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假模假式假情愛 真心真意真感傷

姬心瑤見到夏禦叔居然站在母親的屋子裏,賊眉鼠眼地到處張望,氣不打一處來。四下張望著就想找個什麽東西將他砸出去,可惜的是銅鏡花瓶什麽的竟然都在夏禦叔的近旁,自己這邊除了圓桌就是幾個沉甸甸的凳子。姬心瑤隻得打消了念頭,氣呼呼地說不出話來。

房莊主息事寧人地對夏禦叔說:“公子,您請坐。小公主這幾天傷心加勞累,您多體諒。”

夏禦叔滿臉堆笑說:“那是自然。我這不是不放心嗎,才跟過來看看。公主,這裏住著習慣嗎?”說著還真就在圓桌旁坐了下來。

姬心瑤白了他一眼,徑自走到拱形門裏,坐到床沿上,對夏禦叔幹脆來了個不理不睬。

房莊主隻得解釋說:“公子,這裏原是小公主母親的住處,一切都很方便,您就放心好了。”

“哦?公主母親不在宮裏住?”夏禦叔明知故問。

房莊主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夏禦叔的提問。姬心瑤鳳眼一瞪,說:“我母親願意住這,關你何事?”

說罷,她的眼圈卻紅了起來。母親本來在這奕園裏活得好好的,都怪自己三番五次地跑來鬧,逼她揭開麵紗,逼得她走投無路而自殺。

夏禦叔遠遠地看不見姬心瑤的眼圈紅了,卻能察覺到她神色異常。看來此事蹊蹺,定是另有隱情,今天暫且撂下不問為好。便皮笑肉不笑地說:“我隻不過順口一問,公主莫動怒。”

房莊主歎了口氣,對紫薑使了個眼色,便向門外走去。紫薑卻站著不動,房莊主輕哼一聲,她才萬分不情願地跟了出去。

紫薑一出去就著急地說:“小公主一人在裏麵,我不放心。”

房莊主搖了搖頭,說:“傻丫頭,別那麽較真。”

房莊主一直覺得夏禦叔不是善茬,心中很是為姬心瑤不平。可自那晚姬子夷將夏禦叔叫到偏殿之後,第二天夏禦叔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房莊主以為是姬子夷將夏禦叔教訓好了。

作為下人,房莊主當然希望夏禦叔能善待主子。現在見夏禦叔貌似誠懇的樣子,想著他們再有一個月就是真正的夫妻,再較真下去也沒什麽意義。萬一以後他們床頭吵架床尾和,下人們豈不是枉做了小人。

下人們都走了出去,夏禦叔的自我感覺又好了起來。他見姬心瑤拉著臉不理自己,便站起來向她走去。

姬心瑤見夏禦叔走了過來,“嗖”的一下,身上的汗毛全都炸開了,她緊張地說:“你別、別過來!”

夏禦叔已經走到了拱形門處,他停下來側著頭看著渾身都繃得緊緊的姬心瑤,不由心中暗笑。到底是個雛兒,居然緊張如此,根本不知道風情是怎麽回事。

夏禦叔用一種貓逮老鼠的心思,走到姬心瑤麵前,仿佛演戲一般,緩緩地跪了下去,然後用非常誠懇的語調對驚慌失措的姬心瑤說:“公主,禦叔該死,要打要罰隨你,隻要你不再生氣,禦叔怎樣都心甘情願。”

夏禦叔弄出一番情真意切的樣子,還真把姬心瑤唬住了。雖然自小刁蠻任性,雖然這段時間遭受了一係列的打擊和巨變,雖然心裏痛苦萬分糾結萬分,但她卻是單純的、天真的,根本不知道人性的複雜。

姬心瑤沉默著。說一千道一萬,眼前這個人是要與自己共度一生的,自己就是再討厭他,也木已成舟,無可挽回了。

姬心瑤終於伸出了手,輕輕地碰了下夏禦叔的肩膀,說:“起來。別這樣。”

夏禦叔心花怒放。哈哈,自己還沒怎樣,她就先軟下來了。他故意可憐巴巴地說:“你不生氣了?”

姬心瑤默默地點了點頭。生氣?又能怎樣?縱然千不甘萬不願,到頭來還不是要成為他的妻子!命中注定自己要與他綁在一起。算了,認命吧!姬心瑤的心底泛起了一絲苦楚。

夏禦叔站了起來,趁熱打鐵般地坐到了姬心瑤的身旁。姬心瑤下意識地往旁邊上挪了一下,夏禦叔側過身子,雙手捧著姬心瑤那絕美的臉龐,低聲說:“公主,你太美了,莫怪禦叔不能自持。”

姬心瑤的心裏閃過姬子夷白衣飄飄的身影,為什麽上天要如此安排,為什麽要讓自己受這樣的折磨?心事莫將和淚說,斷腸更無疑。她不由得落下淚來。

夏禦叔見姬心瑤忽然悄無聲息地落淚,隻當她對自己還是有著芥蒂,便輕輕地將她攬在懷裏說:“公主,禦叔有你足矣!決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的。”

姬心瑤的心裏猶如打翻了五味醬,酸甜苦辣鹹全部攪合到了一起。命運竟然如此和自己開玩笑!子夷大哥永遠都是自己心中遙不可及的一個夢,就讓那夢永遠地埋在自己心底吧!

