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最快更新三梳 !

近日,各方每天來電紛紛,陳路忙得焦頭爛額。

不止是她,她身後的傅廷川工作室全體人員,都異常煩躁。

因為他們的老板,已經在微博熱搜話題上霸屏整整三天了。

與之並行的話題有“傅廷川.今夜我不關心人類”、“傅廷川.我隻想你”、“傅廷川.海子”、“傅廷川.童靜年”……等等。

沒錯,由於任性boss精蟲上腦一時衝動,整個團隊都要為他那條自作主張的微博買單。

雖然傅老板已經很淡然地下達指示,要公關方麵對外解釋稱:

差不多六年前這個時段,接下的《海子》這部電影,發那條微博隻是為了懷念。

但是媒體娛記和八卦er們統一態度:把我們當猴啊鬼才信你咧!

於是,這些人的思路延伸,腦洞大開,聯想到傅廷川是殺青當天晚上發的那條微博。

前後整理一下,可見傅廷川一定是在對某個女人告白,外加表達一下不舍之情。

至於這個女人麽,一定是拍攝《太平》期間與他接觸最密切、有最說不清道不明關係的人。

再略作猜測,他在劇中飾演的角色是駙馬薛紹。

那位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且關係非比尋常的女性,想必就是他戲中的妻子,小太平,童靜年——

畢竟郎才女貌,大叔配少女,看對了眼,假戲真做的可能性也不小。

↑↑↑綜上所訴,事實證明,這些媒體朋友八卦黨們的確是猴。

很久沒有過“粉紅勁爆”消息的某“禁欲派”代表,傅廷川老幹部,又迎來了人生中極為罕見的一次緋聞。

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粉絲,在他那條微博下麵狂刷留言評論:

“傅叔,和我們說實話,是不是真有喜歡的妹子了?qaq”

“川哥,原來你好蘿莉這口。”

“這條微博的對象是我。”

“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

“tat不管你喜歡誰,我們串串香永遠都會支持你的。”

“嗚嗚嗚我全部的少女心都沒有了……手動再見。”

“老公,到底是哪個賤人!帶她來見我!提頭來見!”

“我表示無法接受,除了我你誰都不能喜歡!”

“偶像,祝福你,我先去哭一會。”

“喂,幺幺零嗎?我被甩了。”

……

薑窕每天有空就會開著小號,刷新動態,不知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

這是她第一條,也是唯一一條沒有轉發過的傅廷川的微博,看一次,就會羞愧一次。

叮叮——

微博有人發來私信,她一看名字,是個一起粉傅廷川的小女生,還在念大一,微博id叫愛川川的小串串。

“舔妹,你在嗎?”

薑窕在小號上的行事作風,實在太像那種十多歲的腦殘迷妹粉,平常與她有交往的其他粉絲,都會自動默認她是真·初中生。

外加她的微博名字……「每天狂舔我川不要停prprpr」,所以大家還愛叫她舔妹。

怎麽突然來找她?薑窕心跳漏針,趕緊回複,

每天狂舔我川不要停prprpr:“在。”

愛川川的小串串:“你是不是很傷心,我看你都沒轉那條微博,也好幾天沒轉我們川的動態了。”

每天狂舔我川不要停prprpr:“……”

薑窕張口結舌,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女孩。就像她之前曾假設過的“傅廷川的女友如果是她”一樣,沒有欠誰什麽,卻也深感內疚。

同為粉絲,所以比誰都懂那份失落。如果偶像真的有了愛人,那就意味著他再也不屬於她們所有人了……

最後,她一個字沒說,隻給對方一個“摸頭”的表情。

為了防止時不時有互動粉來問她怎麽沒動靜,薑窕認為自己還是有必要維持好這隻小號的癡漢形象。

於是,她默默地轉發了傅廷川最新的那條微博,似乎很艱難地打了兩個字,“祝福”,外加一個emoji心碎表情。

轉完她就立馬鑽進被窩,腦袋全悶在裏頭,天啊她在幹嘛,角色扮演人格分裂嗎?搞得自己好像知道傅廷川這條微博是在對誰說的一樣,好像知道他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地下戀情一樣,好吧,她確實知道,不過她在祝福個什麽鬼,祝福她自己和傅廷川嗎?唉,怎麽辦,好羞恥啊噗……

