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小不二刀與玉麵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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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狐仝不可思議的看著徐子東,心中思緒湧動。自打十多年前被人追殺,不得不入鎮南王府。他屈狐仝早就沒再把自己當人,若不是為了找到機會能重回霸刀門,隻怕早就自絕於世。
這麽多年來,鎮南王看屈狐仝從來都是看狗一般,世子徐東爵大部分時間還算禮敬,可真要惹他不高興,那就是怎麽難聽怎麽罵,就是當眾學狗叫,也不是沒有過,別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他屈狐仝連怒都不敢。
托庇鎮南王府還能苟延殘喘,離了鎮南王府,這江南武林怎麽可能放過屈狐仝?
除非屈狐仝能為自己正名,或者重回霸刀山莊,不然這一輩子都隻能在鎮南王府苟延殘喘。
江南武林敢動他屈狐仝的人不在少數,但江南武林敢動鎮南王府鷹犬屈狐仝的人卻是一個沒有。
是以不管別人怎麽看,就算鎮南王真的讓他當狗,他也無話可說,因為他屈狐仝想活下去。離了鎮南王府,他屈狐仝能活著走出天下城?
隻是今日徐子東這一番話驚醒屈狐仝,捫心自問:“自己做了十多年的狗,為的就是重回霸刀門,可霸刀門要的是狗嗎?”
心念通透,屈狐仝坐在凳子上的腰板直了幾分,對著徐子東抱了抱拳道:“如此,屈狐仝先謝過殿下。”
到底沒敢直接叫徐子東的名字,可也沒有繼續自稱小人。
徐子東自覺本該如此,連杜從文和劉炎濤都沒有覺得有何不妥,隻有本就出身官宦世家的周武陵頗有感觸。
人分三六九等,那中間鴻溝豈是幾句話就能填平的,徐子東隻要還是鎮南王的孫子那怎麽都可算高人一等,屈狐仝隻要一天還托庇於鎮南王府,那就注定是王府的鷹犬,注定低人一等。
隻是今夜,徐子東把他當人罷了。
不再自覺卑微的屈狐仝眉宇舒展了不少,相貌算不得英俊,但也與醜無關,如今放開了、心胸,那神色別人看見也舒服不少。
不等徐子東發問,屈狐仝自己先開口:“殿下,屈狐仝本是霸刀門門主,江東霸刀楚東流的親傳弟子,江湖人稱小不二刀。
十四年前,狐仝為那宋家宋圍憶所陷害,被師傅逐出門牆。宋圍憶對我下了必殺令,除了宋家子弟外,天下武林,不管是誰,不管用什麽方法,隻要能取我項上人頭去嶺南宋家,都能從他宋家拿走黃金千兩。
因為宋圍憶的誣陷,江南武林本就對我恨之入骨,後來又有那般重賞,從此江南武者對我都是懷有必殺之心。
狐仝跌跌撞撞逃出餘杭道,跑到天下城,狼狽不堪之際遇到鎮南王,入了鎮南王府,自那以後,江湖人再不敢明目張膽的與我要打要殺,那宋家也曾要求鎮南王把我交出去,鎮南王卻拒絕了,從此我便在王府做起了護衛,一做就是十四年。”
一旁周武陵驚訝道:“嶺南宋家?可是那八大世家中的宋家?”
屈狐仝點頭道:“正是。”
徐子東看向周武陵道:“你也知道這宋家?”
周武陵頷首道:“自然,嶺南宋家也是八大世家之一,傳承千年。那宋家老祖宋子路是儒家張聖人三十六弟子之一,號稱文能安邦,武能定國。
宋家自大漢伊始便有人在朝為官,到了大新年間更是出了四世三公的佳話。千年來,那宋家做到三公位置的人不下兩手之數,王朝更替,他宋家卻是屹立不倒。
宋家學文之人能爬到廟堂高位,而學武之人亦是不凡,千年來雖然沒出過陸地神仙,但一品高手卻是出了不少。
世間人誇他宋家“文武雙全宋家郎”,是天下女子第一等的良配。
隻是大新之後再無三公一說,而且河東王起兵謀反之後,宋家便再無人出仕,這一點卻不知為何,”
徐子東聽著周武陵款款道來,不覺想起周武陵的仇家西蜀李家,眯著眼問道:“武陵,這宋家比之李家如何?”
