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影衛刺客
綠瑩瑩的毒火從銅盆中升起，閃爍不定，折磨著三位精靈法師的靈魂。
至高王之手哈傑霍納在自己高塔最頂層的密室中，如野貓覓食一般圍著他們轉。
此塔坐落在埃諾奧克沙漠的彎刀峰山脈，最南部那些黑暗而險峻的群峰之間，位於浮空城蘇爾坦薩城上。
“發發慈悲吧，奧術師，我們確實不知道你所要尋求的答案！”其中的一個靈魂呻吟道。
“求求您了，“另一個哀求道：“不要再折磨我們了。”
“很好。”哈傑霍納嘶聲道。
他剛從陰魂城的審判大廳回來，所以身上還穿著辦公用服：一條漿得筆挺的有褶拖地長袍，和一件左胸處以金線繡著一對天平的長袖黑襯衫。
腰上則束著一根金腰帶，上麵掛著一副麵具——一件光滑的圓形象牙製品，在眼睛和鼻孔處都有開口，在嘴巴的地方則是一條縫。
它的顏色和哈傑霍納那從高凸的前額兩邊就逐漸減少的灰白色頭發很配。
麵具的表情和他自己的一樣泰然，他無須的兩頰依然光滑——沒有被因年齡或煩惱而產生的細線所苦。
“因為你們的無能，這就是給你們的獎賞。”哈傑霍納將一小攝黑色粉末拋入火盆中。
火星閃耀，紅如寶石，立時在蒼白的幽影四周劈啪作響，令他們痛苦地慘叫起來。
魔法火焰隨之竄向天花板，然後熄滅，化為一縷刺鼻的濃煙。
一刹那間，哈傑霍納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意，但稍縱即逝。
他心中的迷團依然沒有解決的辦法。
他從桌上一個金色的盒子中取出兩件小物品。
它們是珠寶，外形若淚珠，晶瑩透澈如冬日之冰。
這樣的寶石被稱為：君王之淚。
據傳說，它們是被魔法變成石像的古代君王的淚珠。
另有傳說稱，若你仔細看著君王之淚的中心，你便會看到那位古代君王一生中最為鍾愛的東西的圖像。
而傳說無疑是真實的。
此刻，他還能看到在寶石中閃爍的圖像：以奇怪的銀色魔法字跡寫就的薄金頁麵，和以寶石鑲嵌的封麵裝訂的黃金卷軸。
恍惚中，他又發現，這套完整的黃金卷軸幻化成金黃櫸木的形態。
他所瞥見的是精靈國度迷斯·卓諾的城主，弗拉德·遠見者的藏書。
在埃諾奧克沙漠還是富饒的森林和平原時，這位精靈國王所統治的疆域，就包含了科曼索、穀地、桑比亞和科米爾，一片茂密富饒的森林。
但在科米爾人越過日落山脈，進入這片區域的數世紀之前，他的王國早化為塵土和廢墟。
而前者沿著河流創建了一係列光輝的城市：迷斯·卓諾，仿佛是項鏈上閃閃發光的寶石。
雖然哈傑霍納盯著這兩顆寶石端詳了半天，他還是沒有發現他所要找的東西，就是那本弗拉德最為鍾愛的一套卷軸：耐色卷軸。
曾經偉大的耐色瑞爾帝國，在艾瑞凡達廢墟發現的100卷黃金卷軸，有兩組耐瑟卷軸存在，每組分別包含五十張卷軸。
其中一套完整的黃金卷軸，就是被科曼索的精靈偷走的。
而他在無意間，竟然在兩枚君王之淚中發現了關於這套耐色卷軸的蹤跡。
“瑞茲！”耐色瑞爾的奧術師喊道：“瑞茲！”
一陣爪子快速磨擦石地板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主人？”一個沙啞的聲音怯生生地道。
哈傑霍納聞言轉身，看見一個矮小的畸形生物，正用它那兩條多瘤且彎曲的腿一瘸一拐地走進密室。
它眨了眨它那雙紅色的燈泡眼，吸了吸它長疣的犬鼻。
“過來，瑞茲。”哈傑霍納以其冰冷的聲音說道：“為我卜一卦。要是敢騙我，我保證你這次所失去的不僅僅隻是一條尾巴而已。”
