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來我往
雖然是在和他道謝，可顧千尋說這話的時候，怎麽聽怎麽都帶了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當時自己正忙於和趙秋霜打擂，絲毫沒有注意到沈慕川在一旁閑適的狀態。
要是早發現，她肯定不會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零油水的預算，看起來確實是沒問題，但是往下推行的時候卻容易出事。
沈慕川唇角一勾，白皙的手指微微曲折，抵住自己的額角說，眼神裏淨是異光流彩，“不客氣，我也謝謝你為我省錢呢。”
她算計自己的人才，自己算計她的錢財。
兩清了。
顧千尋難得的被噎住，咬著後槽牙對著他咧嘴扯了一抹假笑，然後轉向一旁的時候一點笑意也無。
如果此刻沒人，她都要撓牆了！
這男人，睚眥必報腹黑程度比她還要令人發指！
“別擔心，做不到的話，可以來求我。”
沈慕川聲音變冷，語調微勾卻不是笑意，而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覺。
眼神睨著顧千尋，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明明是帶著慵懶的模樣，偏又絕代風華，美色於沈慕川來說就是紅顏白骨，然而麵前的人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情，讓他第一次意識到，成為白骨的紅顏，都是不夠美的。
美人一顧傾城再傾國，這才是真的。
“沒關係，不會的。”
顧千尋撐著頭，笑意盈盈後猛然收了笑臉，眼中多了幾分迷人不自知的張揚冷豔，尤其那精致微挑的眼尾，迸發出的奪目的光彩，竟讓沈慕川一時看出了神。
她衝他抬著下巴說：“這點事情都做不到，怎麽配做沈少夫人呢？”
沈慕川靜看著她，半晌，壓下心口那一絲隱隱的莫名悸動的情緒，微揚眉點頭。
“那我等著收工。”
兩個人齊齊將頭扭到兩邊，直到看見沈夫人，兩個人的神情才緩和下來。
“伯母。”
“千尋來啦？”
沈夫人上下打量了一通，有些疑惑地說道：“怎麽感覺又瘦了？”
“沒有，隻是今天穿了黑色顯瘦。”
顧千尋和沈夫人相談甚歡，沈慕川便自己找了一個地方坐下。
“伯母給你的那套首飾呢？你怎麽沒有戴？”
“太貴重了，我舍不得戴。”
見她的耳朵上還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碎鑽耳釘，沈夫人歎了一口氣，不讚同地說道：“首飾買來不戴難道等著落灰？”
沈夫人摸了摸她的頭，“沈慕川啊，一無是處，就是會賺錢，別怕，磕了碰了就再換一個。”
一無是處的沈慕川默默抿緊了唇。
顧千尋乖巧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然後她衝著沈慕川一笑，“其實他已經給我預訂了一款私人款，過兩天就能收到了。”
比坑錢？她更在行。
沈慕川眼神一頓，一挑眉，聲音低沉優雅，“沒有......”
看見沈夫人欣喜若狂的表情，他到嘴邊的話一改，“不是一套，是兩套。”
孺子可教。
顧千尋對著沈慕川展顏一笑，用唇語說道，“破費了。”
想讓自己白幹活，那就得從別的地方出點血，沈慕川眼中興趣盎然，嚴肅的麵容不經意間展露出一個一瞬即逝的笑容。
她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吃。
沈慕川上眼瞼微動，滿是一副‘走著瞧’的意味，勾人的丹鳳眼中藏著一抹自己都未曾發現的笑意。
看著兩人的互動，沈夫人滿意地一點頭，然後拉著顧千尋說：“走，伯母帶你看看給你訂製的禮服，明天晚上的晚宴你可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兩個人相攜離開，沈慕川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私人訂製首飾來兩套。”
那邊的人問了一大串，沈慕川煩躁地微皺眉，冷冷地吐出三個字，“最貴的。”
即將掛電話的時候，他又補充道：“兩天之後給我。”
沒有人知道，沈慕川的一通電話，讓整個設計界都震了兩震。
沈夫人和顧千尋在裏麵弄了許久，這才出來。
“這件禮服覺得怎麽樣？”
顧千尋眼中滿是欣喜，“嗯，真的很漂亮。”
