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灰色幽魂
奧法浩劫時期，一場地震在奧杜斯王城留下了一條深兩百尺，寬五百尺的大裂穀，名為：拉杜格深溝。
裂穀穀底碎石嶙峋，崎嶇的石礫沿著峭壁一直往上延伸四分之一裏。
為了利用這塊穀地，灰矮人對兩邊的峭壁開鑿出一係列行人階梯以及行車的寬闊斜坡。
峭壁之上是薩德瓦爾氏族的金屬加工廠，裏麵鍛造著像薩隆長槍兵使用的魔法火焰騎槍那樣的特殊產品。
其鍛造過程產生了大量的濃烈氣體，排放的氣體沿著峭壁傾瀉而下，最後徘徊在穀底無法散去。
裂穀本身是城市的主要住宅區，灰矮人的各種居房建在南北峭壁頂部，而這些區域通常都禁止外來者進入。
裂穀東西兩端的大門外，則居住著被放逐的迪洛矮人。
西裂口區是迪洛矮人們作為奴隸時的居住地，現在依然是個昏暗危險的貧民區。
而東裂口區是迪洛矮人解放後，新開發的居住點，但也隻比西裂口區好那麽一點點。
布萊恩披著一件與陰影融為一體黑鬥篷，領著希賽雅，悄無聲息地穿過灰矮人的聚居地，來到了拉杜格深溝的西門附近。
他看到裂穀邊沿建有一排一眼望不到邊的警衛室，居高臨下望去，看起來更像是監視迪洛矮人生活狀況的建築。
由於五百年前，迪洛矮人發動過一場反抗深地王的‘聯合戰爭’，最終的結果自然是被迅速鎮壓了下去。
那些生還下來的迪洛矮人在奧杜斯王城，淪落為了二等公民和奴隸，隻能在居住在裂穀東西兩端的貧民區。
奧杜斯王城的最底層幾乎都是下層階級的迪洛矮人。
他們雖然已經從灰矮人的奴役中解放了數個世紀，卻仍然無法獲得體麵的工作，人權也無法得到灰矮人們認可，有時他們的地位甚至還不如奴隸。
迪洛矮人就像害蟲一樣被驅趕，最終聚居在拉杜格深溝兩端的東裂口區和西裂口區。
建造這些警衛室的作用，就是用以安靜地觀察迪洛矮人們的活動狀況，以免他們做出出格的事情。
畢竟迪洛矮人是在幽暗地域裏退化的類人生物，長得就像小一號的矮人。
由於他們是奪心魔對矮人種族進行殘酷實驗，留下的產物，導致迪洛矮人瘋癲而殘忍，喜歡從折磨別人的行為中尋找樂趣，特別是人類，有時甚至會折磨自己的族人。
最關鍵的是，迪洛矮人的壽命是150歲左右，他們10歲就相當於人類20歲的發育年齡，孕育期最多5個月左右就可以生產。
因而導致其人口總是飛速增長。
當迪洛矮人們的首領感覺到族群人數開始失控時，就會帶領所有迪洛矮人發動對其他種族的戰爭。
他們迅速組成一個混亂的部落奔赴前線，並持續戰鬥至人口回落到可接受的規模。
這種可怕的大清洗，除了可以控製人口外，還剔除了迪洛矮人中的弱者，甚至被美名為‘聯合戰爭’。
奧杜斯王城的灰矮人，視迪洛矮人為寄生蟲和奴隸進行打壓，通過扶植聽話的迪洛矮人首領，進行內部的殘酷統治，壓抑他們可能滋生的任何反抗意識。
所以，當迪洛矮人的平民隻能在肮髒的街區靠乞討為生時，他們的領導人物也隻能偷偷摸摸的過富裕生活。
奧杜斯王城所在的洞窟被拉杜格深溝橫穿而過，並在洞窟石壁上撕裂出通往遠處的裂口。
灰矮人便在裂口通道上大興土木，用各種圍欄和台架構建成結實的城門，用以防備居住在東西裂穀的灰矮人暴亂。
布萊恩領著希賽雅來到城門附近，在經過灰矮人守衛的簡單盤查後，他們穿過大門，來到了迪洛矮人居住的貧民區。
踏入這片區域的瞬間，兩人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的味道都發生了變化。
從彌漫的刺鼻金屬味變成令人作嘔的惡臭，城市景觀也從火熱的工業區，替換成了窮酸的貧民窟。
布萊恩警惕地環顧四周。
隨迪洛矮人人口增長，他們向遠處不斷開挖地道，其規模甚至超過灰矮人的預期。