他將君王之淚遞到狗頭人身前，“看清楚了，這裏麵是一套黃金卷軸，我需要它的下落。”
“遵命，主人。”狗頭人討好般地走近桌子，它臉上堆出一副痛悔的表情，一雙燈泡眼看著地麵。
在其走動時，身上散發出一陣陣臭味，而它長滿鱗片的身體，穿的是一件肮髒破爛的棕色麻布衣，樣式若短袍，看起來似乎隨時會因腐朽而散落下來。
這個生物曾經是一個人類，確切的說是一位預言師，其技藝之高超，曾令他隻為帝王服務。
但哈傑霍納卻想讓他隻為他自己服務，於是便派人謀殺了他。
然後，通過黑暗魔法，他將他的靈魂塞進這具新的，令人作嘔的形體之中，並因魔法束縛而聽從其一切吩咐。
“請您原諒，尊貴的主人......”狗頭人仔細地端詳良久，結結巴巴地說：
“我可以為你占卜，但問題在於，如果物品過於珍貴的話，會影響星辰占卜的結果，甚至徹底阻止占卜的進行......呃，唔.......而且若是物品處於魔法防護之下......我可以試試看，不過......”
“長話短說，大師。”哈傑霍納冷冷地說。
“我需要時間......還需要準備施法需要的材料......如果星辰的排列足夠理想，那麽......唔，呃......尊貴的主人，您提出的是一項艱巨的任務......我需要時間......”
“大師。”哈傑霍納帶著出人意料的禮貌，用可謂溫和的語氣道：“一切需要的東西都隨你支配，包括時間，隻要理由充分。”
“我會盡我所能。”狗頭人宣稱，“但我恐怕隻能確定大概的方位......我是說地區或範圍......”
“抱歉，你說什麽？”哈傑霍納露出微笑。
“占星術.......”狗頭人嚇出一身冷汗，他結結巴巴地說，“在遠距離情況下，占星術隻能粗略定位......非常粗略的定位，而且誤差......誤差會相當大。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你能辦到的，大師。”
耐色瑞爾的奧術師慢悠悠地說，黑色雙眸閃現出凶光，“我對你的能力非常有信心，既然說到誤差，你的誤差越小，我就會對你越寬容。”
狗頭人瑟瑟發抖。
“我必須知道關於黃金卷軸的下落。”哈傑霍納喃喃道：“如果占卜的準備時間過長的話，你可以先幫我預言一下，我與這套卷軸的未來。”
“這個簡單，尊敬的主人。”
狗頭人連忙點頭，然後笨手笨腳地打開一個象牙小盒，取出一副以黑色絲綢包裹的精美紙牌，開始洗牌。
“你得抽三張牌。”它以其低沉的嗓音向耐色瑞爾的奧術師建議道，而哈傑霍納馬上照做。
瑞茲用它那殘缺不全的手，翻開了第一張牌。
「一張黃金卷軸」
“這預示著您探求任務的核心，它意味著巨大的財富，但其中有些已消失。”
“這還用說，”哈傑霍納低哼道，他那雙深黑色的眼睛裏閃爍著理解的光芒。
狗頭人聽命翻開第二張牌。
「一頭巨龍，倒轉的」
“這預示著你的盟友。”
瑞茲將手移向最後一張牌時說道：“而這預示著將在你的探尋任務中與你作對的敵人。
說完便將牌翻開。
「一位奧術師，也是頭下腳上」
“它們意味著什麽？”哈傑霍納急切地問道。
瑞茲的尖耳朵困惑地扭動著，“我不太確定，主人。不知為何，一個不是巨龍的巨龍將會幫助你得到那套黃金卷軸。但有一個不是奧術師的奧術師會從中作梗。”
“一個不是奧術師的奧術師？”哈傑霍納嘲諷地說道，“也就是說，他是一個半吊子的奧術師嘍？聽起來好像不用太擔心嘛。”
“但是，主人。”
狗頭人堅持道，焦慮地抽搐著它的鼻子，“這些牌所預示的是將會對結果產生影響的強大勢力。你必須......”
