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力度來得很突然,林慕安一時未查,就被她推到了牆上,很熟悉的姿勢,他立刻蹙起了眉頭。

“木棉,放開。”

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木棉嘴角翹起,彎起了眼眸。

“不要!”

“早上你把我的牛奶扔掉了,現在要還給我!”

木棉說完,抓著他的手臂,踮腳親了上去。

柔軟相貼,撬開他唇時濃濃的奶香傳來,絲絲甘甜縈繞舌尖,木棉閉上了眼,沉醉的勾纏著,吮吸著。

昏沉間,她想。

恩,這可比早上的牛奶好喝多了。

林慕安烏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無可奈何,他盯著麵前這張無比沉溺的臉,須臾,眉頭漸漸展平。

他咬住了那雙唇,緩緩闔上了眼。

無人的樓道間,穿著校服的男女,在盡情的親吻。

空氣中漂浮著縷縷塵埃,像是在跳舞般,左右搖擺。

女孩的手緩緩摟上了身前那人的脖頸,男孩的手慢慢搭上了她的腰間。

他們的身子越貼越近,像是兩株緊密交纏的藤蔓,彼此密不可分。

木棉依偎在他懷裏。

手還是緊摟著他不放。

唇貼在他雪白脆弱的脖頸處,溫熱的呼吸盡數噴灑。

林慕安拍了拍她。

“好了。”

“去午睡。”

“你和我一起去。”

她的聲音軟得不可思議,像是小時候吃過的棉花糖,還泛著絲絲甜味。

林慕安極力克製的把她從懷裏推開,然後手從她腰間放下,十分自然握住她的手,回答。

“好。”

.

木棉回到位子上的時候,方芸立刻睜開了眼睛,她小半張臉埋在臂彎裏,雙眼盯著她,目光如炬。

“幹嘛?”木棉輕手輕腳收拾著桌上東西。

“你剛剛到幹嘛?”她謹慎的盯著她,語氣充滿懷疑。

“沒幹嘛呀。”木棉把一堆書挪了起來,堆高,抬手趴了上去,輕輕闔上了眼。

“說謊!”

“你看看你自己這嘴唇,紅得跟成熟的櫻桃似的!”

“沒有半個小時,能出得了這效果嗎?!”

“喲,行家啊,還真沒看出來。”

木棉嘴角牽起一抹笑,臉枕在手臂上,閉著眼一臉安然。

“您老這語文學的不錯。”

那道目光依舊灼熱的停在她臉上,木棉無奈的睜開眼,看她。

“你幹嘛呢?”

“木棉——”

方芸一臉的高深莫測。

“我是真的沒想到,你們竟然發展的這麽快。”

“我也不知道是該恭喜你,還是阻攔你。”

“不過肯定也沒什麽用,隻有一句話,拿得起放得下,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

她滿臉嚴肅,絲毫不複以往的活躍。

木棉怔愣片刻,含笑點頭,認真開口。

“我知道,謝謝你。”

如此正式的對話明顯讓方芸有些不習慣,她眨了眨眼睛,扭頭,用那烏黑的後腦勺對著她。

木棉笑笑,再次閉上了眼睛。

下午放學,鈴聲剛剛響起,林慕安就收拾好東西往外走去,木棉連忙跟上。

班裏大部分是住校生,這個時候幾乎都還在座位上整理書本,門口走廊沒有太多人。

“你晚上回去吃什麽?”

木棉去拉他垂在身側的手,勾住那根無名指握在手心,搖了搖。

林慕安任由她拉著,隨口應了句。

“外賣。”

“啊…”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食堂吃好了——”

木棉皺著眉頭,有些擔心。

林慕安嘴唇微動,那句不去剛到嘴邊,身側已經傳來一道略帶欣喜地聲音。

“木棉!”

接著林慕安被拉住的手指很快落空。

“沈昊。”

木棉看著來人,笑著招呼。

“你們是…一起去吃飯?”他注視著兩人,有些遲疑的問。

“啊”,木棉愣了一下,剛要回答,身旁已經響起熟悉的聲音。

冷冽,仿佛帶著一絲不悅。

“對。”

“哦…”沈昊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看了兩人一眼說道:“本來還想叫你一起的,剛好待會要一起補習呢。”

木棉對他歉意的笑了笑,身邊那個人已經邁腿往前走去,她連忙跟上,對沈昊招了招手:“不好意思下次啦。”

林慕安步伐有點快,木棉跟的有些艱難,她連忙去拉他的手,結果又被甩開了。

很久都沒有嚐試過的待遇,木棉有些受傷。

“你幹嘛呀…”

“你在生氣嗎?”

