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鋒刃之城
橙色火光隨著越來越響亮的金屬回音，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布萊恩站在船頭，望著被火光照亮的一列列巨大的石柱。
這些亮光正是來自沿石柱建城的各種建築。
明亮的光芒使人就算隔著相當遠的距離，也能感覺到幽暗地域的冰冷空氣正在變暖。
隨著龍骨船的航行，他漸漸看清了暗湖岸邊各樣的碼頭。
它們由澤克木、石頭以及平坦的礁石建成，沿巨大洞窟的邊緣向湖上延伸出去。
“放鬆點，不要那麽緊張, 諸位，我們已經到達閱湖要塞。”神色憔悴的灰矮人韋茨摸了摸自己錚亮的光頭，向眾人說道：
“它的主要作用就是時刻警惕從暗湖上到來的可見威脅，為暗湖碼頭提供安全保障。”
布萊恩看了眼走過來的灰矮人，朝逐漸接近的要塞水門望去。
此時的大船上，除了中途突然離隊的寇濤魚人武僧外，隻有希賽雅、地精銅塊兒、迪洛矮人吉普和韋茨五人。
對於離隊的武僧, 他並沒有感到意外。
因為暗湖各種地道、通路與水池構成的迷宮，對於寇濤魚人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冥想。
他們相信，如果自己在這迷宮中穿行的時間足夠長，不但是一種精神修行之旅，也能夠給同胞們帶來偉大的啟迪。
所以，這位布萊恩至今都不清楚對方叫什麽名字的寇濤魚人武僧，在即將到達目的地時，便打聲招呼，縱身一躍，消失在暗湖深處。
望著閱湖要塞的城垛上，一排排閃爍著像路燈一樣富有規律的藍白光源，他正打算查看光亮的來源之地——城牆上的複雜魔法雕刻時，地道石壁上忽然出現一道狹縫。
“都給我站住！”
一道粗魯的聲音從縫隙裏冒出來，叫停了航行的龍骨船。
“嘿！就是你們，快點報上名字和到訪目的！”那聲音用低沉的矮人語命令道。
緊接著，閘門附近的石壁上, 幾道類似的縫隙同時打開，並冒出十幾支上好膛的弩矢。
隨著一陣金屬輕響，十幾名重裝灰矮人縱身一躍，從兩米高的城垛跳到甲板上，豎起堅固的金屬盾，舉起長劍與眾人對峙。
布萊恩不經意間的一瞥，發現迪洛矮人吉普在看到灰矮人守衛時，神色稍顯慌亂了一點。
想起灰矮人與迪洛矮人之間的矛盾，這讓他暗自留了一個心眼。
他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劍法師不用緊張。
至於銅塊兒，這個膽小的地精早已提前躲入了陰影裏，他的安全完全不用自己去操心。
因為就算是銅塊兒未啟動任何躲藏技能，就這麽站在陰影裏，他不仔細觀察的話，甚至連他的輪廓都看不到。
“看清楚了，戈格拉克。”
衣著襤褸的韋茨上前一步，示意他看了看自己這身破衣服上的徽記，對為首的灰矮人戰士說，“俺是熔爐氏族的韋茨·火手，你難道想在這裏扣押俺的船嗎？”
灰矮人吹胡子瞪眼地看著守衛頭領，指著自己空****的龍骨船。
“嘿！真抱歉, 原來是韋茨啊。”
守衛頭領脫下金屬頭盔，撓了撓一頭花白的長胡子, 露出一副常見的灰矮人麵孔走過來, 對他說：
“原來是熔爐氏族的韋茨啊，我親愛的朋友，歡迎回到奧杜斯王城。看得出來，你肯定是在斯洛布多賺得腰包鼓鼓，看到你過得這麽好，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
灰矮人頭領的眼神和微笑裏閃爍著狡詐，他看了布萊恩等人一眼，又壓低聲音對韋茨說：
“不過......雖然你帶回了幾個挺有意思的奴隸，但是非常抱歉，你的船員和隨從卻一個都沒有活著回來。現在，我們必須扣押你的船隻和人，再匯報給深地王，將這件事調查清楚。”
“他們不是奴隸，都是我的朋友。”
韋茨看著守衛頭領，咬牙切齒地說，“戈格拉克，關於調查這件事，如果我的腦子沒被寇濤魚人的鉗杖敲壞的話，我想現在還是由商人議會管理的吧，你的手未免伸的太長了。”
“是嗎？其實我的手一點都不長，就看你怎麽表示了。”灰矮人守衛嘿嘿一笑，故意搓了搓手，暗示意味十足。
他湊到韋茨耳邊，悄聲低語，“嘿嘿，那你私自販賣軍火的事，我可就不幫你保密了......”
