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戴譽頓住腳步,扭過頭嚴肅建議道:“小夏同誌,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報考別的學校?”

“怎麽了?”

夏露也停住。

“六年時間是不是太長了一點?

咱們挑個時間短點的行不?”

戴譽給她提了兩個記憶中物理化學都不錯的大學。

“可是,這兩所學校也要讀六年啊……”夏露蹙著眉說,“能考上就不錯了,你怎麽還挑三揀四的?”

“也不是挑揀,就是覺得時間有點長嘛。”

戴譽沒什麽底氣地說。

聞言,夏露正色道:“上大學又不用你自己出學費,是國家和人民出錢培養大學生。

我爸說,國家每年對京大和華大的教育投資,均攤到每個學生身上高達上千元。

學校讓理科專業的學生在校六年肯定是有原因的,要是四年就能畢業,幹嘛還要多浪費兩年的人力物力?”

戴譽心說,怪不得他上學那會兒導師動不動就要感慨,“現在的研究生水平,還不如我們那時候的本科生。”

這他娘的是舉全國之力培養出來的頂尖人才,現在的大學教育屬於針對少數人的教育。

而他那會兒上大學基本已經變成普通教育了。

怎麽跟人家比嘛!

見他沉默著不說話,夏露以為他在消極抵抗,便有些生氣地說:“就你這思想覺悟居然還能被發展為預備黨員?

上了大學就是國家的人了,國家讓你讀幾年你就得讀幾年,怎麽還有抵觸情緒呢?”

夏露沒想到他倆居然會在學年製的問題上產生分歧。

在她看來,多讀幾年書是好事,同樣的教學內容,六年學完和四年學完,效果肯定不一樣!學六年能將基礎打得更牢呀!

戴譽看她像個小古板似的教訓人,突然就想到了以前在全院大會上給他們訓話的政委……

他趕緊解釋:“我不是不想多學習!我這不是著急跟你扯證結婚嘛!”

“那你想得確實有點多了!”

夏露斜睨著他,“咱倆現在還啥關係也沒有呢,你現在想那些有的沒的有什麽用?

考不上大學,你看我爸還讓你進門不?”

得嘞,又回到最初的問題了。

想扯證就得考上大學,但是考上大學了就長時間不能扯證……

其難度堪比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

戴譽琢磨著,反正運動快來了,到時候別管四年製還是六年製,結果都是一樣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再想想別的辦法。

遂不再糾結學年製的問題。

與小夏同誌說了半天好話,總算把人哄好了,他又腆著臉問:“那等高考的成績出來以後,咱倆就能搞對象了吧?

我姐跟我未來姐夫比咱倆認識得還晚呢,人家早就搞上對象,七月份就要結婚了。”

夏露被他一口一個“搞對象”說得神色大窘,隻想讓他趕緊閉嘴。

不過,閉嘴是不可能閉嘴的,戴譽繼續叭叭:“不隻我姐,還有我的兩個好哥們,一個已經結婚,另一個也馬上就要結婚了。

人家那辦事速度都特別快,半年之內走完流程,明年就能生娃了!”

他強行把對方偏去一邊的臉蛋扳正,阻止她逃避與自己對視。

“你看我這樣一個風華正茂的大好青年,最好的青春年華都耗在你身上了,到底得等到啥時候才能有個名分?

你總得給我個準話吧?”

戴譽幽怨地說,“你不給我個盼頭,我連俄語單詞都不想背了!”

夏露:“……”

怎麽把她說得像個不負責任的負心漢似的?

發現他那不怎麽正經的小眼神一直往自己嘴唇上瞟,夏露莫名感到一陣緊張,難得結巴地說:“等、等高考成績出來了再說吧!”

說完便去用力掙脫那隻箍住自己下頜的手,企圖逃離他的控製。

然而,沒得到想要的答複,戴譽怎麽能輕易讓她跑了,不但沒收回放在下巴上的那隻手,另一隻手也握住了人家的手臂。

把夏露氣得,紅著耳根在他小腿上踢了兩腳。

戴譽隻當她是發發小脾氣,並不以為忤,非要在今天討個說法要個名分。

夏露被他磨得眼神亂飄,然後定在一個點,突然小聲說:“我爸在樓上看著呢!”

