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鈍器
麵無表情地盯著老者半晌，盯得後者心中直發毛。
深吸一口氣，在老者驚愕的目光中，少年劈頭蓋臉便大罵一通，一點也沒給麵子。
那張稚嫩的臉龐，由於過分的激動，而變得通紅。
習慣性想要反駁的老者，在瞧見少年眼眸中那一道抹不去的擔憂之後，無奈地閉上了嘴巴。
盡管被少年罵得很難堪，但在老者心中，卻是莫名地感到有些欣慰。
過了許久，藍楓罵得口幹舌燥，才漸漸停了下來，但仍舊是沒給老者好臉色看。
“罵完了嗎？沒罵完就繼續罵吧。”老者自知理虧，自始至終，愣是一句也未反駁。
聞言，藍楓沒好氣地道：“罵你？我嫌浪費口水。”
猶豫了一下，他緊接著又問道：“誒，你恢複得怎麽樣了？不會再沉睡了吧？”
一副渾不在意的語氣，卻是夾雜著一絲擔憂與緊張，隻是他隱藏得極好，換了別人，隻怕還真難以察覺。
好笑地看了看少年，雖然明知少年十分擔憂自己，但老者卻並未說破，而是微笑道：“離全盛狀態還差了不少，不過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沉睡了。”
暗暗鬆了一口氣，壓在藍楓肩上的壓力，頓時消失了大半。
“用什麽辦法才能幫你恢複全盛狀態？”略微皺了下眉，藍楓輕聲問道。
沉吟了一下，老者的目光投向了承重台上的生鐵，緩緩道：“你隻需多鍛造些這樣的生鐵出來，供我吞噬，我便可恢複到全盛狀態。”
聞言，藍楓眨了眨眼睛，手指指著承重台上的生鐵，愕然地問道：“這玩意兒也行？”
“嗬嗬，嚴格說來，經過吐息鍛造法的錘煉，這塊生鐵便算是一件半成品的武器了。在塊煉鐵轉化為生鐵的刹那，它便已具備了精魄。而我，隻需吞噬精魄，便可恢複。”老者微微一笑，笑容中略微有些欣慰。
短短一個月時間，藍楓便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初步掌握了吐息鍛造法，這顯然出乎老者的意料。
可以想象，在這過程中，藍楓吃了多少的苦頭，在其中投入了多少精力。
否則，藍楓絕無可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之內初步掌握吐息鍛造法。
畢竟，吐息鍛造法乃老者所創，其學習難度有多高，沒人比老者更了解，在他的設想中，即使有自己在一旁指導，藍楓也需耗費數月之功，才能夠初步掌握，但如今藍楓偏偏在自己沉睡的情況下，依舊是一個月便初步掌握了它，足可想象藍楓付出了多少汗水。
“這小家夥。”
老者心中愈發感動了。
“半成品？”藍楓滿臉迷茫，一塊生鐵也算得上半成品？
“沒錯，就是半成品。”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老者笑道：“武器的鍛造過程，便是通過千錘百煉，除去廢料，再提高其含碳量，最終定型。提高其含碳量，目的是為了提高其硬度、韌性，換而言之，這個過程是提升其品質，而定型則更簡單，僅僅隻是通過一些鍛造手段，將其形狀改變成刀劍等武器模樣罷了。前者是提升武器品質，後者是為武器定型。若是省略這兩步，難道它就不算武器了嗎？顯然不，當材料之中的廢料被除去那一刻，便可冠之以武器之稱了。”
聽得有些頭暈目眩，半晌，藍楓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盯著那塊生鐵，有些發懵。
“別人需要經過千錘百煉，才能夠將塊煉鐵所蘊含的廢料除去，並且難以除盡，而我創造的吐息鍛造法，卻是隻需簡單的一擊，便可將廢料盡數除去。隻要掌握了吐息鍛造法，便可於呼吸之間完成別人需要耗費數個時辰才能完成的過程。”老者淡淡的語氣之中，略微有些自傲。
吐息鍛造法，是他數千年的心血結晶。
