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仇人相見

“這層你就不用管了。總之我保證不是男子所用。”

秋氏揚唇,然後從丫鬟手上接過兩塊香料:“這裏一塊是龍涎香,一塊是沉水香。

“你幫我做成你這樣的香囊串兒,切記做工一定要精細精致。而且,五日之內便需要給我,成嗎?”

沈羲捧著她的鴛鴦戲水粉彩茶盅想了想,笑道:“奶奶的吩咐,我自然不能不遵。”

隻要不是給男人做的就行。

不過分明是個女子用的香囊,她卻非要塞貴族男子常用的香料進去,這中間必有蹊蹺。

內宅裏的戰爭無非也是爭權奪益,這熱鬧她當然有興趣看看的。

秋氏聞言,立馬又笑起來:“我知道你也是個官戶小姐,不是繡娘,這種事本不該求到你頭上。

“可誰讓你心靈手巧,有這麽一身好本事呢?這事也是趕巧。

“你雖然比我小上好幾歲,我卻很喜歡你,我們老太太也喜歡這種心靈手巧的人兒,以後你有興致,也可常來我們韓家串門。”

韓家高門大戶,豈是誰人都能來的?

就是尋常三四品的命婦,也不見得想來串門就串門呢!

她秋氏需要靠她在韓家爭寵,而三品官戶出身的她則肯定需要巴結她攀權附貴,她做出這樣的邀請,當然就等於是回報了!

沈羲不動聲色地稱了謝。

“奶奶,老太太那邊因聽凝姑娘說沈姑娘到訪,遣人來傳話,請沈姑娘移步安榮堂見見。”

這裏正心照不宣的喝著茶,忽然門外就進來個丫鬟稟道。

秋氏驀地頓住,接而往沈羲看來,不知怎地,先前還浮著春風的臉上刹時就滯了滯。

沈羲也頓住未動。

溫嬋不一定知道秋氏今日約了她進府,之所以她會有此一話,必然是韓凝已將她的話帶到。

她目的達到,便就回望著秋氏:“這可真叫受寵若驚。我要怎麽辦才好?”

秋氏望著來人:“當真老太太是這麽說的?”

丫鬟垂首:“正是,安榮堂的琉璃就在外頭。”

秋氏凝眉站定半晌,忽地就展顏笑起來,執起沈羲手道:“妹妹真是好福氣!

“我們老太太素日可不輕易見客的,可見這是真對姑娘青眼有加了!——來,快跟我去!”

她這聲妹妹喚的,瞬間就把她這高門二少奶奶的身份與沈羲給拉近了。

沈羲便就跨出門,與她從容上了廡廊。

二人這裏過了屏門,從西邊的月洞門下穿過幾道遊廊,往上房方向而去。

不與溫嬋直麵相見,便永遠也摸不到她的底,所以哪怕實力懸殊,這一見也是極之必要的。

沈羲沿途略略地打量這宅子,倒不是特別規整的四進四合院,兩側都還有遊廊延伸出去,估摸著應是後期又買下了鄰裏的地盤加擴的。

三進與四進之間還有座小花園,小花園東北角上的兩進寬敞院落,才是安榮堂。

門下就已站著好些個丫鬟,而院子裏頭笑語頻傳,看模樣應是有著不少人在。

秋氏停步道:“想必是姑娘們在。”又指著她腕上道:“把這香囊取下來吧。”

他沒有解釋為什麽,沈羲也沒有多問。香囊解下來交給珍珠,然後才又隨著她往院裏去。

傳來說笑聲的正堂裏就坐著奪她命的溫嬋。

按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做了虧心事的人是溫嬋,可不是她沈羲,所以她沒有什麽好緊張的。

進院這一路也沒有什麽好說,這種排場她見得太多,溫嬋就是整出個宮殿來,她也不會多看兩眼。

倒是秋氏自打進了這安榮堂的門,整個人就逐漸凝重起來,本來多活潑的一個人兒,生生循規蹈矩,成了個掐著脖子的木偶人。

看來這位二奶奶離溫嬋心腹的位置還差著不少距離,也就難怪會那麽急於爭寵了。

不過細想起來,韓頓在朝堂地位那麽高,但秋氏拚命巴結著,並且斷不敢行差踏錯的人,不是韓頓的夫人,她的親大嫂,而是一個已經放權的老太太,倒是挺耐人尋味的。

再想想她來韓家兩次,並沒有哪次聽她們言語裏提及韓頓的夫人穆氏,或者是他的母親唐氏。

也就是說,韓頓生母,秋氏的親婆婆,以及他的名媒正娶的妻子,她們在府裏的權力和影響力,實際上還根本比不上溫嬋?

沈羲心底裏琢磨著,麵上卻不耽誤半分。

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門簾被撩開,再繞過西麵彩鳳雙飛大屏風,跨門第一眼,她看到圍坐在一處的好幾個姑娘們。

第二眼,目光便就直接落在了坐在上首錦榻上的老婦人身上。

即便沈羲早做了準備,但這一眼還真就仿佛直接跨越了五十年!

座上的溫嬋正半倚在大迎枕上,手裏捧著隻琉璃盞,麵向左首坐著的韓凝的臉上,還有著一抹慈愛微笑。

當年那把青絲裏已偶見花白,一身半新的絳紫色織錦繡銀團花單衣下,覆著褚紅色馬麵裙。

她頭上插的身上戴的,與當年的她一樣講究到有些過分。

但昔年精致的五官到如今,已成了變形的輪廊。

縱然肌膚還顯平整光滑,終究已如爛熟的桃子,那皮肉已垂了下來,在嘴角與下頜處成了褶子。

倒是那雙在相國寺後小巷裏泛著惡毒冷光的眼睛相對還算亮,使她六十六歲年紀看上去,無形就年輕了好幾歲。

沈羲細想想,離開這個人其實也就不過三個月而已,猛地見她蒼老如斯,還真有些移不開眼。

“姑娘進來吧。”秋氏招呼道。

沈羲微抿唇,垂眼入了內。

溫嬋在她抬眼這刹那,目光也倏地落在了她身上。

“刑部左侍郎府沈羲,拜見老夫人。”

沈羲給她施禮。

溫嬋望著頜首靜立在麵前的她,半日才揚唇招手:“過來我看看。”

她這一伸手,袖子上滑,便就露出手腕上一隻鐲子來。

隻見這鐲子大片玻璃底,裏頭的飄綠如青山綿延,而萬山叢中又飄著一抹觸目的紅!

這紅耀眼得像血,又熱烈得像火,如同當日在小胡同裏乍見到自己手背上那抹血,她雙眼倏地就刺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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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外麵浪,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