薑窕把自己埋在柔軟的黑暖裏,攥緊手機,偷偷笑著。

“薑窕你在幹嘛!怎麽悶被窩裏抖?男神鬧緋聞了,你在偷哭啊?”沉迷於奇跡暖暖不能自拔地孫青瞄了隔壁床一眼。

薑窕立馬正色,拉低被褥,探出兩隻眼睛:“沒,我又不是那種情緒激烈的粉絲。”

“我們都在說傅廷川是不是暗戀童靜年呢,”孫青給屏幕上的紅發少女搭著裙子,歎息說:你說這男人啊,怎麽不管多大歲數,都喜歡柔弱清純小女生呢,讓我們這種大齡未婚單身女漢情何以堪?”

“就是喔。”她扯高被窩,蓋住嘴巴,恬不知恥地附和著,聲音也因此顯得很悶。

**

如果說薑窕這邊是滿是少女心粉紅泡泡的話,

那麽傅廷川那邊就是狂風驟雨黑雲壓城了……

啪!

幾份報紙被暴力甩上茶幾,險些把旁邊的咖啡給碰倒。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挽住,適時將紙杯穩回了原處。

受到驚嚇,雪白的小貓拱起背脊,靈巧地躍至一邊。兩天前,她剛取代某徐姓人類,成為工作室的新一任吉祥物。

“今天我不關心人類,我他媽的就想打死你!”徐徹使勁拍打著玻璃台麵,手掌都隱隱痛:“傅廷川,你作什麽啊!幾萬年不上微博,難得發條微博就是要嫩死我們!”

傅廷川眼簾放低,瞥了瞥麵前陳鋪得亂七八糟的娛樂新聞刊物,首版頭條全是他自己。

陳路跟在徐徹身後,她越過他,在貴妃椅那頭坐下,沒說話。

傅廷川端起咖啡,呷了一口,也不吭聲。

見他毫無反應,徐徹癱回沙發另一麵,和陳路麵對麵,舉高手無力地揮揮:“陳女士,你來,我真的管不了他了。”

陳路眼波微轉,dior999描繪出來的鮮豔大紅唇,讓女人看上去氣場非凡:“廷川,你自己解釋,為什麽要發那樣一條微博。”

傅廷川眉心蹙了蹙,反問:“需要原因?”他總喜歡把別人的問題順手推回去,四兩撥千斤。

“當然了,你也到這個年紀了,不可能是那種說話不經過大腦的毛頭小子,總要有個理由,來驅使你發這條微博吧。”陳路點燃一支細細的女士煙。

這兩天太操蛋了,煙癮上來,都沒個能坐下來排遣的功夫。

傅廷川微眯起眼,這是他思考時的慣性神態:“因為……對方能看到。”

他知道她是他的粉絲,他的每一個動態,她一定會關注。

徐徹一聽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當麵告訴她會少塊肉啊!啊?最後那天!我還特地把你一個人擱化妝室裏,就為了給你製造機會,你呢!晚上回去就給我整了一出八卦狂歡來,你知道現在滿世界怎麽說你不,炒作,矯情,什麽都說,粉絲們哭成一片,我們工作室微博都他媽的掉粉了。”

“我不喜歡當麵說這種話。”

“ok,ok,你不喜歡當著她麵說情話是吧,但你當著全世界麵講這種話倒是挺自由自在信手拈來嘛。”

“別人又不知道對象是誰。”

“別人不會往深入想啊,你以為你和童靜年那小丫頭的緋聞怎麽來的?”他怎麽永遠搞不清楚重點,徐徹單手揉頭發,幾乎要抓狂:“還有,你不好意思當麵說,就不會電話裏麵說?”

“我沒她電話。”傅廷川終於道出了真正的理由。

“我有。”

傅廷川眉梢微動:“你怎麽會有?”

