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見謎底如雷擊頂 識本心將順其美
屈巫做夢也想不到,藥丸竟然是夏禦叔求老郎中所製,那些中了情蠱的女子瘋狂之後本應該被活埋,卻被夏禦叔偷偷地救走了。
屈巫當時就傻掉了,夏禦叔?夏禦叔有這麽善心?他一直不都是個壞人嗎?
難道自己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可是,姬子夷,房莊主他們的看法和自己是一致的啊?難道都看錯了?屈巫回到鹽市,躺在**想休息一會兒,卻怎麽也睡不著。
猛地,屈巫從**坐了起來。
活埋?誰要活埋她們?
夏禦叔不過是個跑腿的。夏禦叔偷偷地救走了她們。
近年來的醉春樓,而不是以前。
玉兒姑娘是齊國人,不是陳國人。
落鳳坡的空墳,戴著鐵鏈的屍體。
鬼屋裏戴著鐵鏈的女人,滿地亂爬的女人。
漸漸地屈巫好像理出了一些頭緒。支離破碎的線索連貫起來,那就是醉春樓真正的主子讓那些女子服了情蠱,榨幹她們血汗之後讓為他跑腿的夏禦叔活埋了她們,夏禦叔卻偷偷救了她們。
然而,她們身上的毒沒解,依然是瘋狂的,隻能給她們戴著鐵鏈,隻能給她們吃暫時壓製瘋狂的藥丸。
如此說來,夏禦叔就是她們的救命恩人。可是,將她們像狗一樣養著,還有那個夏管事拿著木棒惡狠狠地打玉兒,與救命恩人的形象相去甚遠啊!
掌燈時分,小憩了一會兒的屈巫決定去找夏禦叔。隻有他能揭開這個迷霧。不論他出於何種目的,鬼屋是存在於株林的,他無法推卸。
夜晚的宛丘城,到處可見寶馬香車上乘著蟬衫麟帶的王公大臣和翠繞珠圍的貴婦。雖不及酒池肉林般的極度奢靡,卻也是紛華靡麗香風彌漫。
屈巫不禁咋舌。小小的陳國,處於大國虎視眈眈之中,竟然如此不知憂思,殊不知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屈巫找到了夏禦叔的府邸,通名報姓之後,耐心地在門房外等待著。
半響過去,出來一個家人,請屈巫進去說話。屈巫剛轉過照壁,被一正奔跑的孩子迎麵撞上。“哎呦!”一聲,那孩子揉著頭瞪著屈巫。
屈巫見那孩子不過十來歲,長得天庭飽滿,濃眉大眼,與自己的兒子屈狐庸倒有一比,不禁心下有了幾分喜歡。便蹲下來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兒?”
不料,那孩子衝著屈巫嚷道:“你是誰家的大人?”
屈巫哈哈大笑。一旁的家人說:“屈大夫,這是我們的小公子。”
屈巫恍然大悟,是聽說夏禦叔有個十來歲的兒子,想不到如此的可愛,比他老子強多了。轉眼間那位小公子一溜煙不見了人影。
夏禦叔在堂屋上方坐等著屈巫。見屈巫進來,略為欠了下身子,算是見了禮。屈巫倒是有板有眼地給他施了個禮,才在客座上坐了下來。
一個香氣襲人的丫鬟上來給他們沏茶,嬌滴滴地喊了聲“爺”。夏禦叔眼風一掃,輕輕地“哼”了一聲,那丫鬟便含羞帶笑地退了下去。
屈巫看得心裏發涼,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夏禦叔當著一個外人的麵與一個小丫鬟都眉來眼去的,姬心瑤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啊!
夏禦叔見屈巫默不作聲,便不客氣地問:“屈大夫,何事上門?”夏禦叔與屈巫一共見過兩麵,一次是陳靈公的家宴,他多喝了幾杯,對屈巫的印象不好也不壞。第二次是前幾日在官道上相遇,屈巫看姬心瑤的眼神,讓夏禦叔覺得很不舒服。他是風月場上的老手,豈能看不出端倪?
屈巫微微一笑,說:“夏公子,我從醉春樓來。”
“噢?那可是個好地方。”夏禦叔拖著腔說。
屈巫不再說話。夏禦叔原本還等著屈巫的下文,卻見他端起茶杯,輕輕地吹著上麵的浮葉,好半天呷了一口;接著又吹了起來。
夏禦叔忍不住了,問道:“找本公子何事?”
屈巫依然端著茶杯,看著夏禦叔又是一句:“我從醉春樓來!”
夏禦叔正含了一口茶,氣得差點沒噴了出來。他發了一會兒怔,似是明白了屈巫的意思。但他裝傻充愣地問:“屈大夫,本公子不明白你的意思。”
屈巫見夏禦叔裝傻,隻得進一步往下說:“我從株林到了醉春樓。”
夏禦叔氣得恨不能拔出劍宰了屈巫。從株林來?什麽意思?姬心瑤一人在那裏,你老小子跑去幹什麽?夏禦叔正要發問,覺得不對了,屈巫說從株林到醉春樓,與姬心瑤無關,與鬼屋蠱毒有關。
夏禦叔徹底明白過來,不,還是與姬心瑤有關,他是擔心姬心瑤。想不到自己娶了個小公主,卻被那麽多的人惦記著。夏禦叔眯縫著眼,漏出了一縷凶光。
夏禦叔故作恍然大悟狀,說道:“哦,可是心瑤有話讓你帶給我?”哼哼,看你如何應對。夏禦叔暗自咬牙。
屈巫咧了下嘴,這個夏禦叔還真是茅廁裏石頭又臭又硬。得了,不和他兜圈子浪費時間了。他說道“小公主深居簡出,我怎可見到?”
