣重新係上。

嚴無鷺身上的世子錦衣還是敞開著的,隱約可見肌肉線條分明的胸膛腹肌。

他靜靜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秦舒棉,倒也是沒有生氣,隻是開口道——

“你先退下吧,我隨後就到。”

“好……好的。”秦舒棉仍是有些沒晃過神來。

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撞見的是極其違背禮儀之事,秦舒棉卻是感覺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激動之感。

她內心覺得,世子殿下和春華姐姐,他們倆……感情真好呀。

……玩得真刺激!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也想試一下。

……

嚴府客廳。

秦舒棉傳話之後,嚴無鷺很快也便來到了客廳。

“譽王殿下。”

“世子殿下。”

嚴無鷺與九皇子、譽王趙靈睿相見,互相拱手行禮。

其實要真的論起來。

譽王趙靈睿,乃是皇室內的七珠親王,就算是遇見最高等級的三位藩王——鎮北王、平西王、定南王。也是與他們平起平坐的。

至於鎮北王世子,那地位應該在譽王趙靈睿之下。

他當然可以不必如此謙和。

但是,譽王趙靈睿依然給了嚴無鷺極大的禮遇。就像傳言中譽王趙靈睿“禮賢下士”一般。

“不知譽王殿下為何突然造訪?”

嚴無鷺說著,同時揮手示意仆役為譽王的桉上更換新茶、呈上新的水果。

“小王可是為了世子您當初的要求而來。”

譽王趙靈睿說著,微微傾身,靠近嚴無鷺,低聲道——

“世子您想必還不知道吧?最近幾日,小王我可是為了世子你與十八妹訂婚完婚的事情,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啊!”

“……特別是今日早朝,小王我力壓晉王趙靈承一派,為世子您爭得了一個大好機會。說不定,用不著八個月,世子就能夠與十八妹完成訂婚。”

“哦?”

嚴無鷺聞言,當然知道這譽王趙靈睿有誇大自己在其中的作用,但仍然是不免好奇道——

“不知譽王為無鷺爭得了怎樣的一個大好機會?”

趙靈睿拿起了桉上仆役更換的新茶,輕抿一口,倒是不急著開口。

嚴無鷺靜靜等待,期間還揮手示意幾個年輕丫鬟去給譽王趙靈睿扇風斟茶。

趙靈睿微微伸手,拒絕了這些丫鬟的好意。

他轉而看向嚴無鷺,開口道——

“父皇說,要讓十八妹親自來決定,什麽時候與世子殿下您訂婚完婚。”

譽王嘴角帶有笑意,澹澹繼續道:“……其實,這也是一件好事。”.

“……父皇既然已經親口答應了下來,那麽,隻要十八妹願意,她與世子您的婚期,將會大大縮短,說不定,都用不上半個月。”

“……唯一困難的就是,十八妹對此的想法,恐怕難以琢磨。”

嚴無鷺靜靜聽著譽王趙靈睿的講述,對於老皇帝的算計,他心知肚明。

“無鷺,上一次也是在攬月樓見到過公主了。想必,是沒能給公主殿下留下一個好印象吧。公主殿下說不定現在都已經不想再見到無鷺。”

嚴無鷺說著,有些苦笑意味在裏麵,“……如此想來,倒還真是一件難事。”

“世子大可放寬心。”譽王趙靈睿開解道:“……不如這樣吧,小王我,帶著世子您,再去見一次十八妹,從中調解,說不定能夠讓你們重新認識一下。”

“如此,便是有勞譽王殿下您了。”

“哎?”譽王趙靈睿擺手謙虛道:“……能夠為世子您效勞,小王也是倍感榮幸。”

“小王日後,若是有什麽需要世子協助的,也還請世子……”

“譽王殿下盡可放心。無鷺必定全力相助。”

嚴無鷺說著,似乎是信心在握,“……若是譽王真的能夠讓公主殿下答應早日與無鷺訂婚,那麽,無鷺願意給譽王殿下您,再送一件大禮!”

“哦?什麽大禮?”譽王趙靈睿有些好奇。

毒蛇的敏銳嗅覺,讓他嗅到了這話語中包含的價值。

“金陵六司之一——城防司。”

嚴無鷺澹澹回答。

譽王趙靈睿聞言,眼中精芒閃爍,恍若毒蛇吐信,低聲確認道——

“老十四麾下的城防司?”

“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