“不分伯仲。”左眼高,右眼低的周武陵容貌毀了大半,近在眼前也看不清表情,唯有那聲音略顯苦澀。
徐子東哦了一聲道:“武陵,非是要讓你難過,隻是想知道我們的對頭到底有多厲害,來日好回去尋仇,你勿要難過。”
周武陵輕輕點了點頭。
徐子東也不管他,轉頭看向小不二刀問道:“前輩,不知那宋家是如何害你的,若是方便還請前輩告知,子東與眾兄弟也好決定要不要幫助前輩。”
屈狐仝歎了口氣道:“罷了,此事總要與人說,才能讓人信。這些年來,狐仝從未遇到交心之人,今日殿下既然問起,那便說與殿下聽吧。”話音落下,屈狐仝起身打開門,左右張望之後,又看了看窗子,確定四周無人,才回到凳子前坐下,放低聲音道:“殿下,我屈狐仝今年三十八歲,自小無父無母,是師傅將我撫養長大,傳我武藝。二十四歲那年,我初入二品,師傅讓我離開山莊去江湖闖一闖。
那時年少輕狂,意氣風發,一到江湖,便到處尋人比試,師傅所傳霸刀本就剛毅果決,威勢無雙,與人對敵,多是一招之間見分曉,極少有纏鬥,不到三個月便闖出些名頭,因為我師傅是江東霸刀楚東流,也稱不二刀,所以江湖人開始稱我為小不二刀,我自是極為喜歡。
可是沒過多久,我就遇到了宋圍憶這個卑鄙小人………………”
話說當年江南後起之秀中,小不二刀屈狐仝和玉麵郎君宋圍憶是最有機會破入一品的兩個人,屈狐仝生的不算難看但與風流倜儻卻是沒有半分關係,而那宋家宋圍憶卻是玉樹臨風的美少年,人稱玉麵郎君。
江南武林每每討論這兩人孰高孰低俱都是爭執不斷。若是男子說起,那小不二刀與玉麵郎君的身手隻在五五之數,屈狐仝勝算多一些。若是女子說起,那玉麵郎君自是必勝無疑。無他,就因為他宋圍憶好看。
人間江湖若是以長相定身手,他宋圍憶不說穩坐第一,至少也是個天下第二。
至於天下第一,當是那劍道通神的謝不言。
屈狐仝遊走江湖遇到宋圍憶,一開始還算意氣相投,都是同齡人,又都身手不凡。兩人一路同行,走遍江南各地,一起挑戰了不少前輩高手,勝多負少。
相處的世間久了,兩人也時常切磋,宋圍憶始終差了屈狐仝那麽一點點。
人就是這樣,若是雙方差距太大,反而沒有什麽想法,若是差了些許毫厘,那就會有一些不能為外人道的想法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嫉妒。
嫉妒心若是用在正途,那也不算什麽壞事,怕就怕在嫉妒之後無所不用其極,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那宋圍憶自小就是宋家天驕,得長輩喜愛,得同齡人崇拜。無論人品長相,家世武功,從來都沒人能把宋圍憶比下去。
可自從認識屈狐仝,一切都變了。二人幾次切磋都是以宋圍憶失敗告終,一次兩次還能心態平和,四次五次之後早就已經恨意滔天。
最關鍵是,二人的切磋被人撞見,傳了出去。宋圍憶敵不過屈狐仝的消息那江南女子不敢相信,江南武林也多持懷疑態度,無奈看見的人不在少數,傳出消息的又是餘杭劍派的人,由不得你不信。
楚東流橫空出世以前,餘杭劍派一直與霸刀山莊爭當江南武林魁首,自然不會去抬高霸刀山莊的人。
如此便坐實宋圍憶敵不過屈狐仝的傳言。
若是換做長相武功皆是天下第一的謝不言,敵不過也就敵不過,不當事。
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有謝不言那般心境,何況劍閣謝不言年輕時也是爭強好勝之流,隻是後來才看淡勝負。
那宋圍憶正是年輕氣盛之時,勝負之心極重,一而再再而三的輸給屈狐仝,先是心生嫉妒,後來轉變成無盡恨意。
隻是宋圍憶恨歸恨,卻沒有直接表現在屈狐仝麵前,任那胸中恨意滔天,麵上卻還是一片笑顏如花。
宋圍憶本就比屈狐仝大上幾個月,平日屈狐仝都叫宋圍憶一聲宋大哥,那年九月十三,正是他那宋大哥二十五歲的生日,宋圍憶便邀請屈狐仝一同前去宋家,一是去他宋家做客,二是為他宋圍憶慶生。
屈狐仝怎會有意見?歡天喜地的跟著去宋家,路上還精心準備了幾份禮物,雖是不值幾錢,卻是十分有心。
隻是讓屈狐仝想不到的是嶺南宋家正有一個陰謀在等著他。
屈狐仝跟著到了宋家,同行的還有餘杭劍派的餘紫劍。餘紫劍既是餘杭劍派年輕一輩的大師姐,亦是江南武林新的第一美人,那餘紫劍本就對宋圍憶有心,隻是宋圍憶早已娶妻,她餘紫劍不願做妾,所以才未同意宋圍憶的追求。
此次前來也是因為那宋圍憶承諾休妻,餘紫劍來看看虛實,若是真的,來日也好與宋圍憶商議婚事,嫁給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做妻。若是假的,自己也當一次旅行,順便也斷了對宋圍憶的幻想。
三人九月十一回到宋家,前兩日都是相安無事,那宋家上下對屈狐仝和餘紫劍還算熱情,好吃好喝招待著。
宋家也不愧是八大世家之一,底蘊深厚,小不二刀向不少宋家前輩問武,獲益匪淺。
本來事情平平淡淡的發展下去,宋圍憶過完生辰,屈狐仝離開宋家,至於那餘紫劍能不能得償所願,對小不二刀的人生卻是造不成任何影響。
可世間總有些人耍些陰謀詭計,害的別人背井離鄉,背上一世的罵名。
九月十三日,宋圍憶二十五歲生辰,這一日,宋家一片喜氣。
宋圍憶雖然是宋家新生代的第一人,但他畢竟年輕,生辰本不該辦的太隆重,可這次宋圍憶自己要求隆重些,慶生又不是什麽無傷大雅的事,隻要宋圍憶喜歡,宋家也就由他去。
宋圍憶遊走江湖也認識不少年輕俊傑,除了屈狐仝和餘紫劍,宋圍憶還邀請了不少同輩人來一同慶祝。
嶺南宋家宋圍憶的邀請,江南武林自然要給幾分麵子。
所以那一日,宋家來了不下一百人,都是江南年輕一代有頭有臉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