兩人已經走出了教學樓,前麵是一條小道,穿過這條路就是食堂,他們下來的很早,此刻路上空無一人。

一中綠化做得很好,旁邊都是植被,鬱鬱蔥蔥環繞四周,顯得格外清幽。

木棉再次大著膽子去拉他。

然後手指插入他的指間死死扣住。

“嗬…”林慕安冷笑一聲,抓起她的手放在麵前,兩人十指交纏格外親密。

他盯著那兩隻手,眼神陰翳,聲音沉得嚇人。

“木棉,我的手不是想牽就能牽,想放就能放的。”

木棉仰頭看著他,目光清澈如水,忽的,她輕笑出聲。

“林慕安,你是在吃醋嗎?”

從昨天一言不合就吻她,到現在神色不虞——

好像都是因為沈昊的出現。

怎麽能這麽可愛。

木棉突然好想親他。

林慕安麵色仿佛有些不自然,但聲音卻依舊低沉,他說。

“木棉,我隻是在提醒你。”

“哦。”

“我記住了。”

木棉鬆開了他。

“待會食堂人多,被看見就不好了。”

林慕安睨了她一眼,嗤笑一聲語氣譏諷。

“你也就在我麵前橫。”

木棉:???

她愣了一下,林慕安已經走到前麵去了,木棉皺著眉頭在原地想了想,連忙追了上去,抓著他袖子仰麵解釋。

“這不一樣——”

“我隻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你不是我的麻煩。”

林慕安停下步伐看她,四目相對,雙眸幽深。

木棉輕輕的說。

“所以我才對你肆無忌憚,無所顧忌。”

“因為喜歡……”

“才會這樣。”

傍晚的夕陽很美,微風很舒服,空氣很安靜,遠方隱約傳來嬉笑打鬧聲,鼻尖仿佛聞到了淡淡的梔子花香。

那抹輕軟的聲音一直在耳邊旋繞。

林慕安覺得,這一刻所有最平常的一切,都因為她方才那句話而變得美好起來。

.

一起吃過晚飯,已將近六點,天色有些微暗,木棉的補習時間是六點半,她和林慕安慢慢散著步,直至走到校門口。

“路上小心。”

“恩。”

“回去早點睡。”

“恩。”

“那…明天見。”

“好。”

木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然後轉身,慢慢的往教室走去。

全校參加數學競賽大概有將近二十人,單獨放在一個教室由老師講課,從下午六點半一直到晚上九點半。

補習強度很大。

有幾次白天上課的時候,木棉眼皮重的都抬不起來。

這次參賽人數最多的依然是高一年級,其次是高二,高三的學生基本都已經塵埃落定。

不是放棄競賽這條路全力奮戰高考的,就是已經被直接保送。

木棉其實對競賽沒有太大興趣,做數學題對她來說是一件比較好玩的事情,但如果把難度提高了一倍,她就好玩不起來了。

隻有累,大腦使用過度的那種疲憊。

但她生來就是個較真的人,一旦做什麽事情必須要全力以赴,所以每天依然是一絲不苟的聽課,做題,刷試卷。

桌上的試題卷子都是一摞一摞的放著,她身子伏在裏頭壓根都看不出來,方芸每次都抱怨,她的桌位也都快被試卷攻占了。

誰叫兩人的位子是並排貼著的。

木棉每天能和林慕安在一起的的時間,也就隻有吃飯的時候。

中午都是在食堂吃,晚上的時候木棉會帶他去學校附近的小館子。這都是經過她多年實踐出來的地點,幹淨衛生不說,味道也非常不錯。

她父母常年不在家,木棉從初一開始就自己學會做飯,但犯懶的時候,她也會在外麵吃,久而久之,附近的美食,也都被她囊括其中。

林慕安看起來很喜歡和她一起出去吃飯。

至少每次臉色都是接近柔和的,並且食欲不錯。

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

傍晚,木棉帶著他去附近的一家麵館,他們家的麵都是純手工做出來的,口感非常勁道,而且湯底是用香料和牛肉熬出來的。

一進門,濃鬱的香味就撲麵而來,兩人食指大動,連湯都喝了大半碗。

回去的時候經過一家藥店,門口立著自動測量身高和體重的那種儀器,木棉心念一動,拉著他站了上去。

“你稱一下,看看最近是不是長高了!”

