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寵我13

祁糯在人行橫道站著,後麵的樓盤剛蓋好竣工,就連圍在前麵的藍皮鐵欄都沒撤掉。

薛遲從花壇上麵邁過去,瞥了眼懸在陽台上的男女。

現在的樓盤在開工前就已經開始預售了,整體建好以後將毛坯房交給業主,裝修後就能入住。

凸出來的陽台隻外圍貼了一層瓷磚,上半部分什麽都沒有,由業主自行發揮設計裝修。

未裝修好的陽台裏麵豎了幾塊玻璃,正是剛才砸到祁糯的同款。

其實剛才落下來的玻璃不止那一塊,還有幾塊砸在藍皮鐵欄了,砸了好大一個坑。

女人整個懸在空中,一隻手緊緊抓握住男人,另一隻艱難的摳著陽台邊緣。

男人腰身被陽台攔住,上半身歪在外麵,雙手用力抓住女人。

七樓的陽台,在二十幾層的樓房裏不算高,但也不矮。

時間寶貴,薛遲來不及多想,一腳將早已變形的藍皮鐵欄踹開,邊觀察狀況,邊朝事故現場飛奔而去。

事發突然,玻璃砸下來的時候,祁糯隻覺得肩頭一痛,除了回**在腦海裏的薛遲的那聲呼喊外,其餘一片空白。

直到薛遲將自己抱起又放下,意識回籠。

祁糯站在原地,心裏湧出了一股莫名的感覺。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薛遲。

“喂,是110嗎,我們這邊出了點事,對,是富民路,快一點……”

“我剛打過120了。”

……

佇足圍觀的人群慌忙打了報警電話。

還有些樂於助人的人看到薛遲過去後,也跟著過去,大概是覺得能一起搭把手把女人拉上來吧。

“你說這小兩口鬧什麽別扭,鬧成現在這樣多危險,剛才玻璃還砸到人了吧?”

“可不是嘛,砸到了個小姑娘。”旁邊大媽嘖了一聲,在旁邊幫不上忙,看著狀況心情也挺緊張的,隨口閑聊了兩句,歎了口氣,“不知道能不能撐到警察來。”

不到一分鍾,薛遲已經跑到七樓那個住戶的門口。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看到緊闔的房門,還是有些失望,這又是新安裝的,撞估計是撞不開了,手頭上還一點工具都沒有。

很快,薛遲轉身在臨近的房間挨個敲門,希望能夠借一下陽台跳過去。

隻不過他運氣可能不太好,也可能是那對男女運氣不好,總之隔壁幾間都沒有人。

無奈之下,薛遲朝走廊盡頭的窗子走去。

窗子前麵延伸了一個小平台,可以跳上去,但是和發生事故的陽台離的有些遠,而且中間有兩戶業主已經裝好了玻璃和防盜,無法翻越。

祁糯微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七樓那塊區域。

先是看到那邊人影晃動,緊接著便看到他按著窗台躊躇,似乎頗為煩惱。

這時,八樓同一房號的陽台探出了一個人,正朝下探視,應該是在裏麵被動靜驚到。

祁糯眼睛亮了下,也不管薛遲能不能聽到:“薛遲!八樓。”

旁邊的人看了祁糯一眼,很快反應過來,也跟著喊八樓。

雖然發生事故的樓就在馬路旁邊,但是因為樓層原因,聽不清下麵在說什麽。

薛遲鬼迷心竅地看向小姑娘,隻見她手指指著上麵。

抬頭看去,瞬間明白,轉身就從窗台離開,朝樓梯間跑去。

在電梯口和那群過來幫忙的人撞上了,也沒時間打招呼,薛遲稍稍點頭,沒有做任何停留。

八樓戶主可能也了解了情況,不等薛遲多說,主動將房門打開。

幸好八樓剛開始裝修,陽台還是露天的。

薛遲雙手摁在陽台邊沿,整個人翻了上去,很快變換姿勢,手掌手臂攀著陽台,身體懸掛在陽台壁上,和樓下的女人一個姿勢。

那是八樓!

如果掉下去的話……

祁糯一點都不敢想,心髒像被一直大手緊緊攥住一樣,有些喘不過來氣。

很害怕,很擔心,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在自己沒留神的空檔就出什麽意外。

但薛遲又和女人不一樣,他引體向上做幾百個都不嫌累,雙臂肌肉緊實有力,可以支撐很久。

他向下掃了一眼,目測好距離,雙腿**了下,將整個中心朝內下方偏移。

身體緊繃後又放鬆,控製好方向,於此同時,沿上的雙手鬆開來。

祁糯緊張到了極點,橢圓的被修剪平整的指甲不知不覺掐緊了肉裏,連她都沒注意到。

半秒後,人影閃動,消失了一截。

祁糯心頭被狠抓了下。

半秒後,薛遲站直,成功降落。

祁糯這才鬆了口氣,接下來就沒什麽危險動作了。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

女人麵部漲紅,五官猙獰,可以看出她很努力的在堅持了。

男人也好不到哪去,交握在一起的雙手已經成青白色了,用力攥著,血液無法流動。

“你抓緊別鬆手,往旁邊挪點。”薛遲開口。

男人勉強笑了笑,立刻側了身,給他留出位置。

薛遲抓住女人的手臂,用力猛拽,女人身體向上竄。

怕男人脫力鬆手,又交代了句,“你抓緊。”

