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殺一儆百
皇甫明實際上與郭陽接觸得也很少。
他根本不知道郭陽此刻的暴怒是在表演還是情感流露。皇甫明尚且如此，這些底層員工就更不用說了。
但皇甫明知道郭陽不可能一下子開除這麽多員工。
這批員工一走人，艾丙購物的六七家門店還怎麽維持運營？臨時招人是來不及的，而且還要花費一定的時間精力去展開員工培訓才能上崗。
但這些員工卻感覺到了最真實最迫切的失業危險。
艾丙公司支付給他們的工資遠遠超出了本市同行業的工資水平，比很多國有企業都高，而且還有獎金。對於這份工作，沒有人會輕易舍棄。
所以，在郭陽半真半假怒氣爆發的瞬間，幾乎大多數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投在人群外圍那個中年男子身上，此人吃了一驚，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郭陽冷漠一笑，指了指此人道：“你是什麽人？在哪家店工作？”
中年男子難堪地勉強笑著走上來，麵色恭謹：“老板，我叫宋濤，在文華門店工作，是門店的保安主管。”
“是你在背後傳播謠言嗎？”郭陽沒有半句廢話，直截了當。
宋濤臉色大變，連連否認：“老板，可不是我！我也是聽大家說的！”
周遭幾個女員工立即按捺不住了，紛紛跳出來指責道：“老宋，你可不能賴得幹幹淨淨！不是你今天早上一個個找上我們，說公司馬上就要斷貨歇業，工資都發不下去了？不是你說的嗎？大家說是不是他？”
所有人為了摘清自己，立即將矛頭對準了宋濤。
眾人七嘴八舌地指責宋濤，將宋濤罵得體無完膚，麵如土色。
眾口鑠金，不要說這事本來就是宋濤煽動起來的，縱然不是他，被眾人這麽指證下來，他也百口莫辯。
郭陽在一旁倒背雙手冷視著這群人的表演，心頭的怒氣卻漸漸沉澱了下去。
宋濤肯定不是背後的主謀，此人大抵也不過是被人利用的一枚無足輕重的棋子。
“好了，不要鬧騰了，你們趕緊回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去。轉告大家，此事下不為例。如果再有人傳播謠言無事生非，動輒就來公司鬧事，直接卷鋪蓋走人。我郭某人的公司不養這種小人！忘恩負義的小人！”
郭陽揮了揮手：“至於你——皇甫，馬上報警！”
郭陽這“馬上報警”四個字一出口，宋濤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哀聲央求道：“老板，郭董事長，我錯了，錯了！真的錯了啊，我不應該聽信這些謠言，我真的錯了啊！”
郭陽轉身行去。
他必須要殺一儆百。
這事沒得商量。
宋濤還有其他隱藏幕後煽風點火的人，必須要立即清除出公司員工隊伍去，否則日後還是會鬧出風波來。
皇甫明跟著郭陽進了郭琳琳的辦公室，壓低聲音陪笑道：“郭董，真要報警？我看不如開除算了，要是驚動警方，恐怕對公司也影響不好！”
郭陽沉默了一下，顧左右而言他：“皇甫，馬上召集所有班組長以上管理人員開會，講明公司的原則和態度，任何人在背後鬧事，絕不姑息養奸！公司供貨商的問題，我們正在想辦法解決，這件事，僅限於公司高管層，對於中下層員工，堅決不能公開！”
“至於這個人——”郭陽深沉森嚴的目光望向依舊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宋濤：“讓他卷鋪蓋走人，讓公司人力資源部發布一個公告，在每家門店廣而告之！”
皇甫明見郭陽動了真怒，不敢再質疑郭陽的決定，立即點頭應是，馬上安排下去。
宋濤哭喊著被公司保安帶了下去，被送到了紅旗路派出所。艾丙商貿公司以企業的名義報警，宋濤煽動員工鬧事試圖破壞企業正常運營。當然，最終這點小事，宋濤頂多就是被拘留兩天就了事。
很顯然，郭陽的殺雞駭猴起到了關鍵的效果。
所有的員工悄然而退，這場風波化為無形。
郭陽在公司坐鎮，他焦躁不安地等待著沈曉曼三人在省城尋找新供貨商的結果，但遲遲沒有回音。郭陽盡量不想動用薛家的關係，因為連周家都很少去求到薛家門上，他一個周家的未來女婿，盲目登門求助，肯定會引起薛家的看輕。
皇甫明麵色古怪，急匆匆走進辦公室，遞給郭陽一份金色的請柬：“郭董，有人給公司送來請柬，請我們出席明天的開業典禮！”
