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左護法將燃情種呈上去之時,還有些提心吊膽。

他害怕這個殘暴的魔尊不知道燃情種的威力,隨意的將東西喂魔後吃下。而嬌弱的魔後承受不住這一份藥力,傷了身體,最後憤怒的魔尊還是會拿他們來開刀。

於是左護法小心的提醒道:“尊上,燃情種藥性猛烈,尋常人難以承受,服下之後恐怕隻有痛苦,難以得到快活。”

鬱澧垂眸看著手中木盒,淡淡道:“吾自是知曉,退下吧。”

左護法弓著身倒退出去,大殿又重新恢複寧靜。

鬱澧將盒子打開,看到裏麵散發著微光的一粒小小種子。

上輩子,他被這一粒小小的種子困擾多時。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再想要見到這個東西。

可他終究還是把它拿在了手上。

燃情種對於中毒者,特別是得不到滿足的中毒者而言,隻有錐心刺骨般的痛苦,不會有絲毫的快樂。

那小少爺是那麽嬌氣的一個人,真的中了這個毒,恐怕會哭得眼淚流滿一床,因為想要讓痛苦減少一些,而任由他為所欲為。

不過……

鬱澧將盒子裝入懷中,仔細的收好。

不過,他怎麽舍得讓小少爺承擔著一份疼痛。

他來承擔這所有的痛苦,算盡天機,步步設陷,隻為了換得一個輕柔的吻。

刀口舔蜜,哪怕身負蝕骨之痛,也甘之如飴。

那麽接下來……是時候一分為二,讓身外化身給他的本體,投下燃情種了。

*

寧耀在第二天出門時,就發現了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

他一時之間也沒能反應過來,直到盯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好一會兒後,才恍然大悟。

薄紗沒有了,魔族突然穿得好正經!

今天的正經和昨天的放浪形骸比起來差距實在太大,寧耀沒忍住,拉住一個路過人進行詢問:“這位兄弟,怎麽今天大家都穿得這麽厚實?我看著都不習慣了。”

被寧耀詢問的那個人大概也是很不習慣穿正常衣服,一直在不停的拉著自己的袖子,愁眉苦臉道:“你不知道?別提了,魔尊突然發下通知,說我們衣冠不整,讓他看了心情不好,再讓他看見誰這麽穿衣服,就砍掉誰的腦袋。”

魔尊的威懾力可是半點也不虛假,能讓魔界中人聞風喪膽,所以在大街上遊走的人,這才穿得整齊了。

寧耀恍然大悟,又繼續暗戳戳地打聽:“怎麽還管這麽寬呢,這裏離魔宮那麽遠,他還能看到不成。”

“你瘋了,這話可不能亂說!”被攔下問話的人緊張的看看四周,“魔尊神出鬼沒,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出現在你我身邊,你膽子真大啊,還敢說他管得寬。”

那人被寧耀問怕了,急忙溜走。

寧耀被那個人緊張的態度一帶,也開始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他湊到鬱澧旁邊,小聲的跟鬱澧耳語:“你說,魔尊真的會偽裝來到我們身邊嗎?”

“我也不知。”鬱澧的狀態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兩樣,“既然是魔尊,總會有明顯的特征。我們可以去打探打探,說不定還能問出他最近在何處出現過。”

寧耀覺得鬱澧說的有道理:“那你覺得,我們去哪裏打探比較好呢?”

“我在修真界曆練時,曾經聽說過一個傳聞。”鬱澧說,“在魔界,有一個活了許多年的魔族,他無所不知,隻要能夠拿出他感興趣的東西,他就會告訴你想要知道的問題答案。”

鬱澧笑了笑:“不過隻是傳言,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寧耀知道以鬱澧的性子,不是有一定把握的事情不會說出來。更何況就算是假的,以他們兩個的實力。也能保證最基本的安全。

那還等什麽呢,當然是趕快行動起來了!