唰地一下,戴譽迅速收回手臂,並下意識退後一步。

夏露終於得了自由,轉身便跑,邊跑邊喊道:“一會兒回去別忘了背五十個單詞!”

戴譽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

若是真被她爸看見了,她哪還有心思叮囑自己背單詞!

見人還沒跑遠,他那股子犯強的勁頭又上來了,今天還非得跟她要個準話不可。

拔腿就要衝上去將人攔下來。

然而,還沒跑幾步,就聽見一道威嚴的男聲從不遠處夏家的二樓傳過來。

“戴譽!你小子追什麽追!”

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戴譽:“……”

*

被夏廠長嚇唬了一通以後,戴譽再沒敢跟小夏同誌提過搞對象的事,一頭埋進了書本裏。

將“欺軟怕硬”這四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高考填報誌願這天,廠高中將所有高三的學生集中在一起,開動員大會。

其宗旨就是勸大家千萬不要一窩蜂地報考熱門專業,同一所學校,盡量不要出現兩個人報考同一個專業的情況。

預報考的時候,戴譽聽取了夏廠長的建議,選擇了京大的數學力學係。

然而,預報考後的第二天,他就被廠高中的教導主任叫去談話了。

“戴譽同學,我知道你這幾次在補習班的考試成績不錯,但你要不要考慮換一個專業?”

教導主任問。

“怎麽了?

數力係今年在咱們省沒有招生計劃?”

戴譽明知故問。

“不是不是!”

教導主任客氣地說,“主要是你與徐存元同學的報考誌願撞車了!”

戴譽心裏嗬嗬,既然誌願撞車了,你不找對方談話,找我談啥?

我又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

“哦,這麽巧的嘛!”

戴譽疑惑地問,“這位徐存元同學是哪位啊?

我怎麽從沒在補習班裏見過?”

教導主任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說:“他自己複習備考,沒有來參加咱們的補習班。”

戴譽注意到他食指和中指關節處有些發黃,便掏出煙來遞過去一支,兩人一起吞雲吐霧。

“主任,我覺得學校沒有必要硬性規定不能重複填報誌願的事。

其他人也就算了,您看我這個情況還是比較特殊的。”

戴譽笑了一下,“我畢業以後都工作一年了,報考的時候也是去區教育局報的名。

何況,別的學校不可能沒人報考這個專業,您總不能找到人家學校去挨個談話吧?”

咋還帶提前清理競爭對手的呢?

教導主任尷尬地笑笑,戴譽這段時間一直跟著他們補習,他要是不提,自己都快忘了這茬了。

已經出社會的人就是不一樣,他們學校的學生可沒人敢給他遞煙。

“這位同學要是實在沒啥信心,就讓他報考別的專業吧,數力係這幾年的分數確實挺高的。

萬一考不上,不是白瞎一次機會嘛。”

戴譽叼著煙笑眯眯道,“我本來就有工作,所以參加高考隻是一個備選項。

既然去考了,就考自己最喜歡的專業,考不上還能回去給我們廠長當秘書。”

教導主任點點頭,知道人家這是有退路的,所以也不怕搏一把。

見到戴譽從辦公室出來了,等在門口的夏露忙問:“教導主任找你什麽事?”

“沒啥,說我跟一個叫徐什麽元的報考誌願撞車了,勸我換個專業。

我沒搭理他,讓他去勸對方改誌願了。”

夏露:“是不是徐存元?”

“對,怎麽沒在補習班見過他,他是不是也是複讀的啊?”

戴譽隨口問。

“不是,他跟我同班的。”

夏露猶豫片刻才說,“他是徐副廠長的小兒子。”

戴譽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是哪個徐副廠長,便直接問了。

“夏洵不是有個小夥伴叫大毛嘛,他就是大毛的小叔!”

被她這麽一說人物關係,戴譽就了然了。

又是一個廠長家的娃。

“他這段時間一直由他大哥親自領著複習的,所以沒來上補習班。

你別擔心,雖然他理科成績還不錯,但是肯定沒你的成績好!”