男人抓得更緊了,配合著向後退了一步。

之後薛遲鬆了手,在男人還沒感到重力的時候,手掌快速掐在女人腋下,女人停靠在半空中,全靠薛遲的力氣支撐。

再之後,男人配合著,很快就將女人救了上去。

看著三個人從陽台消失,祁糯長出了一口氣。

不知道誰帶的頭,圍觀群眾紛紛鼓掌。

沒多久,附近的消防部門和警局接到電話後飛速趕來,街道上警笛鳴起。

薛遲沒有過多停留,眨眼的功夫就又出現在祁糯麵前。

臉色微紅,額頭浸出一層薄汗,手臂充血,肱二頭肌仍處於緊張狀態,被短袖包裹的鼓囊囊的。

祁糯抿了下唇,因緊張而分泌的腎上腺素褪去了,她盯著薛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薛遲問唐恬:“自己能回去吧?”

唐恬點頭,一下不夠,又多點了幾下:“能能能。”

得到肯定回複後,薛遲半蹲下來,再次將祁糯抄抱起來,大步流星的朝不遠處走去,仿佛剛在經曆了救援、出了力氣的人不是他似的。

祁糯身體僵了一瞬,很快軟下來,靠在薛遲胸膛。

沐浴露的味道近乎於無,霸道濃鬱的汗味侵略著祁糯的鼻腔。

剛出的薄汗,並不難聞,摻雜著獨屬於薛遲的荷爾蒙的味道,讓她欲罷不能。

天邊夕陽裹了數層橘色的外衫,緩緩墜落,五彩的晚霞漸漸淡去。

思索未果的該如何關心他的話都已經不重要了。

薛遲將祁糯放在副駕駛,一路疾馳。

潔白的牆壁,消毒水的味道。

祁糯的神經緩了下來,這才真真正正感受到小腿被玻璃紮破的疼痛。

怕男人不知輕重,薛遲特意找來了一名急診室的女醫生。

祁糯腿上的傷口看得挺多的,血跡斑斕,其實隻有兩三處傷得最重,玻璃渣鑲進肉裏,要先取出來,才能包紮傷口。

這些對薛遲來說都是小傷,咬咬牙就過去了。

但是對小姑娘不啊,從小到大什麽時候不是好好護著的,哪受過這麽重的傷。

“醫生,你輕點。”

女醫生技藝精湛,動作幹脆利索,薛遲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忍不住提醒。

糊了一層血的玻璃渣三下兩下就被鑷子夾了出來。

之後醫生拿過雙氧水準備傷口消毒的時候,薛遲又忍不住插話,“醫生,用碘伏吧,酒精太疼了。”

女醫生看了眼乖乖巧巧、一聲不吭的祁糯,忍不住對薛遲翻了個白眼。

“這是雙氧水。”

薛遲:“……”

傷口很快處理好,女醫生站起來,拿過紙筆。

“名字。”

“祁糯。”薛遲回答。

“年齡。”

“19。”祁糯回答。

“有沒有過敏的藥。”

“沒。”還是薛遲回答。

女醫生抬頭看了他一眼,唰唰寫了幾行字,撕下來遞給薛遲。

“大廳有充值辦卡的地方,拿著單子去藥房拿藥。”

“有什麽不清楚的再過來問我。”

醫生走後,薛遲半蹲在祁糯身前,仰頭看她。

軟聲問:“疼不疼?”

“……不疼。”祁糯確實覺得還可以忍受。

“糯糯,疼了跟我說。”薛遲覺得小姑娘太懂事了,漆黑深邃的眸子裏浮了一層心疼。

“我去拿藥,你在這等我一會兒。”薛遲交代。

“還有哪不舒服沒有。”薛遲走了兩步,不放心。

祁糯:……

薛遲沒忍住,又說了兩句。

祁糯被問得不耐煩了,瞪著他:“我都說了不疼不疼了,你煩不煩啊。我就是疼又能怎麽辦,你替我疼?還是你能讓我不疼?”

……

不能。

不能替你疼,也不能讓你不疼。

什麽都做不到。

無力感湧上心頭。

以前薛遲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後悔的事情,也從來不後悔。

可是現在,他後悔的不行,後悔自己怨恨自己沒有及時趕過去,讓小姑娘在他眼皮下麵受傷。

薛遲不語。

下顎緊繃,垂眸和仰頭的祁糯對視。

高大的身軀擋了祁糯的光線,站的挺直,卻……有一些可憐。

祁糯有點難受,悶悶的,不知道為什麽又變成這樣。

她明明是想關心他的,也想接受他的示好,可是就是忍不住……

殷紅的下唇被牙齒碾磨,有些蒼白。

杏眼裏淚花湧出,可憐巴巴地望著薛遲。

“不說了,不煩你了。”

“糯糯,別哭。”

薛遲立在原地,手掌抬起一點弧度,又垂了下去。

都惹她哭了,再湊上去不就哭得更厲害了。

祁糯注意到他的動作,眼淚再也憋不回去。

哽咽著,淚珠順著臉頰往下掉:“大哥哥,我疼,特別疼。”

眼眶微紅,不是低聲啜泣,是和小時候一樣的那種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