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所謂各玩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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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杭還記得,當第一次聽到陸澤西說起區一美的開放式婚姻時,自己是如何驚愕。原來,世上真的有這麽一種特殊的夫妻關係,而且,就發生在他的身邊。上大學時,他是極喜歡薩特的。薩特和波伏瓦便是這麽一種開放式的關係,隻是,他們終生未婚。可是,薩特是誰,是存在主義大師!波伏瓦是誰,是女權主義先驅!再看區一美,隻是個平常女人,如果要說她和其他女人有些不一樣,無非是她在事業上取得了一些小成就,有那麽點錢。唉,如今看來,平常人就是平常人……這平常人是“玩不起”高段位的遊戲的。

看著那麽灑脫,各玩各的,到頭來,還不是像個棄婦,在這裏哭得梨花帶雨。

是的,當區一美說完那句“其實我心裏還有他”時,她就哭了。

既然你心裏還有他,為什麽要縱然他,又為什麽要放縱你自己……那些在你身邊來來回回的所謂男友,他們又是什麽,他們又算什麽……你又把自己當什麽了……明杭心內忿忿,又有那麽點酸楚,這些話,翻來覆去撲騰在嗓子眼,愣是沒有問出來。

無所不能的區一美,終究還是個柔弱的女人。他又何必雪上加霜……

“明杭,姐的事姐自己能解決。”

“我知道你能解決,隻是……大家都挺擔心你的。”

區一美擦擦眼淚,看了看明杭:“你最近戀愛了?”

“姐,在說你的事呢,你怎麽問起這些來了……”

“我就知道你戀愛了!”

“沒有啊!”

“沒有?你穿成這樣,是要幹嘛呢?”

明杭拍拍身上的新衣,是一件簇新的黑呢子大衣,裏麵的格子襯衫也是剛置的。

“我一直穿這樣啊!”

“不對,不對……你看你這發型,剛理的發吧……總覺得你比以前愛打扮了……這男人一愛打扮,八成就是遇到喜歡的女人了。”

“這都是什麽邏輯嘛。我不陪你聊天了,我得去趟咖啡館。”

“咖啡館……哦,我想起來了,你咖啡館裏有個叫海莉的女人……我說呢,上回我到那,就發現你們倆眉來眼去。”

“姐,你還是饒了我吧。我和海莉什麽事都沒有!”

“你們倆之間發生點什麽也很正常啊。”

“怎麽可能……她是老巴的前妻,你也知道,老巴是我哥們。海莉到我那上班,我本就是為了幫老巴……”

“你嫌棄海莉離過婚?”

“沒有!我沒嫌棄!”

區一美嘴角浮出一絲笑意,明杭自知失言,便垂頭坐下:“姐,你套我話……”

“明杭,人這一輩子,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不容易。你看,你單身那麽久,姐還真沒見你對別的女人動過心。既然你喜歡她,就應該和她在一起。”

“哪有這麽簡單……”明杭歎氣,“老巴還想跟海莉複婚的……”

“那海莉是怎麽想的?”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她要跟老巴複婚?”

“她好像不願意。”

“那不就行了,她不願意,老巴還能強迫她不成?你啊,就應該和她……”

“姐,別說了……”明杭連忙道,“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我和她,不可能的……”

“你想聽聽我和他的故事嗎……”區一美輕輕敲擊著桌麵,歎著氣。

明杭無意窺探他人隱私,但見區一美此刻急於找人傾訴,便安心聽了下去。

原來,區一美灑脫、無畏的外衣下,包裹著的也是一顆深情款款的真心,隻是,這顆真心好像交付給了錯誤的對象。區一美的丈夫,婚前私生活就混亂,腳踏數隻船是他的常態。她總以為自己能改變他,像任何一個以為自己會是對方真命天女的女人一樣——浪子因愛上自己而收了心,攜手走進圍城,從此開始了美好的婚姻生活,想想就很幸福。

為了改變丈夫,為了穩固婚姻,區一美才成長為如今看似無所不能,實則外強中幹的樣子。發現他婚內出軌後,她一次次退讓,期待著他的回心轉意。當她發現無力改變後,便開始放縱自己,畢竟,她也是個正常女人,她也有需求……許是真的為了擊退寂寞,許是為了擊敗丈夫,她換了一個又一個男朋友,結交了無數新歡……到後來……甚至和丈夫簽下了那紙堪稱荒唐的協議。

“怪沒意思的,對麽?”區一美看著明杭。

“姐,我沒結過婚,也不懂婚姻……可我覺得,你做的這一切,和你想的背道而馳啊。他在外麵找人,你也在外麵找人……兩個人還跟比賽似的……你要真什麽都不在乎,倒也罷了。如今姐夫提出離婚,不是很正常嗎,你們的婚姻裏早就沒有感情了,這段婚姻對他沒有什麽意義了……你要是苦苦糾結,還死撐著,最後吃苦受罪的不還是你嗎?你平時早跟我們說做項目要懂得及時止損,方案黃了就是黃了,大不了推倒重來……這及時止損四個字,放到感情上,不也一樣適用嗎?”