隨即,屈巫又說:“夏公子,我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在株林莊園發現了一群不尋常的女人,其中有醉春樓的舊相識。”
屈巫停了下來,他要看夏禦叔有何反應。沒想到,夏禦叔卻是臉不變色心不跳,竟然連連點頭地說:“哦,舊相好啊,明白了。”
這回輪到屈巫恨不能拔劍宰了夏禦叔。簡直燒不熟煮不爛。但屈巫什麽場麵沒見過?一個小小的夏禦叔他還能製服不了,豈不是太可笑了。
屈巫放下茶杯,從懷裏掏出了半塊絲帕包著的半顆藥丸,起身放到了夏禦叔的麵前。
夏禦叔也不多問,拿了起來,慢裏斯條地打開絲帕,見到半顆藥丸,臉色才變了。
“從何而來?”夏禦叔怔怔地問。
屈巫幽幽地回了一句:“舊相好給的。”他有意沿襲了夏禦叔的說法,將相識改成了相好。
“好本事!好手段!”夏禦叔口是心非地讚著。轉而用非常奇怪的語調說:“屈大夫是楚國人吧?”
屈巫不語,隨即端起了茶杯。純粹屁話,誰人不知我屈巫是楚國重臣。
夏禦叔冷冷一笑說:“萬事必有源頭,要說這事啊,究其根源,屈大夫,還得拜你所賜。”
屈巫目光驟冷,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上。這夏禦叔簡直他媽的胡說八道,再不說實話,我可就不客氣了。
夏禦叔見屈巫臉色鐵青,知他已失去了耐心。便微笑著說出了一句讓屈巫大驚失色的話,隻此一句,屈巫覺得自己“轟”的一下掉進了冰窟窿,渾身的血液頓時凝固起來,瞬間,他失去了自己的思維。
夏禦叔說的那句話是:“本公子閑著無事,幫你們長公主,也就是我的王嫂跑腿。”
屈巫僵硬了不知幾許,渾身冷汗直流,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說:“與長公主有關?不可能!她一賢身貴體的公主,如何做出此等齷齪歹毒之事。”
夏禦叔見屈巫臉色都變了,臉上沁出了點點汗珠,心中自是一陣快意。雖然這個屈巫將長公主塞給王兄,自己才娶了姬心瑤,但自己實在沒必要領他的人情。管得太寬,竟然跑到株林去了,誰知道他安的什麽心。
夏禦叔看著屈巫幽幽地說:“王嫂賢身貴體不假,可你們大王需要銀子啊!男人傾家**產,女人瘋狂而死,錢財豈非源源不斷流進你們的國庫?”
屈巫的胸口猶如被人猛擊了一掌,眼睛一黑,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去。一切都明白了,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頂禮膜拜的楚莊王。
是的,楚國連年征戰,國力早已空虛,雖然在諸侯會盟上強迫他們納貢,可龐大的軍需開支卻是個無底洞。看來,他是急眼了,竟然想出如此肮髒歹毒的辦法來斂財。
禮義廉恥全都拋之腦後,視人的生命如草芥。江山,江山,當真就那麽重要嗎?屈巫心底的天平徹底地傾覆了!
屈巫終於平靜下來。他對夏禦叔問道:“醉春樓裏的姑娘從何而來?”
“騙來的,買來的,各國都有。”夏禦叔沒好氣地回著。接著陰陽怪氣地說:“你們這生意現在也做到了其他國家,姑娘不好找了。半年就得換一批,造人也來不及啊!”
屈巫沉重地搖了搖頭。看來,陳靈公是知道此事的。任其枉為隻能是兩種原因,一是利益驅動,他從中分了一杯羹。二是無能為力,他已被長公主控製。
至於株林鬼屋還真是夏禦叔的功德了。想不到他具有如此格格不入地兩麵性。表麵上紈絝不堪,內心裏良心尚存。
屈巫暗自思忖了一會,終於下了決心,他要與夏禦叔一同承擔救下那些女子的風險。
他直視著夏禦叔說:“夏公子冒風險救下那些女子實屬難得。我想,應該是天意要成全你的無量功德,那些女子將會徹底得救。”
“此話何意?”夏禦叔不解地問。
屈巫微微地笑著說:“小公主有能解情蠱的千年冰蠶。”
“當真?”夏禦叔猛地站了起來,激動地來回走著。自己真是撞大運了,姬心瑤,冰蠶,這是寶上加寶啊!
忽然,他走到屈巫麵前,盯著他說:“你如何得知?”
“因為,小公主是我們祖師爺的嫡傳子孫;而我,是七殺門的現任門主。”屈巫站起來看著夏禦叔一字一句地說著。他決心不再對夏禦叔隱瞞自己的身份。
夏禦叔一聽,頓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