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算計

唐學萍滿意地點了點頭,什麽也沒有說。但白蓉萱還是敏銳的從唐學莉的話中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以相氏八麵玲瓏的為人,現在腳跟還沒有站穩,為博名聲也該對唐學莉的事情極其盡心才對,怎麽會放棄籠絡她的機會呢?

白蓉萱百思不得其解。

她還想再問,又怕唐學莉多心,隻好把心中的疑惑壓在了心底。

而此刻的相氏正在馬車裏皺著眉頭想事情,她的乳娘在一旁不停的嘟囔道,“也是小姐您心大,這要是換了我,怕早就氣得火上房了。黃氏是老夫人的兒媳婦,什麽時候不能服侍?這個時候她但凡長了一點兒心,都該把露臉的機會留給您才對。她這麽做,分明就是看您不順眼不待見您,也就是您吧,拿著熱臉來貼人家的冷屁股,一大早冒雨也要來給他們二房撐臉麵。等回頭老爺回來了,您無論如何都要跟他提一嘴才行,也讓他知道知道二房都是些什麽人,以後越少來往越好。”一會兒又說,“您嫁到唐家也有些時日了,榮哥如今也漸漸大了,這家裏的事情您也該接管過來了。就是那鐵一樣的爺們也架不住枕頭風,您和老爺是夫妻,一個**睡覺的人,您不跟他說跟誰說啊?難不成這輩子您都打算放手不管了?”見相氏沒什麽反應,乳娘略有些不滿地道,“小姐,您可是喝著我的奶長大的,我如今年紀老了,恐怕也沒幾天好活。當初要我跟著你來唐家,可是答應要讓我享清福的,你可別拿話哄我。”

相氏聽得極不耐煩,皺緊了眉頭道,“我這會兒自己的腳跟都沒站穩,怎麽讓你享清福?你要是再這樣囉囉嗦嗦幫不上我的忙還隻會跟著添亂,我就把你送回寧波養老去。”

乳娘心中暗恨,但卻不敢把話說得太絕,隻好板著臉道,“我這都是為了誰?要不是心疼你,我這把年紀用得著給人端茶送水伺候人?我是你的奶娘,也算你半個親娘,我不為你打算誰為你打算?真沒想到,我居然奶了個白眼狼,這會兒要送我回寧波去了。也不勞小姐費心,我自己走就是了,我雖是個沒什麽見識的婆子,但回寧波的路卻還是認得的。”

相氏見乳娘生氣,忙道,“你這是做什麽?我不過是生悶氣隨口那麽一說,你就丁是丁卯是卯的跟我較真!你放心好了,隻要我能在唐家站穩腳跟,好處肯定少不了你的。”

乳娘得了她的保證,總算稍稍放下些心來,“這件事小姐也別拖得太晚了,老爺年紀比您大不少,有些事您也得有個算計才行,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老爺常年在外麵跑,如今四處都亂糟糟的,保不準就出了什麽事兒,他留下個隻言片語還好,若是沒有……”

相氏臉色一變,厲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給人聽到說你詛咒老爺,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這裏哪有旁人。”乳娘一臉不以為然,“我這是一心一意的為你算計,你心裏也要有個章程才行啊。再說了,您也不用和我裝蒜,您對老爺是什麽心思,難道我還不知道嗎?您又何苦連我也瞞著。”

相氏不滿地瞪了乳娘一眼,咬著牙道,“你把這話給我爛到肚子裏,要是再敢亂說,別說是你,就是你那兩個兒子也落不著好。”

乳娘打量了相氏幾眼,見她一副狠絕的模樣,心底也有些發慌,忙補救般地說道,“是是是,我說錯了話,小姐您別跟我一般見識。我也是看這車裏沒有旁人,說話就有些著五不著六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提了。”

相氏的臉色依舊不大好看,“我已經嫁人了,這稱呼你也該改一改,別再一口一個小姐了,以後叫夫人吧,聽著也順耳。”

乳娘悄悄撇了撇嘴,“是,夫人,我也是叫順口了,一定盡快改過來。”

相氏臉色稍緩,語氣也輕了下來,“你以為我就不著急嗎?我比你還急百倍,可很多事,不是你急就能辦得成的。唐家比我想象中要複雜,雖說分了家,但二房對長房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而且在外麵也比長房的口碑好。尤其是那個唐老夫人,又精又怪,杭州城多少大家大院的人提到她,都要豎一根大拇指,我若不把她哄好就急著接手管家的事兒,回頭她稍稍給我使個絆子,我就永世不得翻身了。這件事操之過急,隻怕會打草驚蛇,到最後什麽都拿不到不說,就是……”她說到這裏,不再繼續往下說,“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和二房打好關係,將來我接手管家,他們不至於礙手礙腳,哪怕不能錦上添花,卻也不會落井下石。”

乳娘在一旁添油加醋,“還有那個莉小姐,我看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前兩日我到後院去,見她正在和灶上的婆子們交代事情,說起話來一板一眼,那些個婆子都是些老油條了,平日裏見了您也沒那麽恭敬,偏在她麵前連個不字也不敢說。這樣的人養在身邊,遲早是個禍患。”

相氏歎了口氣,“我早看出她不是個等閑之輩了,隻是眼下還沒想好怎麽對付她。”她挑眉看了乳娘一眼,“乳娘,你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還要多,這件事兒你要幫我出出主意才行啊。”

乳娘得意地笑了笑,“這時候知道我了?剛才不是還要把我送回寧波去嗎?”

相氏心中暗惱,思量著若不是實在無人可用,又怎麽會矮子裏拔大個選你來唐家?隻是這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她賠上一副笑臉,“這母女哪有隔夜的仇?剛才是我說錯了話,不是已經跟乳娘賠過禮了嗎?再說了……”她故意拉長了個音,“老話說得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要是得了勢,你那兩個兒子以後也有好日子過,我還能短了他們的?”

乳娘聽她這樣說,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們兩個也算得上你的乳兄,你不照管他們誰照管他們?”她低頭沉思了半晌,湊到相氏的耳朵跟前道,“莉小姐年紀也夠了,從前不著急嫁人是因為沒有榮少爺,想留她在家裏招贅。如今有了榮少爺,家裏再留著她就不合適了。長房的黃氏不是一直把章氏留下的這幾個小姐視如己出嗎?我看夫人不如找準機會和黃氏提一嘴,讓她和老夫人商量把莉小姐盡早嫁出去,莉小姐隻比二房的萍小姐小幾個月,萍小姐的婚期都定在了今年,莉小姐也不好再拖下去。隻要莉小姐一出嫁,長房這邊沒有了管事做主的人,除了您之外還有誰能當得起家來?”

相氏聽了連連點頭。

乳娘見她聽了進去,忙繼續道,“您這會兒不如做兩手準備,二房這頭繼續走動著,也不用特別殷勤,二房的人又不是傻子,像今天這樣急巴巴的趕過來,難免會讓人覺得咱們的意圖太過明顯。至於家裏邊也要著手安排起來,有些心腹這會兒就得培植起來了,否則當起家來沒有合手的人用,也會讓人覺得您沒有管家的能力。”

其實以相氏的心計,乳娘的這番話她早就在心裏不知道籌謀了多少個彎。可事情若是真這麽好解決,她又何必在唐家謹小慎微,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走錯了一步?相氏心中十分不屑,但麵上卻半點兒都不顯露,裝作滿意地笑道,“這個主意好,乳娘到底經曆的事情多,比我想得也長遠。”

兩個人各懷鬼胎地躲在馬車裏細細地商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