夏露安慰道。

戴譽哼笑一聲,那徐存元多半會改誌願,他擔心啥嘛。

原本他還想問問夏露,學校裏是否有人跟她的誌願撞車呢。

然而,經曆了這樣一遭,他幹脆就不用問了。

教導主任會擺平的……

*

填報完高考誌願,天氣逐漸熱了起來。

六月初的時候,戴譽終於被黨支部正式發展為預備黨員。

他原以為自己當上預備黨員以後,許廠長就該走了,然而非但他的調令遲遲沒有下來,對於這個即將空出來的廠長位置,其他人也都虎視眈眈地爭搶上了。

按理說,啤酒廠是機械廠出錢辦的,許廠長調離以後,理應由機械廠再派一個人來接手廠長的位置。

不過,啤酒廠所生產產品的性質,又決定了他是一個多頭領導的企業。

一個小媳婦上麵有好幾重婆婆。

這些婆婆都有權利對啤酒廠的相關事務指手畫腳。

其中,就屬市糖酒專賣公司最熱衷於為啤酒廠指導業務。

楊副廠長已經從市糖酒專賣公司來啤酒廠駐場快一年了,去年更是由她率先提出了進軍南方市場的建議。

如今啤酒廠的知名度漸漸打響,也是有楊副廠長的一份功勞的。

在楊副廠長想來,即便是論功行賞,也該輪到她來坐這個廠長的位子了。

然而,事情總是事與願違。

“咱們啤酒廠最近一年的業績剛有了不錯的起色,我是不讚成您在這個時候離開的,但您是即將被市裏提拔到更重要的崗位,我雖然不舍,卻仍要恭喜您!”

楊副廠長情真意切地說,“許廠長,我並不是非要接您的班,當這個廠長的。

哪怕是讓老馮來接您的班,我都是舉雙手讚成的。

但是機械廠想讓一個工會戰線上的外行,來領導咱們這麽大的一個啤酒廠,是不是過於草率了?”

戴譽拎著水壺進來給楊副廠長倒水,聽了她這一通抱怨,也忍不住替許廠長犯愁。

要是市裏的調令能早點下來,他哪還用坐在辦公室裏聽人絮叨。

隻見許廠長也一臉感動道:“我也不舍得咱們啤酒廠啊,這廠子是我看著一點點從無到有建起來的。

我在啤酒廠一呆就是七年,如今要走了,心裏也是萬般不舍。”

並不接她關於繼任者的話茬。

楊副廠長卻自顧自道:“這是您一手打下的江山,您能放心將他交到一個外行人的手裏嗎?

張副主席雖然在工會裏幹出了不錯的成績。

但是機械廠工會與咱們啤酒廠的業務是兩碼事。

這不是讓外行指導內行嘛!”

許廠長打著哈哈:“咱們以前都是外行嘛,我在來啤酒廠之前,也隻是在辦公室做後勤工作的。

要說啤酒廠裏的內行,哪個能有老趙內行!”

他其實並不想插手去管繼任者的問題。

雖然他有推薦人選的資格,但是領導沒來征詢自己的意見,他卻貿然推薦。

這種行為會給上層領導留下拉幫結派的印象。

他已經在啤酒廠幹了七年了,臨走時還要推一個自己人上去,這讓領導們怎麽想?

難道他許某人還要將啤酒廠經營為自己的獨立王國不成?

楊副廠長又在辦公室跟許廠長懇談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得到許廠長的一句“如果領導向我征求意見,我會推薦你的。”

看著楊副廠長滿意離去,戴譽進來提議道:“要不我這些天幫您攔一攔幾位廠長?”

這幾天不但楊副廠長經常過來,連趙副廠長和新來的馮副廠長都要時不時地過來懇談一番。

意圖不言而明了。

許廠長擺擺手:“算了,在辦公室見不到人,他們還會跑到我家裏去,那樣更麻煩!”

戴譽好奇地問:“您認識那位機械廠推薦的人選嗎?”

“認識。”

許廠長肯定道,“我們過去一起工作過。

她在廠工會表現得很不錯,去年她負責籌辦的幾個大型活動都非常成功。

機械廠裏不少人都很看好這位女同誌,覺得她能挑起擔子。”

戴譽訝異問:“這位張副主席是女同誌啊?”

許廠長頷首。

“那,那她愛人是不是姓孟啊?”

戴譽不確定地問。

許廠長再次頷首。

戴譽:“……”

我滴乖乖,這位新廠長候選人是孟姝大姐她老娘啊!