而且他還知道，迪洛矮人經常鬧事甚至發生小規模暴動，所幸受限於他們天生匱乏的組織紀律，才沒有引發過大的問題。
這裏的房子通常隻是在石壁上開鑿的洞穴，或者是隨意建在一起的簡單建築，以粗刻的岩石堆或是破爛的石洞為主。
城區裏的街道髒亂不堪，住宅也雜亂無章，完全沒有城市規劃可言。
“布萊恩，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希賽雅湊到他近前，刻意壓低聲音對他說。
行走在這毫無規劃的街道上，她仿佛聽到上百的迪洛矮人在呢呢喃喃，又或是驚聲尖叫，讓她有點煩躁不安。
慶幸的是，比這種更可怕的環境氛圍，她早已在真菌魔後的蘑菇宮殿親身經曆過，所以很快便恢複了鎮定。
布萊恩知道，希賽雅作為一名四階的劍法師，她的感知力自然比他更敏銳。
雖然這聲音他隻是模模糊糊的聽到一點，但是他一邊走，一邊感受著貧民窟的氛圍時，從偶爾兩個路過的迪洛矮人平民眼神中燃燒的莫名憎恨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裏的迪洛矮人們基本上都沉浸在自己的癲狂中。
“保持警惕，不要去管這些。”他沒有過多解釋，隻是提醒希賽雅不要被這些雜音影響到了。
他們來此的目的，除了鏟除隱藏的惡魔教徒和找到紅龍蛋外，還必須破壞掉散發邪惡能量的破碎尖塔。
唯有如此，整個奧杜斯王城才會暫時免去惡魔的影響。
“這裏隱藏著什麽東西，需要這麽來到這裏尋找。”希賽雅跟上布萊恩的腳步，沒有選擇說話，用魔法傳音與他交流。
“渦石地道，裏麵隱藏著迪洛矮人為他們的守護神建立的神廟‘聖法禮堂’。”
布萊恩用心靈傳音回道：“位置已經被銅塊兒找到了，我們現在立刻去跟他匯合。”
事實上，‘聖法禮堂’隻是惡魔祭壇的掩護，因為這裏的迪洛矮人從來都不信仰他們的守護神。
當然，也有一個例外。
那就是跟他們一起來到奧杜斯王城的迪洛矮人牧師吉普。
“不要著急，馬上就到了。”望著前方逐漸出現的發光菌類，他又補充一句。
“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希賽雅的手不自覺地摸到了掛在纖腰上的劍柄，用魔法傳音示意布萊恩向前看去。
在劍法師提醒的時候，布萊恩已經注意到了前方的異狀。
他看到一條巷子裏走出四個身穿灰衣、頭戴皮毛的迪洛矮人，徑直朝兩人走過來。
接著，又有四個迪洛矮人從同一條巷子走出來，但他們沒有靠近，隻是一字排開，守住巷口。
他們手裏全部拿著淬毒的輕弩，腰間掛著匕首短劍。
布萊恩審視周圍，活動一下肩膀，從次元袋裏取出在紅龍巢穴獲得的符文法杖。
無聲的對峙中，灰衣人身後走出一個身材矮小幹瘦的迪洛矮人。
他穿著黑色緊身上衣和一件花哨的外套，脖子上掛著的金鏈子隨著步伐晃動，閃耀著微弱的魔法靈光。
“灰色幽魂的盜賊。”布萊恩眯了眯眼睛，望向這群來者不善的盜賊。
灰色幽魂是奧杜斯王城唯一真正意義上的盜賊行會。
它的成員主要是被流放的灰矮人和迪洛矮人，外加逃跑出來的一些零散奴隸。
灰色幽魂的前領袖被烈焰看護者抓獲，並因拒絕透漏被偷的紅龍蛋的下落而處決。
烈焰看護者無情的報複，迫使灰色幽魂的盜賊們躲藏起來，行會活動也受到了限製。
如今一下子出現這麽多盜賊，讓布萊恩意識到，事情恐怕已經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了。
他看到八個盜賊隨著領頭人的出現，開始緩慢、沉默的朝他和希賽雅逼近。
這夥盜賊的領頭人則邁著堅定的步伐朝兩人走過來，八個黑衣人在他的身後分散開來，封死了每個可以逃走的方向。
