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來你還記得我

陶安寧往舞台上麵一站,所有人都看了過來,震碎人心的音樂瘋狂從四麵八方的大音箱裏轟鳴著炸出,節奏相當凶殘。

舞台下麵群魔亂舞的人們,一張張臉孔被色燈打的慘白一片,從上麵往下看,到處是一片模糊的輪廓,隻有圍在舞台邊緣的一圈人,手裏那一張張晃動的鈔·票,稍稍能吸引住陶安寧的視線。

音響師對著陶安寧遞了個手勢,她踩著節奏開始跳舞。

白色寬肩吊帶背心,齊腿根的牛仔短褲,牛仔短褲前麵縫製著兩個綴滿亮片的口袋,緊箍在腰間的背心故意往上撩起,露出小半截平坦光滑的腹部。

其他舞者跳舞時,往往像是一條粘膩的蛇,隨風飄搖的柳,又或者是魅惑的狐,陶安寧卻像是一隻颯爽的獵豹,踩著特意編排的舞步,隨著音樂充滿力量,柔韌優雅的舞動。

音樂節奏開始極速加快時,她一個臀如過電的旋轉,動作迅速而準確的撿起客人們扔向舞台的鈔·票,在所有人緊緊盯住她彎下又直起的纖細柔韌的腰部時,她借著舞蹈動作把手裏的錢揣進褲袋,再一個靈活變換的舞步閃入舞台最中央,嫻熟的完成最後幾個節拍的動作。

音樂結束的一瞬,燈光照亮了她的臉,她揚起嘴角,對著舞台下麵的所有人鞠躬行禮後,毫不留戀的扭頭回到後台。

與此同時,圍觀舞台的客人們開始慢慢分散開,重新投入到瘋狂的音樂中,伴隨著節奏狂魔亂舞。

在一眾張牙舞爪的身影中,一個身形寬闊看上去三十出頭的男人,剃著一頭利落卡尺,上身一件半袖T恤,袖管擼到肩膀,露出肌肉賁·張的手臂,半趴在吧台上,點了兩杯價位偏高的混酒後,問酒保:“剛才跳舞的那個美女,叫什麽啊?”

酒保聞聲抬頭,目光正好和他撞在一起。

男人沒有出於禮貌露出笑容,而是淡淡的望過來,冷凝深邃的目光似一把利劍,直戳心髒般,紮的酒保幾乎是本能的避開了視線,頓了頓,才回答道:“她叫江淼,是我們這裏跳舞的。”

男人默默的在嘴裏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嘴角緩緩揚起,轉過頭,目光望向早已沒有佳人蹤跡的舞台。

他愣愣的發了一會兒呆,才收回視線,把兩杯價格昂貴的酒水兩口灌進嘴裏,幹脆利落結賬走人。

陶安寧下了舞台,沒有像其他舞者那樣急著去財務領薪水,而是扭頭去了衛生間,對著鏡子重新把臉上的大濃妝再補一補,讓自己除了眼珠子,整個人一眼看上去好像帶了一張豔·俗的麵具。

她對著鏡子擠眉弄眼的笑了笑,這才滿意的離開衛生間,直奔著經理辦公室過去。

這裏的管事經理叫於大海,四十出頭的年紀,長得又黑又胖,兩簇眉毛極有特點的從眉心連成一隻海鷗,他眼睛大的有點嚇人,尤其是笑起來時挑著眉的模樣,讓人看了就打從心底裏發毛,感覺他就沒安什麽好心,所以店裏其他人背後都偷摸叫他於判官。

於大海看到陶安寧時,忍了又忍,到底是沒忍住,皺著眉抱怨:“你這化妝的手法到底是跟哪個煞筆學的?那人之前是在殯儀館就職的吧?”

陶安寧笑得一臉諂媚,甜膩膩的叫人:“於哥,你真討厭!”

於大海嘴角抽了抽,瞪著她:“跳完不趕緊回家,找我有事?”

陶安寧嘿嘿笑著坐到於大海寬大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兩條腿跟踩了電門似的搖來晃去:“於哥,我想提前預支點錢出來。”

於大海正嫌棄的盯著她亂顫的大腿,聽到這話,抬頭打量著陶安寧:“咱們這兒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預支工資是要扣利息的,三扣兩扣,反倒不劃算。”

陶安寧開門見山說道:“我知道,我急著用錢。”

於大海想了想,問:“需要多少?”

陶安寧伸出三根手指。

於大海瞪了她一眼,從褲袋裏掏出錢包,往外數錢。

陶安寧打斷他往錢上噴吐沫的動作:“於哥,不是三千,是三萬。”

“多少?”於大海騰的抬起頭,難以置信看向她。

陶安寧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於大海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看著她:“你要這麽多錢幹什麽?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了?”

陶安寧也沒瞞他:“我侄子要念小學,我打算把他送進六小,需要錢打點。”

於大海到嘴的諷刺硬生生在口腔裏打了個轉,變成了一聲無奈的歎息:“你哥這個王·八蛋,真是太特媽坑人了!”

陶安寧麵無表情的聽著於大海罵她哥。

於大海想了想,才說道:“真不是我不幫你,我家裏情況你知道。”

陶安寧看著於大海,感覺眼前這個打扮的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既猥瑣又醜陋,跟當年那個清瘦的班幹部形象,簡直相差甚遠。

於大海跟陶安寧她哥陶勇以前是初中同學,兩人關係說不上多好,陶安寧之所以能跟他這麽熟絡,完全是因為她哥念初中那會兒總翹課逃學,於大海做為當時的班長,經常代替老師到家裏找她哥去學校報到,一來二去,陶安寧和於大海就認識了。

陶安寧也是後來無意間過來應聘找工作時,遇到的於大海,這才知道當年那個品學兼優的班長,現在居然成了五號公館的管事經理,簡直是跌破人眼鏡。

時間完全就是一把殺豬刀,像於大海這樣的好學生都被砍殺成了現在這種境遇,那她從小就當流氓,長大混社會的大哥,現在被關了起來,好像反而還算是比較按部就班。

陶安寧簡直要被自己這個頗富有哲理性的思考給逗笑了,她理解的看向於大海:“於哥,我知道你是真心想要幫我,所以,你看看能不能讓我提前預支點工資出來,實在不行,你能不能幫我想想,還有什麽其他來錢的道兒,除了不賣身,死不了,我都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