木棉興致勃勃的從兜裏掏出來一個硬幣,投了進去。

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木棉覺得以前好像能到他肩膀前麵一點,現在隻能恰恰及他肩頭了。

林慕安抿抿唇,乖巧的站在上麵,看著頂上緩緩降下來的那根儀器,忍不住仰頭。

側臉白淨俊秀,目光單純又好奇。

他很難得露出這種似孩子般天真的神情。

木棉的心頓時變得軟趴趴。

她補習快一周了,好久好久好久,都沒有親親抱抱他了。

怪異清脆的機器聲響起,然後底下那條小縫緩緩吐出一張紙條,木棉手疾眼快,立刻拿了出來。

178cm.60kg

林慕安探過頭來看,隨後輕呼一聲。

“啊…”

“怎麽了?”

“我胖了…”

“你不胖,你這是偏瘦!”

木棉糾正他。

“我入學體檢的時候才56kg,我胖了八斤…”

林慕安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膛目結舌,眼睛睜大,粉嫩的唇微微張開,木棉極少見他如此生動的表情,忍不住踮腳去親他。

淺淺一觸及便分開,唇軟得不可思議。

“看來我把你養得很好,不錯,非常好,再接再厲。”

她歪著頭看著麵前那人,笑的滿臉得意。

對木棉的這種行為,林慕安已經被迫習以為常,他眼裏閃過一絲無奈,不自然的抿抿唇。

仿佛還能感覺到上麵殘留的一抹餘熱。

木棉還在盯著他笑,剛被麵條熱氣蒸騰過的唇紅得不可思議,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貝齒。

像清晨升起的太陽,明媚動人。

又似得意的小狐狸,狡黠竊喜。

林慕安眸光一暗,捏著她的下巴就親了下去。

用力壓上那雙紅唇,緊密貼合,撬開,掃過她柔軟的口腔和那排貝齒,然後勾住她的舌用力吮吸了兩口。

鬆開,退回,放開捏著她下巴的手,身子站直。

整個過程大概三十秒。

木棉還在那裏愣愣的睜著眼睛看著他。

嘴裏殘存的觸感仿佛隻是一場幻覺。

她忍不住砸吧了下嘴。

然後尖叫一聲衝了上去,猛然緊抱住他的腰下巴搭在胸前仰頭看他,興奮的叫著。

“林慕安!”

“再親一口好不好!”

他忍不住扶額。

不忍再看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半眼。

然後伸手把懷裏那個八爪魚一樣的人拖了出來。

木棉掙紮著想再鑽進來。

林慕安按著她的肩膀,止住她的動作,冷聲喝道。

“站好!”

她頓住,眼睛水汪汪的,又露出了那種委屈的表情。

林慕安手放在她腦後,低頭,在那雙微微撅起的唇上親啄一口。

然後扣住她的手往前走去。

頭也不回,聲音隨著風傳了過來,語氣無奈,卻又帶著淡淡溺寵。

“好了,別鬧了。”

.

沈昊發現今天木棉的心情格外好。

一反往日的冷靜嚴肅,嘴角從始至終都夾帶著淡淡的弧度。

他忍不住湊過去小聲八卦。

“嘿,哥們,有什麽好的事情一起分享一下啊!”

“吾之蜜糖,彼之白開水。”

木棉頭也不抬的甩給他一句話。

“喲,不錯啊,還會改編詞了——”

“真不愧是愛徒。”

沈昊難得貧嘴,木棉把手裏的趣÷閣一放,抬頭瞪他,憋笑。

“沈昊你夠了啊!”

“還讓不讓人好好做題了!”

