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怎能如此欺負小姑娘

晨霧剛散,入夢的睡眼,開始清晰起來。

巨大的琉璃牌樓立在眼前。白石須彌座上紅漆的立柱,五彩斑斕的雕梁,太氣派!牌樓高聳入雲,杜娟向牌樓中間的三個鎏金字看去。

“京華坊!”杜娟笑出聲,“怎麽可能!”

“京華坊何時有此等氣派!不是,這真的是京華坊?”她不相信,再一定睛,“還真是,我早該料到會有如此之舉!”

說話怎麽文裏文氣的,還帶有絲絲繁瑣,這又是什麽朝代!杜娟心裏嘀咕起來。

整個街市變得喧鬧起來,青石磚的地麵,直通牌樓外。絡繹不絕的行人,有著素衣漢服的早市商人、有著冕服的達官貴人、更有奇裝異服頂戴高冠的外邦使節……緊接著麵前陸續走來幾十位身著同樣服裝的女子,從牌樓進來,匆匆向後走去。

杜娟看得清她們的服飾,雖都身著淡雅青綠,但看著對襟的直領,各個都梳著高鬢,也判斷出了一二,如今這朝代已是到了宋朝。低頭一瞥,自己也是如此裝扮,難不成是她們的一員?

“她們如此匆忙,趕著要去哪裏?”杜娟隨她們匆忙的身影一瞧,立在不遠處的一座大殿,門匾依稀可見的“京華坊”三字。大家走的神色匆忙,身邊剛過了一人,悄聲對她說道,“娟姐姐,快走吧,一會遲到了,姑姑又該罰我們了。”

杜娟愣在那裏,“娟姐姐,這稱呼倒是可以!什麽姑姑,京華坊明明就是我家的。”但轉念一想,也對,現在在夢裏,不管發生什麽都是合情合理的,杜娟想跟著大家進去,但按照她這性子,竟然來到了這新的夢境,出去瘋一圈也未嚐不可,因為她知道,這一切終究是假象,想到這兒,杜娟向牌樓外走去。

“姐姐,你就看看我做的娃娃吧,你就看一眼……”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尋聲看去,牌樓外一處角落,單薄的身影,是一位衣衫襤褸的小姑娘,手裏正拿著幾件布偶,一一向進入牌樓的人遞去,隻是這些行色匆匆的女子,無一理睬她。

小姑娘看上去年方一十有二,但為何在此向大家展示這成色並不是很好的布偶娃娃呢,杜娟好奇向她走去,正巧又一位女子前來,小姑娘攔住她的路。

“姐姐,能看看我的娃娃嗎?”

“別煩我了,遲到了會被姑姑責罰的!”

小姑娘不想放棄一絲的希望,可能是因為她看到進入牌樓的人越來越少,或許過了今天,明天又要重新開始。牌樓外賣葫蘆的一位老嫗,瞧著直搖頭,杜娟確定,這個地方,小姑娘已經來了不止一次了,她拉著女子的衣角,幾乎是哭著祈求道,“姐姐,求求你了,看一下吧。”

“哎呀!髒死了!走開!”女子用力推開她,正要打算離開。眼看小姑娘要摔倒,杜娟看不下去,疾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小姑娘,“不看就不看,何必欺負她?”

“她日日來此,就像一個乞丐一樣,再這樣下去,怕是會髒了京華坊的門麵,你還護著她,你不怕姑姑責罰你?”那女子反駁道,“虧你還是京華坊的人。”

小姑娘委屈的抽泣起來,手裏緊緊的握著幾個布偶,杜娟這回看清楚了,原來她手中急於向大家看的東西,還真是絹塑娃娃,頓時感到了幾分親切。

“有何難處,跟姐姐說,姐姐來周旋。”聽完這句,小姑娘倒也懂事,眼巴巴的問道,“姐姐,你真的是京華坊的嗎?你能看看我的娃娃嗎?”

杜娟認得這物件:沒錯,在宋朝,這布娃娃就是絹人的雛形(絹孩兒),隻是這做工粗糙,在這個朝代,民間的絹品的確難登大雅之堂。

我該說什麽?得給小姑娘出口氣!京華坊的名聲不能就這樣被她們敗壞了,好歹是我的家業!杜娟氣不打一處來,再瞧,該女子早已走遠。

“真是無妄之談,京華坊在這裏如此有名?都來欺負一個孩子。”

聽了這話,賣葫蘆的老嫗自來熟,款步走來,“姑娘,看你從京華坊走出來,莫非你也是裏麵的繡娘?不過我看著你怎麽有點麵生呢?”

杜娟一時語塞,腦子在不停飛轉,隨後說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前日偶感肺疾,歇息數日,可能就見的少了,這京華坊,我也有些時日沒來了。”

“剛聞姑娘所言,京華坊在大名府的盛名,姑娘可真不知?”老嫗追問,不過聽大名府這詞,杜娟再次確定了如今的朝代為宋朝,大名府也就是現在的京城,這回入夢,倒是有了幾分淵源。

“不知為何,此次肺疾後,總有記不起往事的時候,不過關於京華坊如今的名聲,老夫人,小女願聞其詳。”杜娟看著小姑娘,她更想知道的是這小姑娘的身世,從剛才眼神短暫的交流中,那份靈動卻也是似曾相識。

老嫗不再追問,順手拿了一串葫蘆遞給小姑娘,娓娓道來,“小姑娘來到這裏已有月餘,每天都拿著不同的布娃娃來此。可這裏麵的人各個身份顯貴,即便一個學徒,都可能是王公貴戚,聽聞還有從汴京特地趕過來的。要說為何,就得說起這京華坊,那可是在汴京都出了名的絹塑坊,更不用說在大名府了,做出的布娃娃可都是直接運往汴京皇城的。隻是萬事終有遺憾,沒人知道京華坊的來曆,隻知道它是給皇家做事的,誰知道上麵連著大名府的哪位貴胄呢。就連規矩都是按照宮裏的,大家都怕,就更不用說節外生枝了,所以剛才那些繡女,也才會如此冷漠。”

“她們這麽冷漠,還能做出有感情的絹孩兒嗎?”

“呦。”老嫗忙上前一步製止了杜娟,“哪有你這麽說老東家的,你現在這身打扮,是京華坊的繡娘,聽我一句勸,趕緊進去吧,一會讓官兵發現,就麻煩了。”

“官兵還管坊內之事?”

“這裏麵半數人都是皇親國戚,官兵在這裏,也自當是護她們周全。”

那這裏還有什麽自由,完全就是被監視?不行!京華坊不能就這樣毀在她們手中,這裏應該是自由的。

“什麽人!膽敢在門外聒噪!”高靴的聲音鏗鏘有力,杜娟未轉身就聽到了,再看老嫗匆忙收拾了攤點,衝著杜娟打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