姬心瑤從夏禦叔的懷裏掙脫,用手背抹了下眼淚,說:“你走吧!”夏禦叔掏出絲帕,欲替姬心瑤擦眼淚。姬心瑤卻偏轉臉,搖了搖頭。

夏禦叔見姬心瑤一身素衣,神情艾艾的樣子,說不出的委婉動人。心裏不由一陣衝動,一陣渴望,但他很快克製了自己。一個經曆了無數女人的男人,自然深諳如何俘獲女人的心。

夏禦叔站起來,假模假式地做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走了出去。

夏禦叔出來見紫薑橫眉冷對地站在門口,便伸出手去,想摸紫薑的臉,卻被紫薑偏頭讓過。夏禦叔微微一樂,說道:“嗯,像你主子,爺喜歡。”說罷,揚長而去。

紫薑看著夏禦叔的背影,恨恨地跺了一腳。聽得姬心瑤呼喚,忙轉身推開了門。

“紫薑,帶我去看他。”姬心瑤已經恢複了平靜。她坐在圓桌旁,看著紫薑定定地說。

紫薑一怔,小公主是要去看師傅嗎?她忽略了名字,自是有她的道理。想必她不知道該怎樣稱呼。

紫薑看著姬心瑤裙裾飄飄,遲疑了一下說:“小公主,您得換身衣服,山間小路不太好走。”

姬心瑤疑惑地點了點頭,便喊石榴給自己換衣服,卻發現石榴根本不在內園,不知道跑哪兒溜達去了。這個死丫頭!姬心瑤恨了一聲。

紫薑隻得上前在姬心瑤隨身帶來的幾個大箱子裏翻找,終於找到她習武時常穿的幾套衣服,猶豫著挑哪件為好。姬心瑤默默地指了指一套白色的,又讓紫薑將剛換下的素色裙裝替她穿在了外麵。

一番收拾完畢,紫薑和姬心瑤走了出來。紫薑牽來一輛簡易馬車,讓姬心瑤坐了上去。這時,房莊主走了過來,見她倆要出門的樣子,便問道:“小公主,您這是去哪?”

姬心瑤躊躇著,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紫薑搶著回答說:“小公主想看看周邊的春色,我陪她去去就回。”

房莊主沒有說話。見姬心瑤的神色不對,知紫薑在扯謊,便也不說破,目送著馬車遠去後,便遠遠地跟在了後麵。

馬車拐進了山裏的岔道,可那路不僅窄而且坑坑窪窪,馬車根本無法行駛。姬心瑤這才明白紫薑讓自己換衣服的目的。原來,這路是需要自己走的。她想起了紫薑那晚的滿身泥土。

脫了外邊寬大的衣服,倆人下了馬車。一路無語,各懷心思地向易韶的墳頭走去。

山路雖算不上崎嶇,但對自小養在深宮的姬心瑤來說,卻是非常艱難。還沒走上一段,她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空曠寂靜的山穀裏,沒有風,陽光也有些遲鈍。大約已是午後,樹林間隻漏了些斑駁的光影,整個山穀有著沉重的神秘感。

終於到了易韶的墳前。姬心瑤見一抔黃土上插了一個樹枝,心中不禁一酸。司馬府邸高大的門樓以及易韶騎在高頭大馬上冷峻傲視的樣子在她的心頭浮現出來。

恍惚中,姬心瑤回到了成人禮畢的那一天。易韶一言不發地拉來馬,抱起自己往馬背上一放,然後他翻身上馬,將自己圈在懷裏,信馬由韁地走著。那一刻,自己似乎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父愛。

恍惚中,姬心瑤回到王宮密道,受了傷的易韶喊住了意亂情迷的自己。高深莫測地說出了與自己身世有關的秘密,自己根本弄不清他是真話還是假話,還氣急敗壞地詛咒他,應該被五馬分屍。

可是,後來在奕園,子夷大哥欲殺易韶,自己當時卻突然心疼的厲害,竟然不顧一切地用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逼子夷大哥放走了易韶。

為什麽?為什麽?這一切都是為什麽?姬心瑤子心裏狂亂地喊叫著。

突然,姬心瑤“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重重地拍打著易韶的墳,哭喊到:“你說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嗎?你回答我,回答我啊!”

訴蒼天兮天不聞。淚如雨兮歎成雲。姬心瑤哭喊聲,在空曠的山穀裏回響著,越傳越遠,仿佛整個山林都嗚咽起來。

而紫薑跪在她的身後,早已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她在心底訴說著,師傅,小公主認您來了,您出來看看吧!

這一幕,被遠遠跟在後麵的房莊主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