郭陽一怔，“什麽意思？”
皇甫明輕輕道：“有家天祥超市在我們天橋區門店的對麵選址開業，明天是開業典禮，請我們出席！”
郭陽聞言嘴角抽了一下，果然是孟天祥！！！
孟天祥創辦天祥超市，選擇在艾丙購物的臨近，其叵測目的不言而喻。
郭陽知道自己終歸還是小瞧孟天祥了。
他在暗中悄無聲息地布局，選擇在艾丙公司發展最快的階段和時機放冷槍……
郭陽麵色一冷，心內風卷雲湧。
同時也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公司對於競爭對手還是缺乏起碼的危機意識，孟天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弄出一家天祥超市來，艾丙公司竟然一無所知，這本身就說明一定的問題。
郭陽不用調查都知道，孟天祥的天祥超市肯定是會照搬艾丙購物的運營模式，不惜一切代價對艾丙購物展開惡性競爭，不擇手段要把艾丙購物搞垮。
“好吧，既然你要鬥，那我們就再鬥幾個回合！”郭陽緩緩起身，沉聲道：“皇甫，明天我親自過去參加他們的開業典禮，當然我會暗中前往，還是由你代表公司去出麵吧！”
“記住，不要失禮，給人家送兩個花籃過去！”
……
周家。
薛春蘭有些焦躁地抬頭望著女兒：“小冰，要不要我給你外公打個電話說一聲？”
周冰苦笑一聲：“媽媽，還是先等等吧。您也知道陽陽的性格，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求到我們或者外公頭上的。況且，我覺得陽陽說得也對，我們跟外公家畢竟中斷往來這麽多年，我們輕易登門求助，會讓薛家看輕了我們！”
薛春蘭呆了呆，知道女兒說得在理，忍不住歎息一聲：“都怪媽媽當初……”
周定南急匆匆進門：“小冰，我得到消息，這事不僅僅是孟家父子在背後搞鬼，還涉及了大昌集團的宋大昌！你馬上轉告小郭，讓他小心一點！宋大昌這個人，遠遠比孟家父子更難纏！”
周冰俏臉驟變：“爸爸，您的消息當真嗎？”
周定南揮揮手：“我剛才聽別人講，孟市長的公子最近跟宋大昌交往密切，據說……”
周定南遲疑了一下，“據說宋大昌的情婦紫羅蘭鄭美嬌已經被宋大昌送給了孟天祥，被孟家小子金屋藏嬌養了起來！”
周冰啊了一聲，臉色一紅：“無恥！”
薛春蘭更加難堪，她無言地別過頭去。
自己過往器重欣賞的得意門生，竟然淪落到給涉黑的宋大昌狼狽為奸，還共享同一名情婦，簡直就是無恥之尤了！薛春蘭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此刻的心情複雜到極致。
周冰匆匆去給郭陽打電話。
至此，一切都浮出水麵了。
別看孟副市長官居市委常委，但他畢竟初來乍到，根基淺薄，在本市還沒有這麽巨大的能量。背後操控幾家供貨商集體為艾丙購物斷貨，孟家暫時還做不到。
但有宋大昌在背後就可以理解了。
宋大昌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勢力龐大，在本市範圍內，敢得罪他的人不多。三利公司肯定是受了宋大昌方麵的要挾，這才不惜一切代價臨時中斷與艾丙公司的合作。
隻有宋大昌能做到這一點。
某種意義上說，很多人寧肯得罪市領導，也不敢輕易為宋大昌為敵。因為此人就是盤踞本市二十年樹大根深的地頭蛇，各種陰暗或者灰色的手段層出不窮，一旦被他纏上，後果不堪設想。
有宋大昌在背後撐腰，孟天祥果然底氣變足了。
跟周冰通完電話，郭陽這才想通了所有的關節。難怪孟天祥的發難來得這麽凶猛和迅捷，難怪背後涉及的供貨商噤若寒蟬態度堅決，原來背後是宋大昌在遙控！
對於宋大昌其人，郭陽沒有見過，但久聞大名了。
點燃一根煙，郭陽站在落地窗前沉默不語。
宋大昌在這場陰謀中浮出水麵，他心頭倍感凝重。談不上怕，但艾丙集團正在發展階段，跟宋大昌這樣遊走在黑白世界勢力很深的人翻臉成仇，不合時宜。
況且明知是宋大昌在背後操控，郭陽也無法做出與其當麵鑼對麵鼓的戰鬥決定。跟宋大昌拚刺刀沒有必要。重要的還是要盡快解決問題，渡過危機。
現在郭陽考慮的更多的是孟天祥和宋大昌勾結到了一個什麽程度。宋大昌幫孟天祥向自己發難，無非是為了孟父手裏的權力，但宋大昌會為孟天祥做到一個怎樣的程度，郭陽覺得還有待觀察。