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被PUA的大宋繡娘

縫製華服有什麽難的,對杜娟而言,這是絹人最基本的工序。穿針引線剛下針,鄰座的一位姑娘湊過來,“錯了錯了,不是這樣的,你得這樣來。”

這姑娘心靈手巧,年歲比起自己小不了幾歲,可那雙纖細的手指著實讓人羨慕,針線在她的指尖回繞,如絲絛穿過舞娘的腰肢一般,“方才你是從內往外縫製的,針走的不對。這絹布有內外兩層,為了不讓看出針腳,過針去之後要從內層再穿回去。”

針線在杜娟手中自是遊刃有餘,隻是按照這姑娘所言縫完一截後,發現外層的絹布就顯得大了一圈,如這絹布用在絹孩兒身上,哪能現出靈性之說。內層絹布緊貼於身,外層卻鬆鬆垮垮。

“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寬鬆了?”

“這是姑姑要求的,必須要這麽做。用姑姑教的針法縫出來的華服穿在絹孩兒身上時更有風韻。”

風韻?這是盛唐時期女子的特征,絹孩兒剛起源於唐朝時,所流傳並不廣泛。直到《東京夢華錄》中所言“剪綾為人,裁錦為衣,彩結人形”這是十二字對絹人的描寫。其中剪綾、裁錦、彩結三詞,其後均跟為人、為衣、人形,足以見得絹孩兒到宋朝時已經修出了曼妙身形,隻是這姑姑如今下令大家這麽做絹孩兒,讓絹孩兒就技藝是不進則退了。

“你難道沒發現,這麽做出來的絹孩兒太胖了,現在怎麽還能用舊時的方法。”

“噓——可不敢妄言,倘若被姑姑聽到了,又該不高興了。”

“平時那麽嚴厲就算了,現在連這塊她都要插手?就這些,你們做了有多長時間了?”杜娟真是操心的命,和她的幾句對話,杜娟覺得此事並沒有那麽簡單,如此粗糙的去完成絹孩兒一件華服的縫製,比起杜小娘做的都差遠了。

“三月有餘。”

“這麽長時間!”杜娟的聲兒還是大了,四周環顧一下忙壓低聲音道,“你們在府裏應該都會學習女紅,縫製的最簡單的,為何在此卻學了三個月?”

這姑娘自有道不完的苦水,“學了三個月,倒不如說在此白白耗了三個月。你是不知道,掌事姑姑每天都會說同樣的話,就是剛才聽到的那段,起先是靠著竹簡念的,如今熟能生巧,她可算是背下來了,我們整天縫製這些東西,誰都不知道下一步教我們做什麽呢,姑姑說什麽,我們跟著做就是了,沒人能猜的懂姑姑的心思。”

杜娟和其他人一樣很快就完成了縫製,她沒有感受到一絲絹孩兒帶來的快樂,大宋應是絹孩兒最為繁盛之時,隻是依當下這種蕭條之象,小娘進來還有什麽意義呢?

久盼而來的休沐,在京華坊並不多。掌事姑姑的高壓下,在京華坊大家盼望的便是休沐。一時間京華坊牌樓前,各府的寶馬良駒套著名貴木製的馬車,自午時就開始絡繹不絕的往這裏趕了。出了京華坊的繡娘們,不再是隨時就要被罰的可憐人兒。遠遠的丫鬟瞧見了,便相應過來,攙扶著走向馬車;思閨女的爹娘們,各個都是富態滿滿、一臉福相,見閨女出了牌坊,抱著就一通大哭;那些遠郊的繡娘,也是事先雇好了轎夫,安靜地等在離牌坊很遠的地方,繡娘也絕不與轎夫與他們站在一起。

“杜娟,你是有什麽心事?”

杜娟和趙安安走在一起,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她正為一會去杜小娘家而發愁。

“沒有。”杜娟停頓許久,“安安,你說咱們真的可以成功嗎?”

安安明白杜娟的意思,京華坊的現狀安安比她看的還清楚,“我們會有機會的。”說完她眼中略過一絲憂傷,轉而又問杜娟,“你當著不跟我一起去轉轉,你初來乍到,倒不如帶你一起逛逛大名府。”

杜娟還是婉拒了,眼下杜小娘的事兒已經讓她好幾日未能安眠了,“安妹妹,謝謝你的盛邀,隻是眼下之事實在無法脫身,還望妹妹見諒。”

“好啦,好啦,你去吧,一個人在大名府真挺無聊的,不過你得答應我,下次一定陪我。”

“好,一言為定!”兩人出了牌坊,杜娟見此景象並不例外,在現實中的京城,這已經成了一種風氣。與安安道別,卻發現沒有車駕來接安安,杜娟顧不上她,還是趕緊去找小娘吧。

繞過京華坊一角,趙安安進了一處偏僻巷口,一頂極為普通的馬車停在街巷邊,但看這馬,高有八九尺,尾部的旋毛隨四時之變,眼神淩冽,名曰步景!街巷每隔三五米便有一位素衣男子,但看其背闊腰圓、一臉橫肉,定是練家子。馬車旁,兩位著淡藍百裙的侍女各站一旁,見安安走來,上前作揖,“公主千歲!”

“都安排的怎麽樣了?”

“回公主,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果然,這竹林一人行走的時候,卻有幾分瘮人。雖已是午時,竹林裏空無一人,憑著記憶,杜娟來到了小娘家,僅有小娘的阿爹在。本來小娘阿爹對杜娟印象不好,再有上次的不告而別,這回阿爹是一句話都不想跟杜娟說。兩人就這樣站在院裏院外對話,杜娟自知理虧,“杜叔……上次……”

“勿言上次之事,姑娘還是請回吧,這裏不歡迎你。”

“杜叔,前日離開並非有意之舉,我等受製於京華坊,也實屬無奈。”確實,這幾天在京華坊,杜娟過得可沒那麽好受。

阿爹看了一眼杜娟,也沒在計較,畢竟前些日子的恩情不能忘,“小娘隨她娘親出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你要願意等就進來等吧。”

“不礙,我就在外麵等即可。”杜娟不想進屋,她隻想

“姑娘,姑娘!”

杜娟回過神來,困意減了一半,躬身接過茶水,“謝謝杜叔。”

“我並非那種不懂知恩之人,隻是我家小娘,真的適合去京華坊嗎?”杜娟不知道小娘爹爹在擔憂什麽,也想起那晚在小娘床榻上的那個絹孩兒,忍不住問道,“杜叔,那日離開時,無意間發現小娘手中的有絹孩兒一個,這也是小娘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