“你......”韋茨氣得拽了拽自己的長胡子，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畢竟他的財物都被寇濤魚人打劫了，可謂是窮得叮當響。
一旁的布萊恩詫異看了灰矮人守衛粗厚的手掌一眼，他發現對方的雙手拇指附近怪異地凸出一個小疙瘩，仿佛要長出什麽東西一樣。
“戈格拉克隊長是吧。”
看到為難的矮人，他走到守衛頭領近前，笑著朝他丟了兩顆藍銅礦寶石，對他說，“我們是來自地表的冒險者，第一次來到奧杜斯王城，一點心意不成敬意，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嘿！小子，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守衛頭領貪婪地盯著布萊恩遞過來的寶石，又連忙將它丟了回去，抬起頭望著他，大義凜然地嗬斥道：
“你這是在侮辱我的職業，侮辱我的人格，侮辱我們灰矮人一族的律法。不要試圖賄賂我，也不要試圖觸碰到我的底線，我不吃那一套。”
“其實吧，看到這兩顆寶石，我突然想起來，我有一位居住在暗湖碼頭的朋友索倫，他正好缺兩顆這樣的寶石。”灰矮人守衛發泄完自己的正義宣言後，又滿臉堆笑的對布萊恩說：
“我可以為你們放行，但是等我輪班結束之後，我必須在我的朋友那裏看到什麽意外驚喜。不然的話，我會通知碼頭的警衛隊，說你們劫持了韋茨，還搶了他的貨物，到時候，你們就會被整個城市通緝。”
“放心吧，既然你的朋友剛好需要，那我就做個順水人情，送給他好了。”
出於對灰矮人個性的了解，布萊恩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不在意地笑了笑，他將這兩顆價值50金幣的寶石遞給身旁的灰矮人韋茨，讓他代為轉交。
“真是明智的選擇。”守衛頭領望向閘門方向，大喊道：“小夥子們，開城門，放他們進去！”
船隻靠岸。
灰矮人韋茨罵罵咧咧地將寶石交給了守衛頭領提到的灰矮人索倫後，來到布萊恩身旁，對他說：
“俺了解戈格拉克，他以前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怎麽半個月不見，變化竟然這麽大。”
聽到灰矮人隨口的抱怨，眾人都沒有將其當做一回事，但布萊恩卻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他隱隱感覺到這個矮人很有可能是受到被另一位惡魔領主的影響，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雖然他知道奧杜斯王城的混亂，與深淵惡魔也脫不了關係，但具體是哪位惡魔領主，他暫時還不清楚。
隨後他回想起守衛頭領手掌的異常，他隱隱感覺到，自己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在韋茨的帶領下，他們很快穿過人煙稀少的碼頭，來到了暗湖區。
暗湖區緊鄰碼頭，是個開放的貿易區域。
為了讓商人的推車和馬車順利通過，這裏的街道非常寬闊，石筍建築的密度也不高。
而暗湖則靜靜在雜亂的城市建築與街道下流淌，映照著城市鏤空的石柱和石筍，還有裏麵透出的無數火光。
當布萊恩踏入暗湖區的瞬間，他明顯感覺到一股熱浪忽然向自己衝來。
刺鼻的煙霧升起，猝不及防之下，讓他就差把肺裏的都空氣全嗆了出來。
街道雖然有點擁擠，但並不妨礙他們在買家、商人還有奴隸的人群中穿梭。
他們並不是這裏唯一的外地人，卓爾、斯涅布力、牛頭人、土元素、迪洛矮人、獸人等等各個種族成群結隊的出現。
不同於黑暗精靈城市那令人驚悸的寂靜和宛如幽魂飄過的卓爾巡邏隊。
熱鬧的暗湖區，被各種喊叫聲混雜著遠處傳來的打鐵聲占據，形成一股有節奏的喧囂。
跟隨灰矮人韋茨的腳步，他們並沒有過多留戀於這裏的熱鬧。
布萊恩穿過密集的人群，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城市內部。
他看到無數巨大石筍和鍾乳石挖成的房間被用作冶煉工坊，遠遠望去，就像巨獸長滿尖牙的血盆大口。
這讓他不禁回想起了關於這座灰矮人城市的一些資料。
奧杜斯王城是幽暗地域商貿文化的堅實堡壘，也是個無情的商業城市。
它坐落於暗湖西南岸一個大洞窟的洞壁，是由灰矮人敬愛的‘深地王’管治的政治、經濟與文化中心。
城市緊靠著暗湖邊敞開的岸線，陸路則連接著數個洞窟與通道。
奧杜斯王城正是靠這些通路聯通幽暗地域其他地區，並促進這些城市間的旅行與貿易活動。
在這座城市裏，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熱浪和迎麵撲來的刺鼻空氣。
還有遠方的視線內，一片片盛怒般耀眼的紅光，就像地獄裏的昏暗照明區，仿佛在指引著來到這裏的旅客前往城市的各個角落。
事實上，這些紅光全部都是來自灰矮人鐵匠鍛造時的紅熱鋼鐵，
因為一個個永不停歇的熔爐源源不斷的供應著鐵材，這才使其光耀也延續不斷，至於那些紅光找不到的地方，則是漆黑的道路片區。
正是這種與眾不同的光景，配合上叮當不斷的錘鐵聲和磨嘰的機械聲，構成了這座工業城市鏗鏘脈動的鋼鐵心髒。
布萊恩還知道，整座城市的熔爐動力，全部來自於一頭成年期的紅龍，這頭紅龍以‘巨龍鐵匠’聲名遠揚。
紅龍為整座城市的熔爐提供火源，無數灰矮人鐵匠則隨城市的節奏，晝夜不停的工作，生產出整個幽暗地域最好的武器和護甲。
所以，奧杜斯王城又被商人們成為：鋒刃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