“你拍殺青戲那晚上,蔣導把我叫到旁邊給我的,他們老以為我在把薑窕。還說了點客套話,讓我多多關照,以後有機會再合作。”

“……嗬。”傅廷川從鼻腔裏滾出一聲低哼。

陳路吐出一團煙圈,疑惑:“徐徹你怎麽不把那女的電話號碼給他?”

徐徹:“媽的那天拍完戲鬧完場都十二點了,我困得跟狗逼一樣,回去之後倒頭就睡,怎麽知道這逼當晚就發瘋啊。”

陳路來回掃視著這兩人,眼光最終定格在傅廷川臉上,她真是給氣笑了:“廷川,你有那女孩照片嗎?”

經紀人迅速切換成“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是騾是馬趕緊拉出來遛遛”模式。

“沒。”傅廷川淡淡吐出一個字。

陳路往白瓷煙缸裏倒了少許水:“我真想看看長什麽樣。”

徐徹整理著被自己抓亂的頭毛,替傅廷川答了:“挺不錯的,不是那麽驚天動地的美,但文文弱弱的,小臉,皮膚白,手特別好看,老紮個馬尾,看著舒服……”

陳路留心聽著,把煙撚進水裏,笑得玩味。

傅廷川逐漸看向徐徹,忽然以一種難以名狀的意味在打量他。

“你這樣看我幹嘛?我對你馬子沒興趣,客觀陳述而已,她真不是我喜歡的那口,白開水一樣,沒欲……”

傅廷川猛地起身,嚇得徐徹趕忙閉嘴,縮腿擋臉的。

良久,他意識對方沒有進一步行動後,才收起自己的自衛姿勢。

傅廷川居高臨下看他:“電話。”

徐徹:“什麽電話?”

“給我。”

“喔……好好好,給你給你。”徐老媽子恍悟,露出嫌棄的表情,開始不耐煩地翻看手機上的通訊簿。

傅廷川長身玉立,看似耐心地等候著。

可在徐徹念叨完“發你短信啦”的下一刻,他拿起手機,當即離開原地。

**

午間休息,薑窕照例吃飯。

她隨意坐著,飯盒搭在腿上,手機就擱在靠自己最近的花圃邊緣。

就這樣,一隻手扒拉著筷子,另一隻在刮屏幕。

最近幾天她真是一逮到空閑就上微博,滿屏幕傅廷川的消息,比較熱門的就是他的緋聞。漫山遍野的粉絲們嗚嗚哭喊,我不依我不聽他就是為了悼念海子,而各大八卦營銷號,也在繪聲繪色地訴說著傅廷川和童靜年在拍戲過程中的可能性發展,好像親眼所見一般。

莫名愉悅,又莫名不快地看了一會,屏幕一黑,手機震動起來。

薑窕瞄了眼,一個陌生號碼,來源地是北京。

從未見過的電話號碼總是會讓人心生遲疑,萬一是那種騙話費的呢?

她等待少刻,手機還在抖,對方似乎有持續要她接聽的意圖……

很執著。

難道是認識的人打來的?

她上學期間人緣不錯,朋友也不少,畢業後各自奔赴四方,雖然有聯係,但也不是日日夜夜煲電話粥恨不得什麽都告訴對方的那種,就君子之交淡如水,平日裏很少見麵,偶爾有長假,才會吃個飯聊聊天,倒也默契如舊。

薑窕放下飯盒,接通電話。

“喂,您好,哪位?”她禮貌地說著。風淌過去,金色的銀杏葉子掉在她頭頂,她臉頰有斑駁的日光。

那邊靜悄悄的,良久沒有出聲。

“喂?您哪位?”老得不到回應,她有點焦躁地追問。

依舊靜默。

薑窕想掛電話了,但對麵似是心有靈犀般,在她將要拿開手機的前一秒,答道:

“是我。”

薑窕愣住,太熟悉的聲線,低沉醇厚,經久長年貼在她心尖,一聽即可辨。

他話音中帶有三分笑意,就好像……

《達芬奇密碼》裏有這樣的形容,他的女學生們形容他的聲音是“耳朵的巧克力”,

而這個人的聲音,對她來說,也是如此。

陽光太虛幻,晃著人眼恍惚,薑窕突然不敢再說一個字,像是怕自己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