就當這名盜賊頭領即將觸碰到布萊恩的法術攻擊範圍時，他突然警惕地停下了腳步，開始仔細打量他們。
這位盜賊領頭人那雙異常冰冷的眼睛裏反射出金屬的色彩，額頭上反常地布滿汗水，帶著病態的蒼白，臉頰上有斑駁的紅點。
“地表人。”盜賊頭領雙手背在身後，冷冷地說，“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背在身後的雙手劃出一道道令所有盜賊成員熟悉無比的手勢。
緊接著，隧道的各個製高點上，詭異地探出八個手持輕弩的迪洛矮人，盜賊頭領身後步步緊逼的迪洛矮人也同樣舉起了淬毒弩矢，全部鎖定在布萊恩與希賽雅這兩名不速之客身上。
——“爆炸之刃！”
希賽雅率先出擊，刃身驟然間迸發出由奧術符文凝聚而成的力場能量。
隨著她將劍刃橫掃一圈，她的符文利劍在眨眼間碎成幾十片力場碎刃，有如疾風驟雨般，刺向前方的盜賊。
霎時間，四名躲避不及的盜賊當場被碎刃貫穿而死。
盜賊頭領神色一驚，抽出短劍，躍入陰影消失不見。
——“雙雷閃！”
希賽雅毫不遲疑的一聲低語，以炫目的手法舞出一道劍光，曼妙的身姿裹挾著電光化作一道殘影，衝入剩餘的盜賊近前，宣泄出躍動的閃電。
她的符文利劍在四名盜賊近前每停頓一下，便有一人丟掉武器，捂著脖子倒地身亡，最終隻剩下消失不見的盜賊頭領幸免於難。
——“熾焰追影！”
察覺不到消失的盜賊頭領，希賽雅立即念誦出一句約束力十足的咒語。
炙熱的光焰覆蓋她的符文劍身，躲在陰影裏伺機而動的盜賊，腳下立刻浮現出持續燃燒的火焰。
盜賊頭領神色一驚，連忙拔腿就跑。
但令他難以置信的是，隨著他的快速奔跑，腳下明亮的火焰路徑醒目地暴露出他蹤跡。
希賽雅神色一冷，迅速沿著路徑，提劍追了上去。
“嗖！嗖！嗖！”
在劍法師的率先發難的那一刻起，另一邊站在隧道製高點上的八名盜賊也全部扣動扳機，朝著獨自一人站在原地的布萊恩傾瀉出淬毒弩矢。
“砰！砰！砰！”
疾馳的弩矢在接近到布萊恩身邊半米左右時，要麽直接偏斜出去，飛向另一個方向，要麽就是耗盡動能，落在他的腳下。
製高點上的盜賊在射擊完弩矢的刹那，沒有耽擱任何時間，紛紛拔出各自的武器，縱身一躍，朝著防護力場暗淡的布萊恩衝了上去。
四名迪洛矮人在躍下的一瞬間，被布萊恩連續兩道「奧術飛彈」命中，要麽慘死，要麽一頭跌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依靠「陰影突襲」率先接近他的兩名實力達到二階的迪洛矮人，被他等候多時的「七彩噴射」籠罩，跌倒在地昏迷不醒。
——“一環法術：克魯古爾火焰箭！”
搞定六名盜賊之後，布萊恩飛速的低語兩句咒語，手中法杖的奧術符文湧動出炙熱的紅光。
他掌心兩根短小的弩矢，帶著細碎爆裂聲的火焰能量，急速穿過空氣，精準地命中最後兩名盜賊的胸口。
“轟！”
伴隨著炸裂聲響，火焰箭在迪洛矮人的胸口發生爆炸，將他們的殘軀炸得四分五裂。
布萊恩再次釋放幾發火焰箭，將失去戰鬥力的盜賊殺死。
戰鬥結束，他望向火焰箭造成的爆炸傷害，頗為滿意的點了點。
事實上，這道簡單而又普通的一環法術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強。
但是他在紅龍巢穴獲得這柄卓越法杖，卻可以全麵提升火屬性法術的傷害和釋放速度。
法術在追加傷害和爆炎特性的增益下，又被他的戰法師特性加強，釋放出來的時候，已經足以堪比一顆削弱後的小型火球。
最關鍵的是，法術的釋放速度還非常快，他幾乎可以在一秒之內，連續放出兩道火焰箭。
若不是法術釋放過久，必須停頓一下，緩解精神上的疲憊。
他隻需依靠火焰箭，就足以讓大多數跟他實力相近的職業者沒有任何辦法。