“哎,說真的,你今晚怎麽心情這麽好呢?”他靠近,滿臉認真。

下午下課的時候看到她,還是一副生無可戀的姿態,吃了個晚飯回來,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木棉搖搖頭,沒有回答,顧自低頭做題,側臉認真,隻是那翹起的嘴角,泄露了一絲少女心事。

沈昊看了會,收回了視線,小心翼翼的掩去了那一抹黯然。

結束補習之後幾人一同結伴往校門走去,此時周圍都是剛下晚自習的同學,燈火通明,嘈雜喧囂,十分熱鬧。

木棉懷裏抱著一本參考書,走在沈昊和李秦之間。

他們三算是這個臨時湊成的補習班裏比較熟悉的,去年一起參加過比賽,比起旁人,多了幾分默契親近。

不知是誰開的話頭,突然聊起了將來。

“我想考Q大,學電子信息專業,然後把我腦海裏的東西,化為實物。”

沈昊望著天上的星星,有些惆悵,又帶著一絲少年誌氣和向往。

“我沒想這麽多,重本就ok。”

李秦非常寫實,也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想法。

木棉想了想,有些遲疑,有些不確定,她最後還是說了出來,聲音很輕,卻透著一抹堅定。

“我呀,我沒有特別想做的,隻希望有一門手藝謀生,能給喜歡的人安穩的生活。”

話剛出,那兩人紛紛詫異的側頭看他,目光太灼熱,木棉有些無奈。

“幹嘛呢?”

“學委,你也太沒誌氣了吧!”李秦驚呼,他們是理科班,成績好的女孩子沒幾個,木棉便是裏頭最厲害的那個。

她的思維邏輯非常清晰,很多時候的解題思路連李秦都沒有想到,所以對於木棉,他一直以來都是青眼相加的。

他覺得,她應該是那種對自己未來規劃特別清晰明了的人。

比起其他的人,要活的更加優秀才對。

而不是說,把生活用來謀生。

“木棉…”

沈昊欲言又止。

“我覺得你應該可以有更好的未來。”

許久,他說。

木棉笑笑,沒有再開口。

幾人在校門口分別。

夜晚很安靜,天空很黑,星星一顆一顆點綴在上麵,閃閃發光,木棉抱著書本慢慢走著,路燈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長。

心底有個聲音,在小小的說話。

[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未來,就是和他在一起,安穩、平常的生活。]

.

木棉覺得最近,林慕安好像在和她鬧脾氣。

冷言少語,吃飯的時候,也是麵無表情的,眼角眉梢都是寒意。

就連木棉有時候和他說話,都是不太愛搭理的模樣。

更重要的是,下午課間,總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這真不是一個很好的現象。

課間鈴聲響,寫完了李元昨天布置的最後一張試卷,木棉站起來活動了下身體,然後環顧四周。

林慕安倚在外麵走廊的牆柱上不知在想什麽。

眼神……

明媚而憂傷?

她忍不住牽起嘴角,走了過去。

外麵隻有三兩個人在透氣,高中繁重的課業,尤其是一班,幾乎每個人都是在教室爭分奪秒的學習。

或者借著這短短幾分鍾休息時間抓緊在位子上趴一趴,短暫淺寐,補充精神。

林慕安倚在牆柱角落,獨自一人,雙手插在校服口袋,目光飄渺,不知道在想什麽。

木棉一步兩步跨到他身前,然後往前傾,臉湊到了他身前。

輕嗅兩下。

“你又抽煙了——”

她抬眸,篤定的說。

林慕安淡淡垂眸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視線。

他沒有回答。

木棉立刻伸手去摸他校服外套口袋,果不其然在裏頭摸到了一抹堅硬棱角,還有旁邊的打火機。

剛一觸及,手腕便被緊握住。

“木棉——”

他低聲警告。

木棉盯著他,目光絲毫不退讓。

林慕安眼神晦暗,手伸進口袋,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然後從裏麵拖了出來。

“痛…”

木棉輕呼,蹙眉看他,眼睛濕漉漉的,仿佛被水洗過般透亮。

林慕安忍不住低頭,麵前那隻白嫩的手紅了一大片。

心裏閃過一絲懊惱,他有些不自然的扭過頭。

“你周末幹什麽了呀…”

木棉揉著手,找著話題緩和氣氛。

“今天已經周三了。”

林慕安剛剛好一點的臉色,又立刻沉了下去。

“啊,我最近太忙了。”