根據鬱澧掌握的線索,那個魔族老人生活在罕有人跡的山腳下,而他居住的山峰剪影如象。

說走就走,寧耀帶著鬱澧飛離城池,向著那群山環抱處。

也許是他們運氣好,又或者是那個地方本來就不難找,寧耀沒過多久就找到了象型山山腳下,非常不起眼的一間小屋。

環顧四周,沒有看見攻擊型的法陣,寧耀便和鬱澧落了地,朝著小屋門口走。

門是一間破破爛爛的木門,寧耀試探性的敲敲,直接把門給敲開了。

屋子裏麵的擺設符合寧耀對於神秘老魔族的一切想象,不管是高高懸掛著的頭骨,還是擺放著的從未見過的絢麗植物,又或者是在鍋裏麵沸騰著的,氣味難聞的不明**,都襯得屋裏的那個老人神秘非常。

門被毫無征兆的推開,老人也沒有驚訝,而是繼續攪拌著鍋裏的**:“我就算到今天會有貴客來臨,果不其然。”

寧耀屏住呼吸,示意鬱澧站到他後麵,然後用自己最親切的語調笑著打了一個招呼。

進行了簡單的問候之後,寧耀開始進入正題:“聽說您無所不知,不管什麽問題都知道答案?”

“隻要你能給出我感興趣的東西。”老人回答。

寧耀猶豫片刻,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

這裏的靈石色澤和顏色都普普通通,但他所產的靈石就不一樣,好看又璀璨,從外觀上來說,比正常靈石好看了一大截。

果然,靈石引起了老人的興趣,他拿起來端詳片刻,想要放到懷裏,動作卻是突然一僵,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把靈石擺到了桌麵上。

寧耀對這行為感到有些困惑,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鬱澧,就見鬱澧低眉垂目地看著地麵,完全沒有在他背後暗暗的做出威脅的表情。

也是,鬱澧顧全大局,知道輕重,怎麽可能會做出威脅老人不許拿靈石的舉動?

寧耀放下心,又重新看向老人。

“不錯,這東西我很感興趣,你想知道些什麽?”老人問。

“我想知道魔尊的模樣。”寧耀謹慎的詢問。

“魔尊的真正模樣,隻有最頂層的魔族部將才能知曉,對於我們普通魔族而言,他的模樣便是如此。”老者說著,從袖口內拿出一卷畫。

畫卷打開,寧耀看見了上麵畫著的男人。

男人戴著一張漆黑的玄鐵麵具,讓人完全看不到他的真實容貌。

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這麵具隻有魔尊才會佩戴,你若在某處看到了戴著這個麵具的人,那他定是魔尊無疑。”

寧耀了然,將那麵具的樣貌記在心裏。雖然沒能知道魔尊的真實相貌,但能知道這個也是十分不錯。

寧耀又問了魔尊的行動路線,可惜魔尊行蹤不定,具體的行動日程老者也不可能知道,隻知道大部分時間,魔尊都待在魔宮裏。

“我還想要問最後一個問題。”寧耀小心地進行試探,“你知不知道……魔域裏有一個封印塔?”

在寧耀緊張又期待的目光中,老人點了點頭。

不愧是什麽都知道的人!

寧耀鬆一口氣,繼續詢問老人知不知道摧毀封印塔的捷徑。

“這種頂級機密,具體就不是我能得知的了,不過……”老人又摸了摸胡子,壓低聲音,“數百年前我曾聽聞,在魔域的東南角,有一處現如今已經荒廢的密地,你或許可以在那裏找找看,有沒有你想要找的東西。”

寧耀將地點記在心中,再次向老人道謝後,和鬱澧攜手離開。

*

寧耀離開後,看起來隻有老者一人的屋子裏,從虛空當中走出一個身影。

老者跪在地上,恭敬的說道:“尊上,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您的話轉告給他。您果然料事如神,連他會問什麽問題都猜到!”

“你做得很好。”鬱澧拿起那顆被放在桌麵上的璀璨靈石,放進自己的懷裏,“自去領賞吧。”

局已經設好,剩下的,就是等那人走進來。

明明要再次承受燃情種的痛苦,他卻已經迫不及待了。

*

在做好準備之後,寧耀和鬱澧再次出發,前往魔域東南角的密地。

這個範圍很廣闊,但好在修者尋找東西,用神識掃過一遍就是,很方便,所以寧耀他們的排查速度也很快。

“等等。”鬱澧控製著飛劍停下來,皺著眉說道,“下邊有一片地方,不允許神識的進入。”

“走,我們去看看。”寧耀當即拍板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讓飛劍降落下去。

四處雜草叢生,這裏看起來像是一個被廢棄的四合院。寧耀試探著將自己的神識伸出,發現果然伸不出去。

一定有問題!