不是應付，而是發自真心的喜歡。
看得出來，設計師耗費了很多的心血，能在不到一周內製作出這麽精美的禮服，恐怕耗費了許多人力物力。
顧千尋微微低頭，心中對於沈夫人的愧疚更重了。
吃過晚飯後，沈夫人讓沈慕川送顧千尋。
“首飾兩天後就到。”
顧千尋哦了一聲，然後靠著椅背看風景。
沈慕川眼尾掃了她一眼。
以她的性格不是應該嬉笑著說些惹怒他的話嗎？
怎麽這麽老實？
“明天的晚宴基本都是沈氏的合作夥伴，沒有人會讓你下不來台。”
諸如顧家董家之流，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
“哦。”
顧千尋仍舊是淡淡的，回答得甚至有些敷衍，那雙蹙起來的眉心似乎蹙得還更緊了一些。
沈慕川也跟著擰眉頭了。
這女人，不是擔心明天的宴會？
那她是在想什麽？
不自主地，沈慕川的心思就往顧千尋身上飄，直到停在顧千尋的別墅麵前，他才回過神來。
不對啊，他這麽關注顧千尋幹什麽？
“到了，下車。”
顧千尋仍坐在副駕上，聽到這句話後如夢初醒，有些遲疑地問道。
“伯母最近是不是沒睡好？”
顧千尋的一句話讓沈慕川愣住，他往椅背一靠，聲音裏帶了一絲遲疑。
“怎麽說？”
“我看她眼底有些青色，雖然用化妝品隱藏的很好，但在亮的地方還是能看得出，而且她的手指微微有些水腫，眼神也有些倦意，還有......”
顧千尋越說眉頭皺得越緊，不經意之間，微側過身，就對上沈慕川那一雙深深凝視著她的眼眸。
一愣。
他的眼中沒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也沒了白日的高傲孤僻，就像是月下寧靜的湖麵，清澈，安寧，在月色下泛著一層迷人的光。
就一眼，就讓人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沈慕川也沒有想到她突然扭頭，臉上凝聚的表情一散，鎮定自若地轉頭看向旁邊，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我會注意的，到家了，你先下去吧。”
聲音很輕，比周遭的夜晚中蟬鳴蟲叫高不了多少，讓顧千尋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尤其是那突然溫柔下來，低沉優雅的聲音，像是溪流緩緩流過幹涸的土地，輕撞著溪道旁久經幹旱的土壤，悄無聲息的留下生機。
顧千尋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好。”微黯的車廂裏，已經下車的顧千尋沒有看見駕駛座上的男人那微微勾起來的唇角，一抹淡淡的笑弧。
沈慕川回到家中的時候，沈夫人還在對著禮服端詳，一見他回來，立即拉過他。
“誒，兒子，來看看這件禮服，還有沒有哪裏需要改進的？”
抬眼看向禮服，沈慕川眼中閃過一絲驚豔，目光在腰線上劃過，想了想說：“腰兩邊的薄紗沒必要，可以拆掉。”
沈夫人點點頭，“嗯，和我想的一樣。”
顧千尋腰線勻稱，細如瘦柳盈盈不堪一握，這腰間的裝飾反倒有些累贅。
沈慕川扭頭，看向沈夫人，果然在她的眼底捕捉到一抹青色。
“媽，你最近，休息不好？”
微笑著的沈夫人，麵容一凝，然後低頭一笑，“你最近觀察的很細致啊。”
“她看出來的。”
沈慕川沒有隱瞞，將實情告訴了沈夫人。
沈夫人聽了先愣住，隨後就一臉了然的笑了起來，麵容溫和，還帶著些悵然說道：“千尋是個好孩子，和她母親一樣，都是個善良的人。”
沈夫人拉住沈慕川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叮囑說道：“你以後要好好對千尋，知不知道？”
沈慕川忽然就想到剛剛他和她在車裏的一幕。
他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也不喜別人話多，可他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說自己母親睡眠不好的時候，那感覺，還不錯。
沈慕川微微斂眸，看不見眼底的神色，應了一句沈夫人，“嗯，我知道。”
“時間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
沈夫人轉身上樓，在沈慕川看不見的地方，輕聲一歎。
兩個人的實際情況如何，她怎麽會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