“道理我都懂,無奈隻緣身在此山中……這是我的劫,活該要受。不過,如果命運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大概還是會和他結婚……我不後悔。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再也不會有了。所以啊,明杭,你要是對海莉動了心,就應該告訴她。”

明杭凝神,久久沉默。

……

方致遠收到法院的起訴書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周寧靜本還想瞞著王秀芬和周寧海,可冇城就這麽大,周寧海馬上就從同行那知道堂妹要和堂妹夫起訴離婚的事。果然,對周寧靜所料,這事周寧海一旦知道,就等於王秀芬也知道了。

王秀芬本就猜了個七八分,隻是不想捅破,如今坐實,雖是意料之中,卻還是心急如焚。這些日子,她冷眼瞧著周寧靜回家越來越晚,有幾次她偷偷躲在樓下等,見送女兒回來的是Mike。這個Mike,在周寧靜父親去世後出現過,去過追悼會,也曾來家中慰問。當時,王秀芬隻覺得這個年輕人有禮有節,外表謙和,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她還私下問過周寧靜關於Mike的種種,純屬母女倆閑聊時的八卦,得知Mike未婚時,她甚至還在腦子裏搜索著親友們家中的未婚適齡女子。

難道女兒決意要離婚,和Mike有關?

不,不,肯定是自己誤會了……她了解女兒,女兒不會這樣的……

可是……她真的了解女兒嗎?

不知怎麽,她忽然聯想到女兒手腕上多出來的那塊名貴的手表。女兒隻戴過一兩次,可手表上那圈碎鑽,璀璨、奪目,她又怎會視而不見?問了一次,女兒隻說是朋友搞來的A貨。可王秀芬不是傻子,她年輕的時候也是見過世麵的,怎會分不清真假?

王秀芬再也不敢往下想,卻又不得不想。

母親和堂哥已經知道,周寧靜反而釋然起來。他們也勸,但更知道周寧靜的個性,她離婚的決心比她當年要嫁給方致遠更甚。周寧海還好,他主張的一直是“合則聚、不合則散”,如何感情失和,捆綁在一起將會是更大的折磨,長痛不如短痛。王秀芬就不一樣了,隻是抱著周子,暗暗垂淚。

周寧靜知道母親擔心著她和周子的未來,確切地說,是她們三個人——王秀芬、周寧靜和方周子的未來。隻是未來……嗬嗬,如果不離婚的話,恐怕也不能把未來寄托在方致遠身上吧?她的所有寄托和希望,早就在方致遠出軌之後一點點破滅了,隻是一串肥皂泡。

離婚,對周寧靜來說,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對方致遠來說,除了直麵,他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他的律師告訴他,這場訴訟,他們並沒太多勝算。公司這邊,兩個大項目前後都遇到些問題,各種棘手。他不是傻子,兩個項目都是柏橙的父親介紹的,如今他和柏橙已是陌生人般的存在,柏樹林自然忿忿,暗中使絆也屬正常。幸好葉楓聰慧,從旁協助,才不至出更大的亂子。損失無法避免,就當破財消災了吧。

從春到冬,不過大半年,方致遠周遭的一切,他的生活、家庭、事業全都發生了巨變。他無力、困頓,像擱淺在沙灘的魚,等待一次浪潮,卻不知浪潮何時才能來。而所有這些的起源,不過是因為他想“做自己”,為自己活一把。他試圖找回曾經的熱血、青春、無畏,試圖找回丟失已久的那一點半點驕傲……

真傻啊。

那個想要改變世界的少年,三十歲後,他才發現,他連自己都改變不了。他離不開婚姻、家庭、妻女,更離不開妻子精心為他營造的“舒適區”。當他忙忙回頭,後悔不迭時,卻發現妻子已將他隔離在“舒適區”外。

數年婚姻換來一紙訴訟,這竟是他們的結局……

難道,這真的就是他們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