於此一道，當今天下，無人能出其右！
“那我算不算踏入鐵匠層次了？”藍楓試探地問道。
“嗬嗬。”瞧著少年略微期待與緊張的清秀臉龐，老者戲謔地笑了起來，“稱你為鐵匠學徒都有些勉強，更遑論鐵匠？”
“老頭，你耍我？”
院中驟然安靜下來，隨即便響起了少年憤怒的咆哮。
片刻之後，少年冷靜下來，瞧著老者戲謔的笑容，皺眉問道：“你不是說吐息鍛造法很厲害嗎？我既然初步掌握了它，為何還成不了一名鐵匠？”
煉器師之下，分為鐵匠學徒、鐵匠、匠師。
鐵匠學徒，顧名思義，他們是初涉這個職業，處於學習階段，無法獨力鍛造一件武器。
在其之上，便是鐵匠，到得這個級別，便可獨力鍛造一件武器。
而鐵匠之上，還有更為厲害的匠師，每一個匠師，都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能夠將材料的效果發揮到極致，用普通的材料，鍛造出威力極大的武器。
待得少年平靜下來，老者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隻有獨力鍛造一件完整的武器的人，才有資格稱之為鐵匠。你雖初步掌握了吐息鍛造法，但後續諸多步驟，卻還未掌握，自然還算不得鐵匠。當你什麽時候將後續的步驟也學會了，才有資格被稱作鐵匠。”
鐵匠的地位雖遠不及煉器師，但也不是輕輕鬆鬆就能成的。
“不過，你雖算不得鐵匠，但你鍛造的生鐵，卻是任何一個鐵匠都比不上的。它的品質，不亞於出自於那些鐵匠之手的千鍛鋼，乃至萬鍛鋼。”手掌輕輕地觸摸著眼前的生鐵，老者蒼老的臉上忽然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仔細觀察，那笑容之中隱約還夾雜一絲尷尬，“而且，生鐵中的精魄被我吞噬之後，雖沒了靈性，少了無限可能，但其硬度與韌性，卻是在這過程中得到了十倍、百倍的提升，達到了鋼鐵的極限。”
狐疑地看了一眼老者，藍楓不太相信：“真的？”
被吞噬了精魄，反而品質提升，藍楓隱約感覺其中有些不對勁。
老者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自然是真的！”
頓了一下，他補充道：“不過，被我吞噬了精魄的生鐵、熟鐵或成品的武器，便沒了靈性，而沒有靈性的武器，無論品質有多高，都隻能算一塊冷冰冰的爛鐵，因為它們永遠都無法與修煉者之間建立起聯係，無論修煉者使用多久，都難以如臂使指。換而言之，它除了堅韌之外，便一無是處。這樣的武器，我稱之為鈍器。”
極度堅韌的東西，一旦開鋒，依然擁有著極為恐怖的破壞力。
對於修為不高的修煉者而言，這樣的一件武器，威力甚至大過於那些有靈性的武器！
似乎擔心藍楓誤會，老者匆忙地保證道：“不過你可以放心，以後如若未得到你的允許，我絕不會主動吞噬你鍛造出來的武器的精魄。”
語氣之中，隱約透著一絲不舍與心疼。
對於器靈而言，精魄無疑是極佳的補品，吞噬了精魄，器靈便能夠不斷地成長。
精魄於器靈的作用，便如同丹藥於修煉者的作用。
“不就是些精魄嗎？你盡管吞噬吧。”在藍楓心中，這些外物的重要性，自然是遠遠及不上老者的。
驚訝地看了藍楓一眼，老者問道：“你不心疼嗎？”
沒好氣地瞪了老者一眼，藍楓撇嘴道：“有什麽好心疼的，一堆廢鐵而已。何況，你吞噬掉其中的精魄之後，它們的硬度與韌性還能大幅度提升，威力恐怕將會更加恐怖。鈍器無靈，但又有多少人能抗拒其**？”
真正識貨之人，或許會看不上鈍器，但天下間又有多少人能看懂其中的奧妙？
況且，對於修為較低之人而言，鈍器的**，反倒在那些高品質武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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