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腳踹廣播室

劉文聯係了半天,始終沒聯係上段焱華。

許一山等得不耐煩了,拉開門要走。他堅定認為,每拖延一分鍾,危險和損失就更進一步。

劉文喊住他道:“許鎮長,你要去哪?”

許一山頭也沒回道:“我去廣播緊急疏散通知。劉鎮長,這事與你無關,出了事,我負責。”

劉文沒攔他了,他不敢確定許一山的判斷是否正確,也不知道段焱華的想法究竟怎麽樣。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裝聾作啞。

廣播室沒人,門被鎖上了。

許一山四處張望,每一扇門都緊閉著,沒一個人出來看熱鬧了。

大家都在躲避他。

白玉匆匆從樓上下來,看到許一山在喊誰有鑰匙,連忙說道:“許鎮長,忘記告訴你了,廣播室的鑰匙在小潔手上。”

“哪個小潔?”

“鎮廣播員錢潔。她休產假去了。”

“別人沒有鑰匙?”

白玉搖了搖頭,為難道:“她是廣播員,除了她,別人都沒鑰匙。”

許一山哦了一聲,遲疑起來。

“要不,請示一下段書記吧。”白玉提醒他道。

許一山聽話地掏出手機撥了段焱華電話,語音提示:您撥的電話未能接通!

剛摁斷電話,許一山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許赤腳在電話裏喊:“一山,一山,是你嗎?”

許一山麵露尷尬,訕訕對白玉笑了笑道:“我爹打來的,我接個電話。”

他走到一邊去,壓低聲問:“爹,你有事嗎?”

“有,怎麽沒有?”許赤腳聲音很大,幾乎要震破許一山的耳鼓。“你現在在哪?”

“我在洪山啊。”

“你小子還不快跑?”許赤腳喊道:“無修水庫大壩要垮了,快跑啊。”

許一山心裏一跳,趕緊問道:“爹,你別撒布謠言啊。無修水庫大壩怎麽會垮啊。”

許赤腳怒道:“老子還不知道撒布謠言是犯法的事啊。我昨天從無修山上下來,老和尚說了,這次是大天災。”

一提起無修老和尚,許一山趕緊問他爹:“他還說了什麽?”

許赤腳笑了起來,道:“我把你和柳媚的生庚八字報給了老和尚,老和尚說,你們是天作之合呢。”

許一山苦笑不得,嘀咕道:“爹,我都打了結婚證了,這事不要再提了。”

“什麽結婚證?老子都沒答應,啥證都是一張廢紙。廢話少說,等這場大雨過後,你回來給我與柳媚姑娘訂婚。”

沒等許一山掛電話,許赤腳先掛了兒子的電話。

捏著話筒,許一山腦海裏盤旋著無修老和尚的話——這是天災。

天災是什麽,是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

無修水庫大壩若是垮了,水庫裏的水衝下來,整個茅山縣有一半會被淹沒。

深知全縣水利設施的許一山懂得垮壩的危險。特別是無修水庫大壩垮堤。

無修水庫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產物,當時集合全縣力量,接近三十萬人整整修了兩年,才將一座能容納上億立方米的水庫建好。

無修水庫坐落在無修山下。無修山是全縣海拔最高的山。

天氣晴朗時,站在無修山頂,能清楚俯瞰茅山縣城。盡管兩者之間相距至少有二十多公裏。

無修水庫還是洪河的發源地,灌溉麵積占到全縣將近一半的農田。

許一山在無修水庫考察的時間最多,他驚歎當時的人們憑著肩扛手提,能建起來這麽巨大的水利設施。也是在考察時,他與無修廟裏的無修老和尚結成了莫逆之交。

無修老和尚究竟有多少歲,無人知道。

反正周圍認識他的人說,他們的爺爺的爺爺在世時,就看到無修老和尚在無修廟裏了。

無修廟是一座小苗,並沒多少香火。

原因是去無修廟的路極度難走,幾乎沒有一條像樣的路。

廟裏除了無修老和尚,也沒見著其他和尚。

許一山在考察無修水庫時,看到山上這座小苗,便花了半天的時間爬了上去。在廟裏與老和尚聊了一宿後,老和尚主動與他結拜成了莫逆之交。

爹許赤腳說無修大壩會垮,許一山並不相信。

以他對大壩的考察結果來看,無修水庫大壩若是不遭遇八級以上的地震,根本不可能出現垮堤危險。

走廊外,暴雨如注。

白玉小聲道:“這雨真大,我一輩子沒見過下這麽大的雨。”

許一山看一眼白玉,又去看雨,突然回過頭來說道:“白主任,我要砸門。”

白玉吃了一驚道:“你要砸廣播室的門?”

“對。”許一山毅然道:“麻煩白主任讓一讓。”

他退後幾步,猛地往前衝過去。

白玉一把沒抓住他,眼睜睜看著他將廣播室的門撞開了。

廣播室裏蒙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來過了。

許一山觀察了一下,接通電源,試著“喂喂”了兩聲。

謝天謝地,設備正常。

他回頭對站在門邊一臉惶恐的白玉笑道:“白主任,我要廣播了。”

白玉衝上去,一把抓住播音話筒,顫抖著聲音問:“你想好了,真播?”

“播。”許一山咬著牙說道:“再沒其他辦法比廣播更快更便捷了。”

“你想了後果沒?”白玉擔憂地問,提醒他道:“萬一沒有出現你說的那樣情況,你廣播疏散群眾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啊。至少,紀律處分少不了。”

“我想好了,隻要群眾生命財產得到保障,撤我職,抓我坐牢我也認了。”

白玉看著他堅毅的麵容,不覺怦然心動。

什麽是真正的男人?這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就是有勇於承擔一切的勇氣,和義無反顧的決裂。

“你把要播的內容寫好,我來播。”白玉自告奮勇道:“我的普通話比你標準。”

許一山嘿地笑了,道:“我就用茅山話喊。”

白玉搖了搖頭道:“廣播是件嗯嚴肅的事。畢竟我們是鎮政府。不是鄉裏村裏普通百姓。我們代表的是黨和政府。不可隨意。”

許一山想了想也是,再說,他昨晚敲了一夜的鑼,不但沒起到作用,反而被人嘲笑是個瘋子。

如果他再在廣播裏喊,別人會說瘋子又在嚇人了。

可是讓白玉去廣播,她就承擔了責任。許一山不希望將白玉綁在自己這條船上。萬一真如白玉說的,情況沒那麽嚴重,追起責來,他怎麽能讓白玉受到處分呢。

可是白玉態度堅決,不讓她播,她就不讓許一山播。

正在爭執,劉文急火火地跑來了廣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