隨著這邊的戰鬥結束，希賽雅也提著自己的符文利劍趕了過來。
布萊恩從她望向自己的含笑表情就可以看出，那名逃跑的盜賊頭領已經被殺死了。
他不再遲疑，立刻帶著劍法師，無視掉暗中的迪洛矮人平民望向他們的一雙雙癲狂憎恨的眼神，徑直朝前方走去。
“這裏就是渦石地道，迪洛矮人的‘聖法禮堂’就隱藏在裏麵。”
布萊恩看了眼希賽雅，伸手指向石牆上一條由破衣料、褪色帆布床單和發黴的箱子掩藏起來的裂縫。
裂縫的大小剛好能夠讓一個中等體型的人類擠進去。
他們不再遲疑，小心翼翼地進入了地道。
渦石地道是在奧杜斯王城底互相連通的洞窟群。
它巧妙的避開了城裏的礦場和街道，因第一個發現此處的迪洛矮人並未對外公布其存在。
直至今日，也隻有迪洛矮人組建的學者議會和灰色幽魂中的少數人，真正知道它的存在。
這裏的地道彎度輕緩而深遠悠長，其坑道尺寸也相對均勻順暢。
地道裏還分布著罕見的岩層和豐富的天然真菌叢，其深處還充滿地脈輻射。
根據地精銅塊兒偵察的消息讓他知道，目前正有兩個互相獨立的組織，出於不同目的活動於地道中。
灰色幽魂在這裏建了一個煉金實驗室和一個真菌培植園，用以補充組織的毒藥供給。
另一個由迪洛矮人學者議會組建的惡魔教團，正借助地脈輻射的能量，通過邪惡的儀式，由一座破碎尖塔充當媒介，將混亂與瘋狂散播到整座城市。
顯然，這些迪洛矮人試圖通過這些手段削弱城市的力量，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推翻灰矮人的城市。
當兩人走出地道，來到一處相對開闊一點的真菌林時，地精銅塊兒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麵前。
“太摩拉在上，你們終於來了。”銅塊兒從一個蘑菇傘上跳下來，邁著小短腿，歡快地來到他們身前。
他的突然出現，嚇得希賽雅差點拔劍相向。
“銅塊兒，你繼續追蹤吉普的蹤跡，我懷疑他在通過血腥祭祀，試圖召喚出一個癲狂殺手的靈魂。能阻止就阻止，阻止不了，就直接離開。”布萊恩看清人影後，沒有廢話，立刻對地精說：
“我跟希賽雅前往‘聖法禮堂’，對付學者議會的人。任務完成，你自行離開就可以，千萬不要繼續深入。”
“好吧。”銅塊兒沉默片刻，看著布萊恩，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準備轉身離去。
“等一下。”布萊恩叫住了他，從次元袋掏出兩張卷軸丟給他，“一張是火球術卷軸，一張是防護卷軸，留著自己防身吧。”
“你還真奢侈的，送我這麽珍貴的東西。”銅塊兒驚訝地將卷軸收了起來，“如果沒派上用場，我可就不打算歸還給你了。”
“它已經屬於你的了，隨便你怎麽處置都可以，其實憑你幽靈行者的實力，隻要你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做到財富自由，沒什麽好羨慕的。”布萊恩笑著調侃他一句。
“切，還是算了吧。”銅塊兒不屑地撇撇嘴，轉身留給他們一本背影，一邊瀟灑地揮了下手，一邊說：
“我可是一個有原則的善良地精。第一，與人為善，第二，不偷不搶，第三，和氣生財，第四，扶危助困，第五.......算了，等下次想起來了，我再告訴你。”
布萊恩望向地精消失的背影，露出一絲微笑，隨即帶著希賽雅朝迪洛矮人的‘聖法禮堂’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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