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傷心曲(5)

但大多時候她都是忙碌的,不是在看文件就是抱著電腦坐在沙發上敲敲打打,要麽就是在打電話。童媽媽住院後,童宜內部大動**,童禹喬的空降讓許多人都不滿意,且她在董事會的突然消失更是讓人憤怒。她必須用雙倍的努力,才能換得別人的肯定,所以方星島也理解她的忙碌。

她們說的話很少很少,有時候她在這裏說,她在那邊聽著,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來眼神迷茫地問:“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想事情,你和我說什麽?”

童禹喬的笑容越來越少,她越來越有童媽媽的風範,雷厲風行,隻是她們卻越來越生疏。

方星島覺得不習慣,難以習慣。

現在就連在一起吃頓飯,都是難得的一件事。

有個晚上童禹喬好不容易沒有應酬,兩人可以一起出去吃飯,像以前一起壓馬路、看電影,她開心得很,推了和傅一的約會,也顧不得他在那邊別扭,匆匆坐車到童宜找童禹喬。

已經下班了,童宜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唯有她的辦公室還亮著燈,玻璃門沒有完全關緊。

那是方星島第一次發現自己與童禹喬的距離。

她穿著職業套裝,站在辦公桌前,揚手揮起一疊文件,不知為了何事勃然大怒:“這是什麽東西,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就拿出這樣的東西給我看?公司請你們來的意義何在?童宜不需要廢物,再給我交這樣的報告就滾蛋。”

兩個月前還在抱怨自己被孤立的童禹喬,現在已經很好地適應了。

她的秘書尷尬地看著方星島,說你來這邊坐坐吧。

她便坐在沙發上,一邊刷微博,一邊等待童禹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猛地抬起頭,發現童禹喬的辦公室隻剩下她一人,她手裏轉著一支筆,眼睛卻是在看她,隔著玻璃與白晃晃的日光燈,她依舊能感覺那目光是冷的。

冰冷、漠然和厭惡。

方星島心裏一驚,定神一看,童禹喬已經起身朝她走來,沒有任何異樣:“來了也不叫我?等了多久?晚上去吃麻小好不好?”

方星島想,一定是自己的錯覺,童禹喬怎麽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呢。

不可能的。

原本說好吃完飯後一起去看電影,但那餐飯還沒吃完,童禹喬就被公司的來電叫走了,據說是有個大客戶臨簽約反悔了,一行人在酒店僵持不下。

童禹喬的司機沒有來,方星島開車送她去,結果到了才發現,去的地方壓根不是酒店,而是市裏一家有名的酒吧。

她猛地揪住童禹喬的衣服:“你們見客戶都是在這裏?”

童禹喬嘴角浮起一絲譏諷:“我以前也以為客戶們都是西裝革履彬彬有禮,坐在酒店明亮的大堂裏談事情,談攏了開香檳慶祝,談不攏就各自走人。後來我才明白,那是電影,不是生活。”

她朝方星島揮了揮手,踩著高跟鞋進了酒吧大門。

方星島在車上坐了很久,童禹喬都沒出來。

打了幾個電話過去,都被按掉,她隻好獨自回去。

而那個夜晚,童禹喬依舊沒有回諾瀾公寓,沒有回她們共同的家。

其實方星島已經隱隱察覺出她和童禹喬出了問題。童禹喬說話時極少再看著她的眼睛,若非她主動去找她,童禹喬絕對不會出現在自己麵前,偶爾低下頭的瞬間總感覺她在打量自己,可抬起頭,她卻已經移開了目光。

這樣的變化,是在譚葉舟失蹤之後開始的。

隻是她不願承認罷了。

她始終不願意相信,童禹喬會為了譚葉舟而恨她。

她們已經認識這麽多年,她們可是最好的朋友。

這個冬天冷得悄無聲息。

方星島像隻冬眠的貓,每天都感覺懨懨的。

她每天除了上班大多的時間都待在傅一的公寓裏,他去上課她就一個人看書,他回來了在電腦前工作,她依舊一個人窩在沙發裏看書。

她感覺時間走得越來越慢,有時輪休,抱了本書在沙發上坐了好久,都沒感覺天黑。

元旦的時候,傅一又一次帶方星島去了舅舅家。

自上一次在酒樓不歡而散後,傅一再也沒有帶她去見他唯一的親人。

路上方星島還是有些不放心:“你舅舅讓你回家吃飯,你說了帶我嗎?”

傅一點頭:“說了。”

事實上,事情是這樣的:某天傅一舅舅給他打了電話,叫他回家吃飯之餘又感歎起他單身這件事。傅一輕描淡寫地回複:“我有女朋友了。”

當時他並沒有說明,這個女朋友還是原來的那個,是方星島。

所以,當方星島和傅一帶著禮物出現時,她看到傅一舅舅原本還笑著的臉瞬間變得糾結扭曲,好在,他仍舊保持著風度,開了門,將他們請進去。

傅一被舅舅叫去書房談話,方星島總有不好的預感,她感覺傅一舅舅對自己的印象陡然下降,並不隻因為那一次曲悠揚攤在桌麵上的那份報紙,畢竟那隻是一份無良報紙的捕風捉影,一般人都知道是鬧劇。

但當曲悠揚在她對麵好整以暇坐下來並告訴她“大家都知道你是誰了”的時候,她就知道,這餐飯估計吃不成了。

果然,沒有多久她便聽見兩人從書房裏傳來的爭執聲。傅一舅舅開始還克製著,而後聲音越來越大,即便書房門緊緊關著,她也能聽得清楚。

“你忘記你媽媽是怎麽死的嗎?”

“你明明知道她是誰,還和她在一起?”

“我知道那是場意外,沒人願意看到那種事情發生,但不管怎麽說,你媽媽死在她父親手術刀下,你和她在一起,別人會怎麽說。”

傅一的聲音並不大,平穩而緩慢,方星島一直沒有聽清楚他是如何回答的。直到這個時候,才聽見他洪亮的聲音:“我和她在一起是我的事,我從來就不介意別人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