木棉身體慣性往前傾,直到把頭抵在了他的胸前,蹭了蹭,聲音輕軟像是在撒嬌。

“從早做題做到晚,好累啊,我快要被累死了…”

林慕安低頭,看著懷裏的那個人,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縮起來,眼裏湧起點點困惑。

明明很生氣,不想理她,不想和她說話。

但她在懷裏輕聲抱怨的這一刻,依舊不受控製的心疼。

想要…抱抱她。

他抿抿唇,沒有做聲,任由她這樣靠著。

時間仿佛停住,脈脈溫情緩緩在其中流動。

木棉閉著眼睛休息了幾分鍾,須臾,悄悄伸出手探進他的口袋,極快拿出了那盒煙和打火機。

然後一個轉身離開,晃了晃手裏的東西,對著他笑的無比得意。

上課鈴聲響起。

林慕安怔然,看著她的身影進了教室。

他垂下頭,極其緩慢的,翹起了嘴角。

.

競賽的時間定在周日上午,地點在B市,周六早上從學校統一出發,周日晚上回來。

出發那天天氣很好,四個多小時的車程,抵達B市時已經接近中午。

住宿安排在考試的學校,整理好個人物品之後,李元帶著他們一起下去熟悉環境。

大概逛了一圈,吃過午飯稍作休息,又開始進行考前衝刺,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各自回去休息。

木棉拿出手機,看了眼自己中午給他發的信息,他已經回了,就簡單的一個字。

我到啦~\\(≧▽≦)/~學校很漂亮,天氣也很好,你在家要記得出去走走呀!

恩。

木棉手指在屏幕上緩緩摩挲著,莫名有些欣慰。

有進步,比以前多了一個符號了。

木棉是在考完試的那個下午,才得知自己爸媽恰巧在B市某地考察的。

走出考場,饒是穩重如她,也難免有些心緒難平,在給林慕安打了個電話沒人接之後,想了想,還是試探地撥出了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

幾聲嘟嘟響起,然後驀然被接通了。

“喂?喂!”木棉有些不確定叫道。

“聽的到…”

“媽媽!你們電話終於能打通了。”

木棉拿著手機,聲音有些激動。

他們經常不知道在那個山區裏調研,收不到信號那是常事,木棉每次給他們打電話,就如同買彩票般。

現在明顯是中獎了。

“棉棉,最近還好嗎?對不起,爸媽太忙了。”一道柔美的女聲從話筒裏傳來,帶著淡淡的歉意。

“我很好呀,今天數學競賽,到B市來考試了。”

“B市?!我們也在這裏啊,你在哪個位置?!”

“啊!我在A中,剛走出考場,待會要和老師同學一起回去了。”

“那你和你們老師請個假,我和你爸爸過來接你一起聚一下,我們都快三個月沒見了。”

“好呀!好呀!”

木棉雀躍的回答,掛完電話,立刻找到了李元,說明情況之後,他還是有點不放心,但好在她爸媽很快就開車過來了,相互打過招呼,木棉和他們告別上車。

在路上不出意外又是一陣噓寒問暖,木棉乖巧的一一回答,然後跟著她爸媽逛商場,買買買,吃吃吃。

每次都是這樣,離別相聚之後,他們總會在物質上格外大方。

——為了彌補生活上未曾給予的陪伴。

明亮的商場,木棉站在兩人中間,左手挽著父親木銘,右手挽著母親趙萱,笑的燦爛無比。

兩人手上都提滿了袋子,那是買給她的衣物零食用品。

隻要是木棉想要的,喜歡的,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買下了。

木棉是個知足懂事的小姑娘,但這種形式的購物,還是讓她格外興奮,褪去了往日的穩重老成,眼角眉梢夾帶著喜意雀躍,像個真正十幾歲的小女孩。

一直逛到下午,意猶未盡,吃過飯木棉去了他們這次調研的地方,木銘和趙萱分的宿舍是個套間,木棉洗完澡,穿著媽媽的睡衣,盤腿坐在**給林慕安發短信。

“我今天不回來了,我爸媽剛好在B市,和老師請了兩天假,我不在的日子,你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這個點他應該是在玩手機,木棉想。

但是一直等到她抱著手機睡著,都沒有收到他的回複。

.