這娘倆果然是一脈相承啊,都這麽勇!

怪不得楊副廠長的情緒那麽激動呢,同樣都是女同誌,憑啥一個空降兵剛來就能直接當上廠長?

自己守了一年的桃子,眼瞅著就熟透能吃了,卻被另一個女人直接摘了,這誰能受得了嘛!

戴譽暗自感慨了一番,剛想出門就聽許廠長問:“你高考填報誌願了嗎?

報了哪裏?”

“第一誌願報了京大數學力學係。”

戴譽靦腆答道。

許廠長一愣,沒想到這小子把誌願報得這麽高!

他撫掌笑道:“你這誌氣不錯!要考就考最好的!不錯不錯!”

管他能不能考上呢,這份勇氣實在可嘉。

“嘿嘿,還行吧。

這不是有您和廠裏給我做後盾嘛,若是考不上我還能回來繼續上班,怕啥!肯定要往高了報嘛!”

戴譽坦然道。

許廠長凝神思考一會兒,提議道:“這都六月份了,距離考試也沒多少天了。

我恐怕一時還走不了,而且最近一段時間,我會經常跑車間,你不用跟著,留點時間好好備考吧!”

他去車間也不是為了抓生產,主要是遠離辦公室,躲一躲那些成天找自己說項的人。

過了明路的開小差與暗地裏摸魚當然不一樣了,戴譽雖然平時也能在辦公室裏偷偷默背個單詞什麽的。

但是能光明正大地學習,總比偷偷摸摸地強。

戴譽趕忙謝過許廠長,又連連保證一定認真備考,爭取給廠長和廠裏爭光。

許廠長好笑地搖頭,揮手讓他學習去了。

*

日子流水一般劃過,戴譽全力備考了一個多月,終於即將迎來高考的日子。

距離高考還有一周時,所有考生都拿到了準考證,相應地也知道了自己的考試地點。

他與小夏同學雖然不在一個考場考試,但是仍然幸運地被分在了一個考點。

“這個市第十五中學在哪兒啊?”

戴譽莫名地問。

夏露也是一臉懵的。

沒聽說過。

戴譽抱怨道:“為啥不能讓咱在自己的學校考嘛,這個什麽十五中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幸虧提前一周把準考證發下來了,要是再晚兩天沒準會走錯考場……”

“全市高三生隻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參加高考,教育局每年都是把這些考生集中在那三五個考點的。

咱們學校在郊區,肯定不在教育局的考慮範圍內。”

兩人又問了補習班的其他同學,其中有十來人都是在十五中考試的。

有人聽說過那個學校,就將學校所在的位置大致說了。

戴譽認真記下來以後,便與夏露商量:“我看咱們得提前去踩踩點,這學校咱們之前都沒去過,萬一考試當天走錯了地方,麻煩就大了。”

夏露趕忙點頭。

學校早已經停課了,她隨時可以去踩點。

但是戴譽還得繼續上班,不好經常請假,兩人就將時間定在了禮拜天。

六月末七月初的時候,濱江市突然就進入了汛期,市防汛抗旱指揮部不但往各單位下發了防汛通知,還每天在收音機裏廣播防汛的注意事項。

學校的老師都說,這屆考生運氣不錯,雖然雨天的空氣有些濕黏,但是總比在大太陽之下暴曬要好許多。

戴譽二人去考場踩點那天,防汛抗旱指揮部發出了防汛預警。

兩人提前在家穿好雨衣和雨靴子出門,但還是被馬路上沒過腳麵的雨水嚇了一跳。

按照之前打聽好的地址,戴譽二人先乘坐摩電車前往市中心。

暴雨雖然已經停了,但是摩電車越往市區開,越不好走。

這一片是濱江的老城區,地勢低窪,地下排水又不好,積水情況十分嚴重。

摩電車到站的時候,戴譽率先下車,一隻腳剛踩實地麵,他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轉頭對夏露交代道:“你先別下來!這積水都沒過我小腿了!”

夏露看看那水位線,確實夠深的,她若是這樣直接下車,汙水恐怕會倒灌進她的雨靴裏。

這兩人在門口磨磨蹭蹭地不動地方,後麵想要下車的乘客便有些著急。

“你們怎麽回事?