神識伸不出去,也就無法用神識尋找東西,隻能靠雙手。

寧耀對鬱澧說道:“為了盡快找完這一片地方,我們還是分頭行動吧,你覺得呢?反正離得也不遠,都在一個院子裏,你叫我一聲,我就能聽見啦。”

放在平時,鬱澧斷不會讓寧耀就這麽離開自己的視線,但現在這個時刻,到底是與平時不同。

他們隻有暫時分開,鬱澧才有機會讓化身進來襲擊他,而且還能夠避免寧耀擋在他身前。

幫他擋住一切會有危險的東西,這怎麽看,都像是寧耀可能會做的事情。

他要避免這個可能的發生。

“好,就按你說的。”鬱澧答應下來。

“那你先去屋子裏麵找找吧,”寧耀說道,“我先在院子裏看一看,看看地麵上會不會有密道。”

鬱澧於是進入到屋內,他閉上眼,將更多的神識,投入到所作所為都不能在寧耀麵前露出破綻的身外化身當中。

控製著化身的身體,很快,鬱澧來到了這一片禁地前。

蟬鳴喧囂,鬱澧伸出手,扶穩了戴在臉上的麵具。

掌心裏的麵具冰冷,浮起來的紋路上嘴角笑容猙獰,訴說著麵具主人的不懷好意。

他的計劃……馬上就要實現了。

本體所在的屋子位於右側,所以他隻需要往右側進入便好。

鬱澧是這麽想的,然而在向右側去之前,他看了一眼寧耀的所在。

隻是短短一眼,他便看見寧耀爬到了一個魔製品雕像上邊,他一隻腿翹著,另一隻腳踮起站在台子邊緣,伸手去夠那魔製品的頂端。整個人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那台子上掉落。

在鬱澧的意識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身體已經踏入了院子,朝著寧耀所在的方向前進。

*

寧耀是單純的突發奇想,他看到這個院子裏也有幾座魔製品,便突然想到,萬一魔製品本身就是個機關呢?比如說頭頂上的帽子被扭動之後,院子中間就會出現一個通道之類的機關?

於是寧耀爬上了台子進行摸索,在發現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擺設雕像之後,正要失望的從台子上跳下來,眼角餘光就看見了一個身影。

一身漆黑,身形修長,臉上帶著的,是猙獰恐怖的麵具。

……魔尊。

這個詞猛的竄進寧耀腦海當中,將他嚇得唇色一白。

怎麽會這麽倒黴,在這裏就遇上了最不想碰到的魔尊?

……冷靜,這裏不能使用神識搜索,他前麵又有魔製品遮掩,說不定魔尊還沒有注意到他!

寧耀飛快的想著應對之法,情況緊急之下,還真的讓他想出了一個辦法。

反正魔製品看起來和真人沒有兩樣,那他為什麽不可以假裝自己也是魔製品呢?

反正一個台子上並不是規定隻能擺放一個魔製品的,他甚至在大街上見過擺放三四個一起的。

既然要假扮,那麽當然要盡量統一著裝風格,不能太過突兀。

寧耀探索的這個魔製品未穿鞋襪,半截小腿從提起的長袍下露出,小腿光潔,能看出也沒穿長褲。

寧耀咬咬牙,在自己一動不動的前提下,把鞋襪和長褲一同用靈力包裹起來,扔進了儲物戒指裏。

做完這一切,也隻是轉瞬之間。寧耀閉上眼,安靜的假裝自己是一個死物,僅用聽覺來判斷魔尊的動向。

*

鬱澧來到寧耀身邊時,已經回過了神,也發現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計劃出現偏差,他大可以先退出,下一次再尋找機會,可……

麵具之下,鬱澧眯起了眼眸。

多日的相處,讓他能輕易看出寧耀的想法。

比如現在,寧耀想著的肯定是假裝自己是沒有生命的死物,來避免和他的衝突。

但在事態緊急之下,寧耀沒來得及調整自己的姿勢。

未著鞋襪的腳露在外邊,那片肌膚是毫無瑕疵的潤白,每一個腳趾尖上都泛著粉。

他的一隻腿還是微微往外翹著,將半截小腿露在長袍之外。

瑩白的腳往上,便是一隻手就能握住的纖細腳踝。

一切都是寂靜無聲,那腳踝的弧度,就是一場讓人心癢難耐的邀請。

邀請看見的人前來,握住它。

鬱澧已然被蠱惑,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騰,緩緩伸出手,將那透露著脆弱與無助的腳踝,盡數握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