林慕安趴在桌上,眉頭緊鎖,這段時間他睡得不太好,腦袋昏沉,連帶著早餐也不想去吃。

自從習慣木棉給他帶早餐之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自己去買過了。

但是今天她沒有來。

林慕安其實昨晚看到了她發的信息。

但是他一點都不想回她。

就像她自己突然決定不回來了一樣。

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女孩子的嬌軟,帶著一抹怯意。

“給你。”

林慕安不耐煩的睜開眼睛,蹙眉看了過去,目光在那張臉上定格一秒。

隨後拿起桌上的東西,扔到了垃圾桶。

那個女孩立刻紅了眼睛,柔美的臉上寫滿委屈。

林慕安前桌和同桌恰好目睹這一幕,對視一眼紛紛在心裏暗罵。

臥槽!這行為極其惡劣。

“為什麽?”

程青有些不甘的質問。

“我和木棉買給你的,明明是一樣的!”

“因為你不是她。”

林慕安冷冷的看著她吐出一句話,說完,立刻拉開椅子走了出去。

程青站在原地,狠狠的咬住了唇,淚水成線似的落了下來,她雙手緊握,指甲幾欲陷進肉裏。

細看身子仿佛還在微微顫抖。

那兩個旁觀了整場事故的人有些看不過去了。

其中前桌忍不住開口安慰:“他就是這副死樣子,我們坐在一起這麽久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

同桌也不由出言勸道:“是呀,也隻有木棉,能接近得了這塊冰山了。”

不說還好,一說程青哭的更凶了,紅著眼睛瞪著兩人惡狠狠的吼道:“關你們什麽事!”

說完,立刻轉身捂著嘴跑了出去。

兩人張大了嘴,麵麵相覷,隨後搖頭,默默腹誹。

嘖嘖,這戰鬥力,比木棉可差多了。

難怪比不上人家。

哼。

.

木銘和趙萱一大早就帶著木棉去B市著名的景點遊玩,剛坐下來喝口水,手機就提示進來了短信。

她連忙拿了出來,唯恐錯過他的信息。

[前方人民發來賀電:祝賀木棉小仙女無形之中打敗競爭對手,捍衛了領土主權]

——來自方芸。

木棉滿頭霧水,慢慢的敲動著鍵盤,回複。

[???]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有人給你家寶貝買了早餐,結果他看都不看一眼就給丟垃圾桶了,嘖嘖嘖我的天,程青當場哭得那是眼淚汪汪啊…]

[他今天沒吃早餐?!]

木棉立刻皺起了眉頭,翻出那個通訊錄最前麵的號碼,馬上撥了出去,嘟嘟聲傳了出來,一直到快掛斷前,才被人接起。

裏頭很安靜,沒有人說話,但隱約仿佛聽到了呼吸聲。

“喂?”木棉試探的叫道:“林慕安?”

很久,才聽到那頭傳來的回應。

“恩。”

“你是不是沒吃早餐?”

“恩。”

木棉抬手看了眼時間,冷聲警告。

“還有五分鍾上課,你現在去買,如果被我發現還是沒有吃的話,以後你就別想吃我做的飯了。”

嘟嘟嘟…

那邊掛了電話。

木棉氣的瞪大了眼睛,還未順平,就看到手機上有一大串未讀信息。

[更加勁爆的是什麽你知道嗎?!]

[程青哭著說:我和木棉買給你的,明明是一樣的!”

[你家林慕安冷著臉說:因為你不是她。]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哈哈哈哈哈老子都快笑死了!!!]

一腔怒火瞬間化為滿腹柔情,木棉盯著屏幕,控製不住的翹起了嘴角,弧度漸漸擴大,直至露出了那八顆明晃晃的貝齒。

她咽了咽口水,默默伸出雙手捂住了臉。

木銘和趙萱悄悄對視了一眼,忽然感覺女兒長大了。

“棉棉啊…”趙萱輕喚。

“恩?”木棉立刻抬起頭來。

“最近是不是認識了新朋友啊…”

“啊?認識的都是班裏的同學啊。”木棉理所當然的回答。

“呃…”趙萱頓住。

木銘見狀立刻補充:“你媽媽的意思是有沒有那種特別要好的異性朋友之類…”

他剛說完,就被趙萱橫了一眼。

這不就等於直接在問有沒有交男朋友了嗎?!