“閉嘴！”
哈傑霍納厲聲喝道，然後一巴掌將狗頭人打倒在地。
後者疼得尖聲嚎叫起來，但他對之置若罔聞。
“我現在所要做的是找到黃金卷軸的藏匿之地。”耐色瑞爾的奧術師眉飛色舞地輕聲加了一句，“然後，我將在未來統治陰魂帝國。”
“需要什麽東西，我會馬上給你送過去。”哈傑霍納眯了眯眼睛，看向狗頭人，“我就不留你了，大師，馬上開始研究星象吧。”
“哦哦哦......願偉大的陰影永遠.......”狗頭人激動地讚美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滾吧。”哈傑霍納不耐煩地揮揮手。
狗頭人縮縮身子，然後深鞠一躬，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不是奧術師的奧術師？”
隨著狗頭人的離去，哈傑霍納再次看向君王之淚的影像，若有所思地重複著。
不知過了多久。
他突然感應到有人已經站在自己的高塔前，等待很久了。
他立即收起君王之淚，揮揮手，傳送門被打開，一道無聲無息的黑影，宛如幽靈般，飄了出來。
“克麗珊娜小姐，非常抱歉。”哈傑霍納望向黑影，用哀傷的語氣說，“你的妹妹，娜塔莎小姐，就在昨天晚上，喪命於漠口鎮的婚宴上。”
“我知道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告退了，至高王之手哈傑霍納閣下。”被喚做克麗珊娜的黑影，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動。
“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好奇嗎？”哈傑霍納怔了怔，疑惑地說。
“至少我的好奇心不是被人用來利用的。”克麗珊娜冷冷地說，“凡人皆有一死，她的死，我早有預料，不過是被提前罷了。”
“這可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哈傑霍納輕輕地歎息一聲。
“既然如此，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他內心斟酌片刻，叫住了準備離去的克麗珊娜，“我需要你的父親德蘇得王子，協助我拿下科米爾王國。”
說完，他看向這位被陰影籠罩的女子。
“接著說，我們又能得到什麽。”克麗珊娜麵無表情地回答。
“隻要德蘇得王子幫我拿下科米爾王國，薩克羅斯城的歸屬權，我會將這張票投給你的父親。”哈傑霍納微笑回答。
薩克羅斯城與蘇爾坦薩城一樣，屬於耐色瑞爾帝國時期的浮空城。
但前者在帝國毀滅時期，就已沉入墜星海。
值得慶幸的是，當他們發現這座浮空城後才知道，這座沉沒於海底的薩克羅斯城整體建築保留得相當完整。
如今，至高王已經派遣施法者集團在進行著打撈和修補工作。
而用於驅動浮空城的密瑟能核也已經快完工了。
至於這座浮空城的歸屬權，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確定下來真正的主人。
“我會告知我的父親。”克麗珊娜沉默片刻，似是已經做出了決定，她抬頭望向哈傑霍納，“說出你接下來的計劃。”
“漠口鎮的人消滅了我們一支精銳部隊。”
哈傑霍納神色一正，冷冷地說，“我被阿拉貝城的女公爵和散林塔會盯得很緊，隻能由你親自前往一趟，給他們一點教訓。讓漠口鎮的人明白，誰才是埃諾奧克沙漠的真正統治者。”
“名單。”克麗珊娜簡短地說。
“這是你需要清理的名單，就先從這位叫做布萊恩的半精靈巫師開始吧。”
哈傑霍納遞給克麗珊娜一張羊皮卷軸，微笑道：“我期待你的好消息，坦舒爾家族的影衛刺客。”
事實上，這份名單是他從散林塔會手中得到的。
為了確認事件的真實性，他又親自前往陰影位麵，從參戰的飛翼夜影口中得知了詳細情況。
所以，他認為，必須從破壞他們計劃的半精靈巫師下手。
“淩冽之風，乃是影刃之慟哭！”
克麗珊娜化作一道陰影，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