到底走不走?

後麵這麽多人等著呢!”

夏露被人催促得有些窘迫,咬咬牙,抬腿就要直接邁下去。

戴譽趕忙阻止道:“露露你先等會兒啊,哥抱你下來!”

“對對對,讓你哥把你抱下去。”

後麵有個大嬸跟著附和,“外麵積水深得很!”

將雨傘遞給她拿著,戴譽張開手臂,笑道:“來吧!”

夏露被人催得不好意思再磨蹭,心裏緊張的要死,但麵上還要做出淡定神色。

還沒做好準備呢,就被不知後麵哪位乘客不耐煩地伸手推了一把,她身體不自覺地前傾,便順勢被戴譽撈進了懷裏。

然後,沒給她留下哪怕一絲的反應時間,對方顛了顛手臂,調整一下位置,她就那樣被擺弄著,坐到了人家硬邦邦的右手臂上。

剛被他抱住的時候,夏露還沒什麽反應,但是當他用托抱夏洵的姿勢托住自己時,夏露的整張臉瞬間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了。

“姑娘,你得環住你哥哥的脖子,坐穩了!小心掉下去!”

那大嬸還在後麵好心建議呢。

戴譽主動將她的胳膊環繞到自己脖子上,扭頭對大嬸道了聲謝,就抱著人趟進了積水裏。

“出發嘍!”

戴譽像逗弄小寶寶似的,手臂隨著腳下的動作一顛一顛的,“你兩隻手都抱住我的脖子!”

“哎呀,你快別顛了!”

夏露被他顛得一上一下地晃悠,險些仰倒過去,便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

忍過最初的那陣強烈羞意,夏露好不容易緩過神來,覺得那胳膊有些硌屁股,她還自己悄悄調整了幾次位置。

逗得戴譽撇過臉,偷偷傻樂。

夏露坐得高看得遠,幫他盯著前麵的路,指揮著他挑選水淺的地方走。

被抱著走了三四百米的距離,眼見前方的積水越來越淺了,她趕緊鬆開環住肩頭的胳膊,主動從對方手臂上滑下去。

因為這意外的一抱,讓小夏同誌一路上都有些別別扭扭的,抿著唇不怎麽想搭理他。

戴譽看出她這次是真不好意思了,反而沒再打趣揶揄對方。

插科打諢主動挑起了好幾個話頭,直到成功找到市十五中了,才總算讓對方紅彤彤的雙頰褪了色。

從十五中回來以後,戴譽直接跟著小夏同誌去了一趟夏家。

他們進門的時候,夏家人都在,夏廠長難得地沒有在周末參加義務勞動。

看樣子是在等待大雨天出門踩點的閨女。

何婕幫著兩人將雨衣脫下來掛好,又張羅著拿熱毛巾給他們擦擦手臉。

忙活了好一通,二人總算能安穩地坐下來休息了。

夏啟航問:“找到考場了?”

夏露點頭,但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怎麽了?

環境不行?”

何婕忙問。

“也不是環境不行。”

戴譽簡單將十五中的地理位置為二人描述了一番,“咱們廠在城西,那個學校卻在城東。

從咱們廠坐摩電車過去要一個多鍾頭,而且無法直達。

下車以後還得走五六裏地。”

戴譽代為解釋。

“這麽遠?”

夏家父母異口同聲地問,“你們不會是找錯地方了吧?”

“不會,我們今天在十五中碰到了好幾個去踩點的考生。

據說都是下邊公社的,他們從生產隊和公社走過去,距離比我們還遠呢。”

夏露答道。

有的公社考生少,就不會單獨設立考場,而是直接將考生們就近合並到其他公社或城市去。

戴譽覷著兩位家長的神色,小心試探著說:“我們考試的時間在上午八點半,但是摩電車七點鍾才開始運營。

而且下車以後還得走那麽遠,實在是太累了。”

眾人齊齊點頭。

“考試本就耗費精力,沒必要將額外的體力浪費在路上對吧?”

戴譽繼續斟酌著用詞,建議道,“我今天在距離十五中兩條街的位置,發現了一間國營旅社,要不讓我跟夏露在旅社住兩天吧?

也能省了來回往返耗費在路上的時間!”

夏啟航amp;何婕:“……”

你想啥美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