真是榆木腦袋。

木棉愣住,隨後極其自然的笑笑。

“也有幾個,不過都是普通朋友,爸媽,你們放心,我有分寸的。”

她的目光清澈而澄亮,白淨的麵容恬淡柔和,看不出一絲異樣。

兩人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後招呼著去下一個景點參觀。

木棉低頭,敲著手機。

[你幫我看一下,他有沒有去買早餐了。]

方芸的信息很快就回過來了。

[瑪德他剛剛又去買了份一模一樣的早餐回來!哈哈哈哈哈程青才勉強止住的淚水又刷刷刷的流了下來,現在趴在桌上哭著呢!]

木棉看著這一大段話,都能想象出方芸在那邊笑得不能自持的模樣。

她無奈的搖搖頭,回複。

[好了,別幸災樂禍了,他吃了就好,之後你幫我注意一下,不說了,我要陪我爸媽了。]

幾乎是秒回。

[我不!我就要嘲笑那個小賤人!哼]

木棉也是無可奈何了,她收起了手機,再次搖頭。

方芸和程青的梁子,是在一個月前結下的。

據她自述是因為她自己暗戀的那個高三學長對程青有好感,後者明明喜歡林慕安卻十分綠茶婊的吊著他。

所以——

她才看她格外不順眼。

但木棉覺得,她就是嫉妒。

嫉妒那個學長每次在走廊看到程青都會變得十分熱情,早上出去的時候會去給她帶早餐,晚自習還經常特地跑過來和她坐一塊。

但是木棉覺得她嫉妒的很可愛。

如果她喜歡的人,喜歡上了別人的話,木棉應該是連他們名字都不敢提及的。

因為一說出來,心就止不住的疼。

被那幾個字,牽出來的情愫,拉扯得人心裏,絲絲泛疼。

.

木棉在B市玩了兩天,很開心。

她很少能有和爸媽這麽長時間待在一起的機會,一年最多的也就春節那幾天。

來的時候兩手空空,回去時拖了個大箱子。

買的東西太多,實在拿不回了。

葉銘太忙,木棉不好意思叫他送自己回去,來回大概要一整天的車程,對他們來說,時間幾乎比生命還要寶貴。

能抽出兩天來陪她玩,木棉已經非常滿足了。

他們在車站分別,對木棉囑咐幾句了之後,趙萱的眼眶有些濕潤,木棉頓時鼻頭發酸,上前一步大力的抱住她。

“媽媽,你們一定要保重身體,不用擔心我,我很懂事很乖的。”

木棉總是竭盡所能的讓他們放心。

車子緩緩啟動,身影慢慢消失在視線中,木棉拿出手機,撥通了林慕安的電話。

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了呢。

“喂…”

他的聲音很沙啞,帶著濃濃的倦意,仿佛剛從夢裏醒來一般。

木棉再次看了眼時間。

下午兩點。

“在睡覺?”她試探問道。

“恩…”

“昨晚做噩夢了嗎?”

“恩。”

“我今晚回來,大概六點多到,你想…見見我嗎?”

許久,裏頭傳來一聲清淺的應答。

“恩。”

夜裏,不出意外的堵車了。

晚上七點,木棉拖著箱子下來時,天已經黑透了,仰頭便能看到繁星點點。

她跟著人流往前走了幾步,便看到前麵柱子上倚著一個非常熟悉的人影。

飛快的拉著箱子往前奔,雙肩包打在背後的聲音,啪嗒作響,林慕安抬起頭。

不甚明亮的燈光下,她臉上的笑容耀眼得發光。

“林慕安!”

她把手裏的箱子一放,衝上來抱住了他。

“我可想你了。”

木棉把臉搭在他胸口,軟軟的對他說道。

“你是不是等好久了,我給你發信息說堵車了…”

“恩…”

林慕安淡淡應到,那個時候他已經在路上了。

她還在喋喋不休,但林慕安已經聽不太清她在說什麽了,麵前的這張臉同往日一般,白皙清秀,沒有太出彩的地方。

可越看,就越難以移開視線。

也不知道是哪裏,吸引人了。

那雙唇在眼前開開合合。不如那日的緋豔,或許是經過長途跋涉,而變得淺淡。

像是清晨沾滿露水的粉色玫瑰花瓣。

讓人控製不住的想要品嚐。

他也確實這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